第四章 草率
“所以这就完啦？”齐征看着一片狼藉的森林，有些难以置信得开口询问。
不，理论上这里已经无法称为森林了。五转生灵战斗的破坏力远远超过齐征的想象，目测之下起码有五六亩的地面被翻起来，破碎的树木和石块零零散散地埋在土里。而最离谱的在于，整个地面相对于森林外面整整低了两米。
但是，齐征总觉得缺了什么。
【你还想怎么样？】
军官有些无语，道歉的事情没多久就被齐征扔到后脑勺了，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没在意这些事情。而对于两个连他都看不上的五转兽族的斗争，让这个少年亢奋到无以复加的样子。
“阴谋呢？诡计呢？埋伏着想要黄雀在后的阴险生物呢？怎么从头到尾就是我跳下去，鬼猿那只手臂还是灵阵触发给拆掉的，等于从头到尾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是吧？”
【你对那些东西就这么感兴趣？】
旅游家狐疑的声音响起，她根本不记得齐征还有这方面的兴趣爱好。而且，阴谋，诡计，这些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么值得期待的玩意吧？
“你们不觉得，这种东西超帅的吗？”齐征手舞足蹈地描述着：“为了一丝虚假的利益，外面的人狗脑子都打出来，而创造阴谋的人只是轻轻松松地端坐靠在椅子上，用手轻轻地摇晃着酒杯里的酒。当外面最后一个胜利者出现的时候，掐好时间的阴谋家刚好喝光酒杯里的最后一杯酒。当冒险者发现自己辛辛苦苦追寻的利益根本就是镜花水月的时候，阴谋家放下酒杯走向大厅的中央，牵起舞厅里最美丽的少女的手，翩翩起舞。最后，阴谋家慢慢走到冒险者面前，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所安排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彻底摧毁冒险者最后一丝防线！”
军官灵魂被齐征的脑回路和叽叽喳喳的嘴烦得头大，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连头都没有的他怎么会感觉到偏头疼这种活人才能感受到的痛苦。
【不是，谁跟你说的，阴谋家就是这样的？】
“诶，不是吗？”齐征有些发愣，他感觉所谓的阴谋家就是这样的。
【少废话，老娘饿了，帮我烤个野猪腿。赶紧的！】
有些沙哑的女声突然响起，吩咐齐征做事之后将剩下的话语绕开了齐征。这位是医生，不过是心理医生。识海之中灵魂的形象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形象。
不过据她所说，自从根据自己老公带孩子的时候的异常举动，从而判断出其出轨行为之后，她就不再做心理医生这个职业了。顺带一提，她的老公和她的女儿也在齐征识海里的尸球上。
她曾经尝试过拯救她的女儿以求自己的女儿跟自己一样可以维持神智，但是尸球的混乱导致了如果她要维护女儿的神智就必须维持自己的情形，而如果她放弃对自己的保护，失去理智的她只会在尸球的影响下给女儿灌输错误的信息。
十五年前，当她亲眼见证女儿彻底被尸球所同化，成为其中象征嚎哭与绝望的一部分的时候，她差点就疯了。因此她给自己留下了最后一道心理暗示，用复仇稳定了自己的灵智并陷入沉睡。
齐征开灵之后，为了剥离复仇的心理暗示，她则经常陷入沉睡之中。看样子，今天又是醒过来的一天。
齐征一听就知道，医生属于刚醒。医生的起床气很大，哪怕是话痨状态的齐征也不得不缩缩脖子赶紧照着吩咐去处理。
【你还没发现吗？这小子根本不是在憧憬阴谋家，只是在憧憬他自己所不具备的智慧和能力而已。】
【什么意思？】x4。
教授对于心理学这块基本不怎么涉及，旅游家更是见人比见山还少，军官这些年对于心理学这一块很有兴趣，主持人更不用说，他对什么都感兴趣。
