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如果这都不算爱！
末璃被重新扔进牢房，这一回她可再也顾不上土炕上臭虫老鼠满地爬，是一屁股就坐倒，整个人都傻了。【】</p>
她怎么就忘了这鎏玥早就从上至下烂透了，哪里还有什么青天大老爷！</p>
她竟然还敢指望这群当官的，真是蠢到家！</p>
呵呵！这下算什么？出了火坑入狼窝，出了狼窝掉井里。有完没完？</p>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被卖到京城去。</p>
可就算她肯，黑衣人也不肯啊！</p>
想到黑衣人，她又是浑身一阵抖。</p>
那黑衣人没死，肯定是跑了。她还活着，那会不会来第二茬刺杀？</p>
想到这里她左右看看，疑神疑鬼。</p>
牢里昏暗阴湿，到处都是鬼影重重，在她看来到处都是黑影，都藏着黑衣人。</p>
好了，这下她被关在这里，没处跑，妥妥死定。</p>
死了算了！早死早投胎，她是受够了！她破罐破摔，绝望不已。</p>
小腿疼的跟断了似得，这一路被人拖过来，袜子也磨破了，脚底生疼。还有后背，那一棍打得，她差点以为自己脊梁骨都要断。</p>
她哪里受过这样得罪，吃过这样的苦，这会子坐在满是烂稻草的土坑上，眼泪是啪嗒啪嗒往下掉。</p>
往日里，她的眼泪可值钱了，跟珍珠似得。顺着她白生生的脸蛋往下滚，能叫人看了心疼死。</p>
可这会子，她灰头土脸，又是汗又是血，眼泪一淌，带着泥下来，一道道，看了令人倒胃口。</p>
她哭得抽抽搭搭，委屈死了。可牢房里还不消停，犯人们喊冤的，叫苦的，赌咒的，谩骂的，还有亡命徒事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嬉皮笑脸调戏她的。</p>
跟大街上一般热闹！</p>
牢里还管饭，一天一顿。牢头拎着一只木桶，桶里混澄澄不知什么东西，散发出一股子馊水的味道。</p>
一人一勺，绝不多给。</p>
末璃哪里吃得下这种东西，光是闻都要吐了。她不吃，有人要吃。牢头也不可怜她，掉头就走。</p>
到牢里来当少奶奶，饿上几顿，就知道好歹了。也是欠！</p>
精神紧张，又没吃饭，天一黑末璃就又胃痛了。牢里可没人管这个，她喊也是白喊，故而很自觉地忍疼，不喊。喊了反而浪费体力！</p>
忍着疼把土炕上的稻草拢了拢，她蜷缩成一团，昏昏欲睡。</p>
睡也睡不踏实，一会昏一会醒，昏过去人也仿佛是醒着，醒过来则是心狂跳猛出汗。这不是个好兆头，隐约是病情加重的趋势。</p>
迷迷糊糊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就听见牢里铁链铁镣叮咣响。有几个犯人被拉出来，牢头打打骂骂推推搡搡，赶着走。</p>
她猛然惊醒，额头全是汗，迷迷蒙蒙就看到自己的牢门也被打开。牢头把一副铁镣扔进来。</p>
“喂，淫奔的小荡妇，上路了！”</p>
嚯！上路？上什么路？她怎么听着这么瘆的慌！</p>
末璃人都吓傻了，一眨眼那牢头就如狼似虎的蹿进来，跟拖死狗似得把她拽下土炕，叮咣一阵响，她就成了死囚犯，手铐脚镣俱全。</p>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案子不是还刚审吗？</p>
“放开我！我没罪。”她叫起来，想要挣扎。可身上的镣铐那么重，就她那细胳膊细腿，别说挣扎，连走路都难。</p>
牢头跟推土豆似得把她往外一推，骂道。</p>
“吵什么！大老爷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安心上路，下辈子投胎找个好人家。”</p>
投胎个屁！她这就是二世为人，结果摊上这么个主！</p>
末璃又气又急，眼前是阵阵发昏。</p>
人呢？救她的人呢？这回她是真要死了！</p>
可她发晕，牢头没发昏，推推搡搡就把她赶着走。</p>
整个队伍一共四个人，三男一女。那三个，一水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看就是恶徒。唯独她，瘦巴巴一棵小豆苗，竟然也要去赴死。</p>
按说这样不讲道理，明摆着的冤案，也该惹人同情。可她一路过去，两边牢里的犯人那是又叫又跳，又笑又骂，污言秽语不断。</p>
