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遇险逃生（下）
钱智商跑到我身前，一手伸到我脖子后，一手伸到双腿膝盖后弯处，一用力，将我托了起来，撒腿就向巷子里面跑。几支箭嗖嗖掠过我们身边，扎在旁边墙上。</p>
跑了几步，他就骂起来：“死胖子这么沉，怎么不用上回那个小太监呢？”</p>
我说：“有没有搞错？小太监可是个哑吧，怎么传圣旨？”</p>
他笑起来，由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笑倒像是一阵呜咽。</p>
他又向我喊：“说话，说话啊！”</p>
“说什么话？疼都要疼死了！”</p>
“你没看过电影么，受了重伤，人得保持清醒，不停地说话，要不死定了。”</p>
“说话我才死得更快呢，你快自己跑吧，别管我。”</p>
他喘着粗气说：“是我把你逼进来的，你受重伤我跑了，算怎么回事儿？”</p>
“本来用不着你来，是我想，怎么也找个人和我一块扛责任，就把你拽来垫背。”</p>
“这么说咱俩扯平了？”</p>
“对，你不用觉得欠我什么了，快走吧！”</p>
“那不行，我得让你欠我的。”</p>
说话间，我们磕磕绊绊已跑过了大半个巷子了，前边是另一条街。他用后背撞了下身后围墙上的一扇门，门竟开了。他抱着我倒退着进去，把我放在地上，便动手扒我的靴子。我迷迷糊糊地说：“等我死了再扒也来得及啊。”</p>
他哼了声，拿着靴子就跑出门，一会儿工夫又回来了，小心掩上门，说：“但愿这招能耽误追兵一阵子。”说完，又托起我向院子里一间破棚子走去。幸亏这里的门窗都糊的是纸，应该没人能从屋子里看见我们。</p>
转身关上棚子的门，钱智商就来检查我的伤。</p>
高度紧绷的弦一下子松弛下来，我只想睡过去。听见有声音，我勉强睁开眼，只见他将“圣旨”撕得粉碎，将两根卷轴扔到棚子角落。嗯，这是对的，宁死也不暴露组织秘密。</p>
“能和外边联系上吗？”我一下子又清醒过来，意识到耳朵眼里空空的，顿时心凉了半截：“完了，弹射器扔在那儿了，送话器不知啥时又掉了。”</p>
“哦，也没事，操作员能知道我们位置的。现在，只能等了。”</p>
其实我们都清楚，追兵们看见我们进了这个巷子，又跑不快，挨户一搜，两人还能藏多久？</p>
昏昏沉沉中，钱智商在推我肩膀：“醒醒，说话，说话！”</p>
我头向一边一歪，吐出两大口带着红红血沫子的痰，喃喃地说：“这个……噙老先生，连受伤……都……都……整得这么逼真……你，你真是个……天才，genius……嗯，这回，我也要……上吉尼斯了！”</p>
以上这段话是为了形象地表现当时自己吐着血沫子说话的艰难情景，为了不让大家也跟着难受费劲，并免除编辑认为我打一堆删节号是为了凑字数的嫌疑。下面我还是用正常文字写吧，只是大家可别以为我忽然康健了。</p>
“吉尼斯什么纪录？”</p>
“只要是第一就行呗，我将是世界上第一个死在虚拟世界里的人。”</p>
“别胡说，挺住。”</p>
“你能上这个纪录：世界上第一个虚拟旅游景区的ceo，这比我的纪录好啊！”</p>
“哦，我倒是雄心万丈，想——”他很快打住，“还是你说，别停。”</p>
好冷啊。我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了，已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别忘了给我申报啊。还有，把我埋在那边的西山上吧。活着我没进了大观园，死了，也要看你们进去。不知这里墓穴多少钱一平方，来这里这么多趟，我怎么就没打听打听呢？应该能便宜好多吧，像外边的，越来越买不起啊，比房产都贵……”</p>
“别乱想了。你现在是恶心的太监，这么死你就是个‘烂屁股’，要死，也得挺到回去，到外边再死！”</p>
“还有，追认我公司正式员工行不？”</p>
“行啊，你赶紧投份简历。”</p>
“嗯，还有两张免冠照片……”</p>
“啊，对不起，对不起，瞧我真是条件反射。我现在就批准你，管你有没有简历呢！”</p>
我觉得意识正离我而去，“帮我把这箭拔了吧。现在到处都搞安检，身上有它到地府阎王那里，安检门要报警啊，箭头是金属的。”</p>
“你傻了吧，通不过就把你遣返了，正好拣条命。”</p>
“哦，那就别拔了。”</p>
棚子的门突然开了，我模糊的目光看到一个穿着金黄衣服的大汉冲了进来。哈哈，锦衣卫跑得比死神还快，先来了！</p>