【这个世界，力量无非两种。一种是武力，一种是智慧。武力的澎湃是大多数人和兽族，嗯，还有生灵。但是对于他而言，力量的强大甚至可以称为负担。他从其他的世界过来，然后就拥有了整个世界而言都无可比拟的力量，人类对于力量的幻想甚至无法跟他所媲美，当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力量能够达到什么程度的时候，力量的强大对他而言就不是什么值得追求的东西了。
因此，智慧方面的强大自然就是他所追求的东西了。而在各种由智慧所展现出来的局面之中，尤其以阴谋的表现最为轻松，破坏力最大，也最让别人所恐惧。】
【这种情况后续的发展会怎么样？】问问题的是教授，这几年他已经将齐征当成自己的学生来看待，自然会更关心齐征的心理状态。
【不怎么样。这种幻想只不过是他在力量过剩的状态下的一些幻想而已。他拥有的力量足以让他放弃追求更强大的力量。对他而言，这种强大的力量就好像他以前说过的围城，拥有的人不喜欢，没有的人苦苦追寻。因此他才会将目光放到更强的智慧上面。而让人恐惧的东西，同样让人羡慕，少年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羡慕的眼光。】
【那，应该如何引导呢？】军官和教授同时开口，尽管目的不同，但是最少让齐征放弃对阴谋的幻想是两者都希望的东西。
【不需要引导。他在奥大陆会有十年的时间去迎接那些阴谋。他最后也一定会发现，在他所具备的力量之下，所有的阴谋根本没有一丁点意义。到那个时候，他就会放弃对阴谋的幻想。毕竟，所有幻想之中的东西摆到明面上之后，都会黯然失色太多。】
……
齐征不知道识海之中灵魂们对自己的讨论。
为了保证这些灵魂的隐私，他专门在识海之中划分出一块区域，让这些灵识可以自行交流而不被他被动性地听到。之所以是被动性的，是因为本身那块区域还是他自己的识海之中。其中发生的一切对话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感受到。所以一切完全靠自觉。
灵魂们找理由把自己支开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齐征对于灵魂们抱有相当程度的信任。之所以不是绝对信任，也还是因为齐征也知道例如军官希望自己可以加入军队，厨师希望自己可以做厨师之类莫名其妙的期望而已。
野猪不算难找，在齐征的灵识感应下整个福索平原的生物都离不开他的感知。真正需要时间的，是把野猪处理干净，然后烤起来。
这个世界的野猪跟齐征印象之中的野猪不尽相同。虽然同属于无灵生物，但是这个世界的野猪具备的冲撞能力相比于地球上的野猪更恐怖，齐征曾经亲眼见过一只野猪硬生生撞断两棵大树才堪堪停下来。
至于为什么那只野猪要撞断两棵大树，大概是因为从天上跳下来的齐征吓到它了。
而另一方面，地球上的野猪味道比较腥且肉质很差，这个世界的野猪除了皮表狂野生长的毛发之外，肉质则十分筋道，也没有那种腥味。
根据之前教授的解释，这些野猪本身跟奥大陆贫民们养的猪本身是一个品种，只不过没人管才变成这种野蛮的模样。而野猪因为野外的危机相对更多，身体更发达的品种才具备繁衍的能力。至于腥味，这个世界就不存在不包含自然灵的东西，只不过是利用率的问题。虽然无法修炼，但是吃多了带有自然灵的玩意，这些野猪怎么说也不至于变得腥臭。
茂盛的毛发则是纯粹的自然选择的结果，毕竟毛发粗壮一点的生物，在被兽族吞食的时候总能起到一点卡嗓子的效果。齐征听到这里啧啧称奇，达尔文的进化论哪怕在异世界也能起到作用啊。
从掌心的储物器中抽出一把菜刀，小心翼翼地刮掉野猪身上的毛发，再就近找个水源反复刷洗，一只黝黑的野猪就变成了齐征以前常见的白花花的家养肉猪。只不过相对而言，这只猪的后腿要粗壮一点而已。
顺带一提，愚龟的储物器因为数量太多，存储着东西的储物器又不能套娃一样装起来，齐征挑出来四颗分别镶嵌到掌甲的掌心部位和手腕部位之后，其余的全都收束起来扔到左手手腕的储物器之中，海域特产全都扔到左手掌心的储物器之中。右手毕竟是正手，因此齐征在里边存了一大堆厨具，帐篷之类的东西。
