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吃官司成被告（一）
从食堂出来，我照常去楼前散步。【】看到宣传栏那里好像新换了些照片，我就走过去看看。果然，是新张贴出一组游客和园中丫头的合影照片，说明文字都是“穿越纪念：游客大观园留影”。属怡红院的人照片多，袭人、晴雯、秋纹……看来护花公子宝玉对这个给丫头增收的项目最热心支持。</p>
正看着，听到两个老总说话的声音。转头一看，钱智商和甄枢生正边谈边向红楼里走，正好是上班碰到一起了吧。我听到钱智商正在说：“……如果这个项目开发起来了，那咱们可就是财源滚滚了。你这考虑了一晚上了，该有个决断了吧？”</p>
甄工说：“我觉得不太可行。这可不像咱们为解决旅客住宿，反正他就临时将就一晚上，而这个别墅，他或租或买，可是长期的。咱们这毕竟不是真的穿越，而是一种模拟，虚拟饭，最多可以吃几顿，再多就可能影响健康；睡觉，一两宿这么半躺在椅子上没问题，但时间长了会怎么样，不好说。像那个姓薛的局长租房，用途是不正常的，多数真正想拥有别墅的人，还是想要正常的用途，咱们这种很难满足他们。花了一大笔钱，又感到不是那么回事，他们对公司就会有意见，这是不利于我们长期发展的。”</p>
哦，看来是钱智商受到薛华高租房的启发，居然想在里面开发别墅租卖，也就是他的脑袋瓜能想到这样的来钱点子。不过，这回看来没有得到甄工的响应。据我所知，这还是头一回。不过，我觉得甄工说得有道理。虽说钱智商创意开发的项目现在效益都不错，但不意味着他想个点子就会成功。</p>
钱智商停顿了一会儿说：“好，就先放放。再琢磨琢磨吧。”</p>
看他们并肩走远的背影，我不禁想，这两人搭班子真是绝配，一个有高涨的创意热情，一个有稳健清醒的头脑，一个善于决策，一个长于执行，互激互补，相得益彰。</p>
几天后，又发生了一件完全没想到的事。</p>
这天下午我出来时，发现张英在等着我，开口就说：“俺在戴府里的工作没有了。”</p>
我心中一惊，马上追问道：“什么意思，你暴露了？”</p>
这是我一直担心的事，说完才想到，要是暴露了，她哪能还这么好好地站在这儿。</p>
她却很认真地回答说：“俺也不知道是不是暴露了。那个管家的说，戴大人的什么亲戚来了，也有些佣人，戴大人也没有家眷，没多少活，不用雇那么多人了，给了我一点工钱，让我不用再去了。”</p>
我松了口气，看来是府里很正常的事务变动。</p>
心情挺复杂的，一方面觉得轻松，再不必担心她的安全，她要是暴露了，不敢想象会有怎样的遭遇，双方关系也将大受影响。但同时，我还是颇感惆怅，她在那里确实起过很关键的作用，这一撤出，渠道彻底断了，无法弥补。</p>
不过，总的说我还是高兴的，信息重要，但安全更重要。她可是一个盲人姑娘的母亲（后来又得知她老伴也是经常卧床的病号），家中的顶梁柱啊，她若出了事，这个家就完了。</p>
“这是不是挺影响咱们的工作啊？要不，俺去再求求那个管家，跟他好好说说，容俺再干一段时间。”她见我不说话，便这样问。</p>
我赶紧说：“别，你可千万别再找他了，不但没用，还可能引起怀疑。就这样最好了，你的使命光荣结束，从明天起，就再不用去系统里了。我跟钱总汇报下，看看再给你安排个什么事儿。”</p>
她见我说得很认真，便说：“真的不用？那好吧。早点给俺安排，啥活儿都行。”</p>
对张英意外地撤出戴府，钱智商同我的反应差不多，虽也是感到可惜，但毕竟再不必担心她的安全了，认为可以接受。他和甄工商量了一下，安排她去了柴菲的总务处，那里也真有些杂事。她这样认干的人，反正到哪里也不会清闲的。</p>
我当时以为，她从此就和里面再无缘了，谁知不然。</p>
安排完张英，接着就是挑选接替她的人选了，钱智商先征求我的意见。</p>
对这事，我已经想好了：“那批新人都已安排到各部室好长时间了，工作都已熟悉，再调配给我，要影响人家。是不是这样，如果以后有新员工，就到我这里来，目前呢，我想先找个人临时帮帮忙。他虽然不是咱们员工，但差不多也是天天来，一天到晚常泡在里边，没什么正经事，正好能利用下。”</p>
钱智商可能已猜到了，因为他笑了笑，却反问道：“有这么个人吗？”</p>
“就是接待部老one的表弟小卜啊，上回见里面皇上和去马王村扶贫，他都帮忙了。”</p>
在场的甄工笑笑说：“他算什么帮忙，来干点活那是应该的。大贾的家属卡，哪有那么多的次数让他在这儿成天泡啊。”</p>