我顿感绝望，半昏迷中，我看到钱智商却从地上跃起，冲了过去，他要做最后一搏？</p>
就在这时，棚子里又进来了个锦衣卫！</p>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用手握住箭尾，还是拔箭，马上了断吧，免得“被酷刑”，这时，却忽听有人说：“哈哈，老晨，你中箭落马了？”</p>
这声音好熟啊。我用力睁开眼睛，看见锦衣卫的帽子下是潘学的脸！</p>
虽然平时觉得他有点猥琐，说的又是不得体的话，但这会儿却觉得异常亲切，就像谍战剧中久已失掉联系的地工与组织接上了头，“同志哥，你可来了！”差点儿流下泪来。</p>
钱智商喝道：“潘学，还穷逗呢，赶紧想法子把他弄出去，他要不行了。”</p>
潘学这才着忙地说：“是，这就走。我把导游小周的那什么器带进来了。”说着拿出了一副“弹射器”，钱智商一把便将我的两手放上，一边说：“快走！”</p>
等我再睁开眼睛，“稻香村”满屋子的人同时发出一声欢呼。</p>
甄工，隋声，苍井溢，导游部的女孩子们，把这个“软卧”挤得满满的。</p>
我顾不上别的，首先向胸前看了下，那支羽翎已不在那里。但当我抬起手，按了下曾插过箭的位置时，竟疼得我皱了下眉头，几乎叫出声来，为什么还那么疼呢？</p>
这时，钱智商也已回来，屋里又发出一阵欢呼。他一站起来，就过来看我，“老晨，现在怎么样？”</p>
“箭没了，不过还有些疼。”</p>
他过来就把我的外衣连背心往上推，接着倒抽一口冷气。</p>
“怎么了？”我问道，也低头看那里。啊，竟真的有一个血色红点在那支箭的位置上，周围有一大圈淤青！我用手按了按，疼得一呲牙。</p>
钱智商转身问甄工：“他那里中了一箭，现在箭没了，伤却好像还在，又疼，怎么回事？有后遗症？”</p>
在场的人一阵骚动。原来，他们只知道我们困在里面了，我也受了伤，却不知伤得那么重。</p>
钱智商讲述了下我中箭后的经历，甄工沉吟了片刻，才说：“要是你们一直出不来，那就很危险了。及时出来，生命危险肯定是不会有了。但中箭后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大脑接受受伤的刺激又强又长，这疼痛可能也得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对了，那个人在里面吃饭，出来仍持续不饿，也应该是脑电波刺激的残留滞后效应。”</p>
听甄工这么一说，大家看来放心些了。这时，从系统返回的潘学和柴菲，也从下面的厅赶到这屋来。</p>
潘学上来就对甄工很得意地说：“怎么样？我说我保证会把他们平安带出来的。”</p>
甄工笑笑说：“嗯，你功劳是很大，不过，是人家小苍出的化装成官兵进去找人的聪明主意，柴总务是第一个自愿要进去找人的，应该说，是大家的努力吧。”</p>
我在人群中寻找导游043小周，说：“应该感谢的人还有小周呀，不是她机警，及早报信，我们在贾府就全被抓住了。”</p>
大家知道了她的贡献，纷纷称赞她的机警负责。</p>
潘学又来劲了，对钱智商说：“你们干嘛不等等我呀？有我这个带刀护卫在——”</p>
苍井溢却打断他说：“又来了。你在又怎么样，还不是自己跑得比兔子还快。”</p>
“你这可就把我的形象贬得太低了。”</p>
“怎么，那你还会替晨老师挡这一箭不成？”</p>
“我可是专门护卫公主您的，要是有支箭向你飞来，我就把你猛地扑倒在地，用我这高大身躯保护你公主的千金之躯。当然，对老晨，我也不能不管，我会在护住你的同时，使出拨打雕翎的绝世神功，用那口宝刀把箭‘啪’地打飞！”</p>
钱智商适时打断了潘学：“好啦，‘潘护卫’，别吹了。那个失盗的事怎么样啦？”</p>
潘学回答道；“是个小贼。他偷人的钱包，发现一张门票卡，居然就来逛了。看见游客都睡在那儿，以为这里是偷盗的宝地呢。进系统不一会儿，他就出来开始偷。根据录像，警方过来，就在红楼外把他拿住了，钱物都没来得及动呢。就是张罗这一堆事，我才耽误——”</p>
正说着，钟老也来了。这几天他一直没在，看来是得到消息特意赶来的。</p>
甄工对他说：“放心吧，刚好及时把他们弄了出来。”</p>
我说：“钟老，我猜到你要说啥了：‘这是我反对商业化开放的又一个理由，里面不但很黄而且很暴力’。”</p>
大家都笑了。钟老笑笑说：“你没猜对。我只是想问问：怎么突然间就被追捕了呢？”</p>