人人都觉得她死的活该，谁让她是个跟小白脸淫奔的荡妇，还蛇蝎心肠杀了人。便是没杀人，她这样的淫妇也是该死。砍头或者浸猪笼，二选一！</p>
气到极致，反而想笑。怕到极致，就是愤怒。两种感情在她胸口激荡，她反而镇定下来了。</p>
乱世之相，妖孽辈出！鎏玥看来是该灭亡了！</p>
看看这些人，哪里还是人！这牢里的不是人，牢外的也不是人。</p>
坑蒙拐骗，贪赃枉法，是非不断，黑白不明！这天下乱透了，脏透了，烂透了，是该一把火烧掉，重来！</p>
所以她也是死得其所！以她这鎏玥最后一代君王的血，开启新的篇章。</p>
哈！她还有心情往自己脸上贴金！</p>
此时此刻，她是以杀人，淫奔的罪名而死，死了也是一身脏污。</p>
至于展万钧和祁进……她长吁一口气，不想了！</p>
这整个世界都是靠不住的，连她自己也一样。只希望这一次，老天爷让她死个痛快，别再折腾！</p>
她已经受够了！</p>
*</p>
但是万万没想到，她跟着这伙死囚犯一起走出牢房到了外面，就看到了展万钧。</p>
牢房整个是半地下的，点了灯也跟地狱似得，拢着一层黑气，看什么都是灰蒙蒙黑漆漆的。就连空气也是混浊的，带着一种死亡的腐朽，吸多了能让人中毒。乍然到了外面，看到跳跃的火把，嗅到新鲜的空气，她恍然就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p>
活着，可真好！但此刻，她却要赴死！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好好的富贵日子不要过，偏偏听信鬼话跟了恶鬼跑路。结果还自己作死，闯荡江湖。</p>
唉！有些东西还真是非得失去过才知道重要！</p>
因这是临死前的一刻，所以她格外贪婪的审视这个即将离开的世界。</p>
说起来，她还没有看过夜色里的城市呢，好容易这么出来一次。临死前能看一看，也是不错。</p>
心里是故作潇洒，但眼圈很涩，喉咙很苦，如果不压抑着，立马就能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p>
然而泪眼朦胧之中，她恍恍惚惚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p>
因为熟悉，以至于第一眼都没引起注意。等眼神移开了，大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p>
那傲然挺立的身姿，那不容忽视的霸气，那宽肩窄腰大长腿！虽然天黑，看不清脸，也看不清他身上的穿戴。但就凭这轮廓，她也能认得！</p>
那是摄政王展万钧！</p>
她的心顿时狂跳，血液跟疯了似得往头顶上涌，几乎要把脑袋挤爆。</p>
她张开嘴，把目光移回去，用力的瞧。</p>
是他吗？是他吗？真的是他吗？</p>
别骗我！老天爷你别骗我！</p>
她看不清啊！这该死的近视眼！</p>
她伸出手用力揉了揉眼睛，结果因为走慢了，被牢头在后面踢了一脚。</p>
“磨磨蹭蹭做什么，快走！”</p>
末璃一个踉跄就跌出去，差点就跪倒在地。然而顾不得后背的疼，小腿的涨，她摇摇摆摆的往前走，可眼睛仍旧瞪圆了去瞧。</p>
手脏，又流过泪，揉了还不如没揉，越发看不清！</p>
可越是看不清，她的心就越觉得那身影就是展万钧，就是摄政王！</p>
哈，千钧一发，最后一刻，他来了！他来了！他赶上了！他没有放弃她！</p>
她想要大笑，想要大叫，想要狂跳狂奔。</p>
现在，就现在，救她！</p>
然而对方似乎没有看到她，他站的那么远，朦朦胧胧的。背着光，看不清脸色，只有一个轮廓。</p>
不可能啊！她都注意到他了，他怎么能看不到她？</p>
他不是为她而来的吗？不是吗？</p>
不，不能不是！必须是！</p>
他一定是认不出她，她现在这个鬼样，连自己都可能认不出！</p>
喊他，喊啊！</p>
末璃在心中大喊，因为激动，嘴巴张开也想喊。可不知怎么得，越是想喊，她的喉咙却越是发不出声。</p>
喊不出，她就抓心挠肺的，两只手抓往喉咙口挠，往胸口抓。</p>
纤纤五指，枯若鸡爪，指甲缝里全是黑泥，抓的脖子一道一道的，都快要渗出血丝。</p>
在痛的刺激下，她终于喊出了声。</p>
“展万钧！”</p>
这一声喊，仿佛是喊出了一句魔咒，又似乎是喊出了一句禁忌。陡然，所有人都停住了。</p>