钱智商说：“这倒是人尽其用。让他来做些公司的事，就不白白占用座椅资源了，嗯，我看可以，先算他是个志愿者吧。这倒好，你们这个部就完全由志愿者组成了，有意思。不过，你看他能行吗？”</p>
“应该能行吧。其实他在里边到处走，接触的人可比张英多得多了，人又机灵，只要留心，还是能听到不少信息的。上回我看到他，是和宝玉、冯紫英、薛蟠这些人在一起喝酒呢，他的交游还真挺广的。”</p>
看甄工也没什么意见，钱智商就拍板说：“行，那就让他加入吧，从现在起三个月算是试用期。如果真能行，再谈下一步的事吧。至于他具体的角色和工作，由你来机动安排。”</p>
不料，等我去找这个九天不死鸟时，却不知他飞哪去了，两个他最常去的厅都不见他的踪影。问下正顶班的女操作员，回答说他已三四天没来了。</p>
我只能找老one打听了。</p>
“怎么，你没看这两天的新闻？对了，你撑死了是个游戏菜鸟，当然不理会了。告诉你，他正参加这一届全国电子竞技大赛呢，还得几天才能结束。”</p>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这九天不死鸟卜思潇之所以有点名气，就是打游戏——更准确地说参加电子竞技，得过几项冠军，包括一项世界冠军。</p>
老one继续兴致勃勃地讲着，还流露出艳羡的表情：“一年就干那么几天的活，到手的奖金就比我全年的工资还多一倍！而且干活其实也就是玩。唉，我他妈怎么就没赶上好时候呢，要是晚生个十年——”</p>
我懒得听他吐槽，便打断他说：“等小卜回来，让他来找我。现在张英被那个戴府给解雇了，我聘他帮下忙，干好了以后还可以转正。”</p>
“哎，你说的是真的？”</p>
“当然啦，我跟你开什么玩笑。”</p>
“那我还真得好好谢谢你。你知道的，他总到这里来，我就知道人家会有意见，虽说他也帮着干了不少活儿，替班啥的。但干活时，人家可看不见，就看见他来玩。肯定有人说我是近水楼台，我也挺有压力。大家都很服你，你正经聘了他，就再不会有谁说什么，他能名正言顺来，家里人肯定乐坏了。”</p>
“我是看他挺机灵的，里边也熟。哎，你知不知道他到底在玩什么啊？好像里面也没那么多好玩的嘛。”</p>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不会干那些污七八糟的事，这点我敢打保票。嫖，决不会；赌么，顶多图个新鲜，也不会输的。他这个人，从小就好玩，学习不怎么着，但命好啊，现在就有这个专门玩也能挣钱的职业。我老姨原来天天骂他也没用，现在看他也不用家里拿钱，比那些啃老的孩子强得多呢，也就不管他了。这回聘到这儿，老姨和姨夫一定高兴，他们可不怎么认可打游戏是个正经工作。”</p>
“老观念啊，打游戏——不，电子竞技也应该算个正当职业。只不过，是年轻人的天下，过了这个年岁怎么办？算了，我这是瞎操心呢。喂，这回聘他，是两个老总同意的，你可跟他好好吹吹风，别不当回事，得好好干，还有三个月试用期呢。”</p>
“我会说的。你多费点心带带他，我再次谢了。唉，你头回来时，我对你——真不好意思。”</p>
“说什么呢？都多长时间了，还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呢？”</p>
四天后，九天不死鸟飞才飞回来，但公司没人注意他，因为一个极其意外的消息更让大家震撼，简直如晴天霹雳——江南县民政局长薛华高诉潘学故意伤害、诉红楼梦幻穿越游公司疏于管理、失职致游客伤害案，已被县法院立案，将择期审理，传票已经送达了有关当事人——就是被告潘学和公司法人代表钱智商。</p>
其实，一个多星期过去后，潘学挥刀砍掉奸夫手的新闻一直还没有淡化。</p>
现实生活就是这样：新闻一浪接一浪，前浪消失在沙滩上，后浪也没多长时间再晃荡，因为后边又新鲜起了浪。但是，目前公司内的几个新闻——如张英换了工作，成奋清又拒绝某个操作员小姑娘的求爱，小卜成了新的志愿者，等等，分量实在都不够，所以潘学剁手新闻一直都是余波荡漾，位于员工闲话榜榜首。</p>
现在重头官司又接着来了，看来在很长时间内，公司头号新闻话题，仍非它莫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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