只不过这些厨具帐篷之类的玩意，都被执掌者们硬生生加上了许多没有必要的功能。比如这把菜刀，就是一把七转灵煅器。而右手掌心的储物器之中，还有好几把八转的菜刀，八转的锅，八转的砧板，八转的帐篷……
齐征把这些东西收到储物器之中的时候，脑海里边全都是灵魂们“暴殄天物”的怒吼声。而执掌者们还在忧心忡忡地表示，这么弱的刀，能切什么肉？
毕竟境界不一样，执掌者们清一色的十转，灵魂们最高的也不过八转的水平。其中主持人最弱，三转。
眼界的不同直接导致双方看事物的态度就不一样。八转的菜刀，在执掌者们眼中连切个九转都费劲，毕竟八转以下的生物已经很少出现在他们眼前。而灵魂们连正经的八转武器都没见过，就先见到了八转的菜刀，这种落差实在太大。
当齐征抬起头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暗淡，很明显马上就要入夜了。
“所以，这就是我在奥大陆的第一天？劝阻了一次打架，烤了一只野猪，就啥都没了？”齐征一边弯腰捡柴火，一边嘟囔着。
【不，还有一艘被你踩沉的客船。】主持人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额，那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那艘船那么不经踩！”齐征有些尴尬地辩解。
【故意不故意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听那位督司礼的声音，很明显你回头要想进格里帝国的话，你就有难了！】
【督司礼阁下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军官直接反驳了主持人的话，对于格里帝国的军人而言，督司礼就是绝对的偶像。
听到军官灵魂的话，齐征汗颜。中午在船上看见督司礼拉着一群小孩吹牛的时候，所有灵魂都表示没眼看。只有这位，狂热地表示没想到偶像是这么一位亲民、豪迈、口才洋溢的伟大领袖。
直到十七个灵魂里其余沉睡着的所有灵魂愤怒的被吵醒，联手齐征将其封印之后，这位狂热粉丝才安静下来。
“……”齐征感受着识海内灵魂们的躁动，自觉自己插不上话。
沉船那件事确实是自己的锅，自己现在插话上去无异于自找没趣，只好接着烤好这只野猪才行。
然而，进入奥大陆的第一餐就遭到了现实的毒打。
十六年的时间，齐征已经忘了在地球上的时候野外生存的经验，就好像现在，他把野猪洗好了，但是没有准备柴火。
“算了，先去找柴火吧。”
齐征站在原地愣了一会，想起来自己也没学用灵力生火的办法。不过好在自己储物器里边存了几颗火属性的矿石，用来点火也没问题。只不过如果用那些玩意烤肉的话，灵魂们又会咋咋呼呼地喊着“暴殄天物”。
齐征没有去之前鬼猿和暴土蝎战斗的地方收集柴火。虽然那片森林现在本身有很多破碎的木头，但是大多数都是刚刚被折断的，其中蕴含的水分很多，烧起火来会有很重的浓烟。
根据旅行家的提醒，齐征专门找了一些烧起来会有香味的木柴，打算给自己的野猪加加料。
但是他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这个错误足够在今天晚上让医生念叨他好几个时辰——他把洗好的野猪扔在河边了。
当然不是因为他迷路了没法找回去，而是当齐征抱着一堆柴火回到河边的时候，只看到几只一转的野兽围在野猪肉的旁边，把齐征洗的白白嫩嫩的野猪分而啖之。
很明显，这些野兽根本不知道这只野猪的归属。当看到齐征的到来之后，野兽只认为是更强的人类过来抢吃的，一哄而散，只留下齐征看着支离破碎的野猪发愣。
【你是傻子吗？！】医生震耳的声音在齐征脑海之中响起。
“完了。”这是齐征在陷入医生的怒火前，最后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