只有她，红着脸，呲着牙，拖着叮咣作响，沉重之极的镣铐，迈开纤细的双腿，奋力奔向他。</p>
她已经使出浑身的力气，觉得自己是在飞奔，可其实不过是摇摇晃晃，踉踉跄跄，步履蹒跚。</p>
镣铐磨着她的手腕和脚踝，在泥地里拖出一条条痕迹。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疼和沉，整个人都轻快的仿佛要飞起来。</p>
飞起来，飞向他，在人还没有到之前，她的心，她的魂，就已经扑到了他跟前。</p>
结果，半路又叫人给拦住了。</p>
两根烧火棍，跟筷子似得，一把就截住她。</p>
她扑得用力，跑的专注，一头就撞上去，拦腰击中，噗通就翻到在地。这一回是结结实实的磕在泥地上，裤子也破了，膝盖也花了。</p>
可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疼！她什么都看不见了，眼中只有他。</p>
现在不管是谁来，也不能阻止她靠近他，奔向他，抓住他！谁来也不行！</p>
末璃用力向前伸出手，鬼爪似得，哪怕只是一分一毫一厘，能靠近他也好。</p>
“展……展……”她喉咙嘶哑，竟然失声，再也喊不出。</p>
然而已经如此近，对方竟然还是无动于衷。难道他听不出她的声音？看不出她的容貌？还是说……</p>
不不！不要抛弃她！救她！抓住她！求他了！</p>
泪眼朦胧之中，那模糊的身影似乎动了动，但并没有向她靠近。</p>
不，不要这样对她！她知道错了！她不跑了！不管他想怎么样，她都不会再抗拒了！</p>
求他了！救她！救她！</p>
她撕心裂肺的去喊，无声的，向他伸出手求救。</p>
手持斧钺的金羽卫上前，把拿着烧火棍的衙役赶开，然而也不敢碰她。</p>
腰里的束缚陡然消失，末璃心中一喜，奋力想要站起，可两条腿跟灌了铅似得，又沉又胀，又酸又痛。仿佛都不是她的了，怎么也不听使唤。</p>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p>
不，就算是爬，她也要爬到他身边去！</p>
没错！就是这样！想要活下去的本能战胜一切，什么自尊，什么形象，什么七七八八的，她全然不顾。</p>
她像只受伤的小狗，残废的小猫，垂死的小兔一样，凭着想要活下去的本能，四脚着地一步一步的爬过去。</p>
近了，越来越近了！一步，两步，还有最后一步。</p>
终于，她的手摸到了他的鞋子。</p>
天哪，她摸到了！那双黑色的，鞋子。</p>
多么柔软的鞋面，这可是上好的贡缎。这样的黑，纯粹的，泛着光泽的，多么贵重，却只是用来做鞋面。</p>
哈，这就是身份！</p>
五根鬼爪似得手指，一把抓住那鞋面，紧紧的。</p>
末璃摸索着，挨到他的脚边，一寸一寸的用手感知他。</p>
他是真实的吗？是！是热的，是真的！</p>
哈，原来摄政王的小腿是这样的啊？好结实！好棒！</p>
她感动的伸手抱住，整个人都贴上去。</p>
双手仍旧不停，往上摸着。</p>
啊，他的大腿！她终于又能抱住了！</p>
应该能的吧？此时此刻，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推开她，不是吗？</p>
她缓缓抬起头，向一个虔诚而又卑贱的信徒，仰望神明一般，仰望他。</p>
*</p>
展万钧也低头看她，背着光，整张脸都隐在暗处，叫人看不清！</p>
脚边这个又脏又丑，满脸是花，满头乱草，傻笑傻哭的东西是个什么鬼？</p>
这真的是他那个“好孩子”？</p>
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p>
他找了她五天！五天不算长，平时一不留神，就过去了。可若是按度日如年来算，这五天可就太漫长了。</p>
五天，五年，就把他的好孩子变成了这个鬼样！</p>
倘若他再晚几天，她是不是还会更加不堪？</p>
不！够了！五天足够了！他不敢想象再不堪下去，她会是个什么样！</p>
弄成这幅样子，她应该接受到了足够的教训吧？不会再有异心了吧？能认清现实了吧？可以对他死心塌地了吧？</p>
答案似乎就在眼前，就在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就在她定定看着自己的眼。</p>