其实，钟老这个问题我也在想，不过，自从听说有官兵奔贾府来后，一直险象环生，根本没时间细想。</p>
我问钟老说：“我一点也搞不明白。你已经知道了？”</p>
他摇摇头：“那我不成神仙啦，能掐会算？我只能说，噙先生设计的人工智能相当高，绝不可小瞧，否则就可能吃大亏，甚至有危险。”</p>
我老老实实说：“是啊，还真是低估他们了。我这个假传圣旨的策划，比人家本拉登的‘911’策划，可真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差远去了！”</p>
柴菲说：“晨老师策划还是不错的，只能怨这里的人工智能太高了。”我有点惊奇，这个柴菲也说话表达了，看来挫折确实能凝聚人心啊。</p>
隋声也说：“晨老师太消沉了，这个类比不恰当。本拉登那是恐怖袭击，是破坏世界和谐的，我们可是为了和平交往，政治目的有本质的不同。”</p>
苍井溢很动情地说：“我和彭巧儿都得感谢你和钱总，生死关头尽全力保护我们，你俩都是真正的男人！”她眼圈都有点红了。</p>
“感谢老晨一个就行了，驸马保护公主，那可是应尽的义务吧。”刚赶过来的老one，当场就开起了玩笑。</p>
看见钱智商好像不喜欢这个玩笑，他又转身问我：“你们怎么不从返回点走啊，乱跑一气。我找了甄工，费了些工夫，才追踪到你们的隐藏地点。”</p>
“我们怎么是乱跑呢？开始是往返回点跑，不过老远就看见那儿也有官兵，再往那儿跑，不是自投罗网吗？”</p>
老one一拍大腿说：“哪里啊，那是接你们的啊！”</p>
“像我头回进系统那样，派两个人把我架出去”</p>
“这办法保险啊，可以鱼目混珠。后来潘学不也是装成个锦衣卫，去接应你们的么。”</p>
我一股火上来了，“保险你个西瓜皮啊！那怎么有一帮人呢？”</p>
“八个呀。你们四个人，正好一人配两个，标准化作业。”</p>
我的火再忍不住了，“可让你害死了！你明知道有官兵来抓我们，居然又派兵来接我们，我们咋知道哪伙抓我们，哪伙接我们？你要不整那伙兵，我们早从那个返回点回来了！嗯，我知道，你觉得把人从里面抓出来挺好玩的，是吧？”</p>
他有点脸红，低声说：“我用送话器告诉你了啊。”</p>
钱智商说：“送话器估计开始跑时就掉了，他根本没听到。是我让大家避开那伙兵的。”</p>
甄工对老one说：“以后不准再用那个接出程序了。你们这帮人，成天闹不够，也不分个场合。那么危险的情况，还想搞点刺激玩笑。这回老晨受伤，就有你的责任。”两个领导好像有默契，都是狠批评和自己这方面有关系的员工。</p>
甄工又若有所思地自语道：“唉，那个送话器看来也有缺陷，得研究改进下。”</p>
老one没再辩护什么，向钱智商和我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这脑袋缺根弦，把你们害得挺惨。我请客，给你们赔罪，压惊。”</p>
见他真诚道了歉，我的气消了，说：“请客也应该，而且你得先干三杯酒赔罪：一杯酒，你饿了我一回，逼得我去要饭；二杯酒，整两个人抓我，当时把我吓个半死；三杯酒，这回又整那个暴力程序，间接让我挨了一箭。该不该？”</p>
“当然当然，没说的，咱们就到贾府跟前那个‘观华园’，我先喝十杯赔罪！”</p>
我怔了下，不禁笑骂道：“喝那个虚拟酒啊！你小子，太鬼了，不花钱又喝不醉，休想！”</p>
大家都笑了。挫折之后，情绪总算稍稍提振了一点。</p>
钱智商这时说：“今天可算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天，现在离晚饭还有段时间，‘荣禧堂’现在没客人吧，老晨上那去躺一会儿，先休息休息。没事的人，还是尽量到系统里看看情况。我最担心游客们，刚才那一阵子可是有点兵荒马乱的。如果有受伤的，赶紧把他们带出来，好好安抚安抚。今天晚上我请客，当然啦，是花真实人民币的那种。大难不死，是该庆祝庆祝，也鼓舞一下士气。这点挫折算不了什么，我们要越挫越勇！”</p>
屋子里的人不约而同鼓起掌来。我能想象得到，经过了今天这件事，他们对钱智商有了新的认识。</p>
我们今天又一次失败了，但他却是胜利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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