这么难看的样子，她竟然也笑得出来。笑的，可真是好难看！</p>
她怎么能是这幅样子！</p>
皱起眉，他深吸一口气，弯下腰，伸手一把抓住她的下巴。</p>
末璃毫无反抗，只是傻傻对他笑。</p>
他越发皱眉，心里怀疑她被吓傻了。伸手替她抹去脸上的泥，却发现抹了一层还有一层，搓着搓着，这泥就搓成条，直往下掉。</p>
真是有点恶心！她竟然能这么脏！</p>
说不清是因为她脸太脏，还是因为她笑的太傻，他陡然就生出一股怒气。跟拎狗崽子似得，一把爪子她的后领，把人整个拎起。</p>
一拎起，凑近了，就闻到一股潮湿的酸臭！</p>
她都臭了！</p>
他下意识的避了避。</p>
但这避开的动作却叫末璃生出无限惶恐，不不，不要讨厌她，不要！她想也没想，伸出胳膊就一把搂住他，整个往他怀里钻。</p>
被这脏兮兮臭烘烘的小狗仔扑了一个满怀，摄政王眉头皱的能够夹死一百只苍蝇。他僵硬了片刻，随即却把这潮湿的泛着臭气和酸气但又滚烫火热的活物，紧紧搂住。</p>
他搂的紧，手掌紧紧贴着她的后背，用力抓了一把，仿佛是抱着还不够，非得这样抓一把，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又回到自己的怀里。结果这一把正好就抓在末璃后背的伤口上，还狠狠的，挺重！</p>
末璃无声的哀嚎，然而痛的爽快！</p>
这痛让她也清清楚楚的感知到他！</p>
他是热的，香的，干净的，略带一点残酷的暴君。柔滑的丝绸，温热的躯体，洁净的芬芳，还有这恶形恶状恶狠狠的拥抱，象征着一切过往的东西，她曾经拥有的那些。</p>
她抓住了，就不会再放手。</p>
现在，她只想好好的活下去。有吃有喝有穿有用，平安的，舒适的，懒散的活下去。忍受一点小痛苦，享受一点小委屈。</p>
啊！她从来没这样真切的感受他！感受自己曾经的生活！</p>
原来，是这样的美好！</p>
对展万钧来说，此刻怀里的小皇帝是全然陌生的。这臭烘烘脏兮兮，酸溜溜湿哒哒又黏糊糊的鬼东西，怎么看都不是他的小宝贝，好孩子。</p>
他下意识的抗拒这样的她，厌恶，排斥！</p>
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才是最真实的她。是他一直不想承认，但无法忽视的，那个真实的丑陋的她。</p>
那个欺骗他，违抗他，坑害他的她！</p>
如果现在，他把她扔下……</p>
脑中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然而身体的动作比头脑更快，他抱紧了她。</p>
抱紧了这个丑陋肮脏的她！</p>
原来，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放开她的打算！</p>
放不开，那就抱着吧。连这丑陋的样子，他都看过了，往后大概也没什么能再恶心到他了吧。</p>
把怀里的脏鬼拦腰抱起，他沉着脸，皱着眉，转身离开。</p>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着，目瞪口呆的看了一场荒诞离奇的好戏。</p>
从天而降的贵人，抱着又臭又脏的小丫头离开了。</p>
一直陪同而来的大老爷在贵人转身之时，哆哆嗦嗦的想要跟上去，结果被手持兵戈的武士拦住。</p>
一脸带笑，但眼神森冷，白面无须的年轻人上前，拱手给大老爷行了个礼。</p>
“大人，先把这里的事，清理清理吧。你看这些人……”</p>
说着，森冷的眼神缓缓划过在场的衙役和死囚。</p>
大老爷顿时冷汗淋漓，哆哆嗦嗦道。</p>
“您，您吩咐。”</p>
对方掩嘴一笑。</p>
“大人心里有数，何必非要我说。大人，请吧！”</p>
说罢，手一摊，请君上路。</p>
大老爷顿时瘫倒在地，两眼一翻，晕过去了。</p>
*</p>
从地狱到天堂，末璃自动自发的就把地狱里的所有一切都抛之脑后。那些人会如何被处置，那个案子到底该如何了结，那个老爷，那个牢头，还有那个驼背，那两条人命，统统不管！</p>
她现在就紧紧抓住手中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很小，就是摄政王的怀抱。这个世界很大，大到足矣让她栖息。</p>
感受着他的体温，呼吸着他的气息，拥抱着他的胸膛，这就是她现在最安稳的世界。</p>
那遥远的现代世界，也被她抛开了，不再去想。</p>
她并不关心展万钧会把她带去哪里，没关系，只要离开这里就行。</p>
哪怕是去他的后宅，当一只被人豢养的金丝雀，也没问题！</p>
她不怕了，不管了，不顾了！</p>
只有当展万钧放开她的时候，她才慌了，乱了，死活摘不下来。</p>
为此，他不得不用了一点手劲，硬生生的把她从怀里拽下，扔在地上。</p>
凉飕飕的地砖，*的，铬得她屁股疼。然而这地砖很干净，并不是牢房里那脏兮兮的泥地。这就令她安心不少。</p>
虽然她这样脏这样臭这样丑，他还放不开。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愿意继续忍受她这丑陋的模样！</p>
他要把她好好洗一洗！</p>
皱着眉，拽起她的胳膊，他把她往屏风后面拖。</p>
末璃从善如流，顾不得膝盖和脚底的疼痛，一骨碌爬起，就跟着他去。</p>
到了里面，就嗅到温暖的水汽，还有芬芳的胰子香味。</p>
这些，都是过往的美好气息，令她陶醉而安心。</p>
是要洗澡吗？太好了！她也受够了！</p>
一想到洗澡，她浑身都痒了，感觉自己身上爬了起码一百条毛毛虫，等不及了！</p>
对方一脸微怒的表情，上来开始撕巴她的衣服。她都不劳他动手，自己跟着一起撕。</p>
那些烂稻草，臭老鼠，臭虫，啊，好恶心！必须洗，狠狠的洗，非得搓掉一层皮才行！</p>
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她哆哆嗦嗦要往装满热水的木桶里爬，结果膝盖磕在桶上，痛的她呲牙咧嘴。</p>
展万钧在旁边看着，眼睛都看疼了！</p>
她瘦的像猴，还是一匹泥猴！呲牙咧嘴的样子，更是讨人嫌！真是不堪入目！究竟是谁把他的好孩子偷走了？扔下这么个讨人嫌的猴子精！</p>
眼痛，心更痛！一口气堵在胸口，他恶形恶状的把这猴子精拎过来，扔进大木盆里，然后捞起桶里的木勺，劈头盖脑就把一勺热水当头浇下。</p>
末璃张嘴哇哇叫，无声的。起先是慌，可等意识到这是干净温暖的热水，就自动自发搓洗起来。</p>
好这一挫，身上的泥混着水从头往下一层层的淌，就跟泥浆似得。</p>
展万钧看得恶心，差点要吐。忍着胃里的不适，胸口的郁闷，他朝天翻了三个白眼，恶狠狠一气往她头上浇了七八十来勺的热水，然后抓起一把胰子就扔在她头上。</p>
末璃一点也感受不到他的怒意，她洗的痛快极了，闭着眼摸索着，把滑溜溜香喷喷的胰子往自己头脸上，身子上抹。</p>
好香，这熟悉的香味，好棒！</p>
她叹息，然后贪婪的呼吸。</p>
温暖的水汽，怡人的芬芳，这才是她的生活！</p>
想来也是搞笑！曾经她把自己的身体当成终极的秘密，等闲不许人看！可此时此刻，当着她最不想被看的男人面，她却很坦然的在洗澡。</p>
这没羞没臊没皮没脸的样子，事后想想也是醉了。但当时却是一点也不觉得害羞！</p>
她只觉得满心的欢喜，想要尽快的彻底的，就像洗去身上的污泥一样，把这五天里发生的一切，都洗得一干二净！</p>
当然，也有讨好他的意思，但无关那些风月。只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净一些，更讨人喜欢。</p>
就像小狗小猫一样，干干净净的，才比较惹人爱怜。</p>
而她，此刻正是要仰仗着他的爱怜才能继续活下去呢！</p>
她搓了一身的胰子，滑腻的油脂混合着污泥，怡人的芬芳夹杂着酸臭，组合成一个混沌而且更加丑陋的形态，就如同黎明前的黑暗！</p>
这让展万钧难以忍耐，焦躁不安。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她恢复记忆中的美好模样，已经无法再等。</p>
热水一勺勺的淋下，把那些脏的臭的，香的腻的，都统统冲走。</p>
漆黑的发丝，光洁的额头，长而浓密的睫毛，翘而笔挺的鼻梁，红而柔软的嘴唇，修长的脖颈，圆润的肩头，白皙的皮肤。</p>
她宛如重生一般，在热水下展露他记忆中的美好。</p>
展万钧长吁一口气，一颗提着的心终于落下。</p>
这白白净净，芬芳馥郁的小人儿，才是他的好孩子，他美丽的小花骨朵！</p>
－－－－－－题外话－－－－－－</p>
如果看尽对方的丑陋和肮脏，但仍旧不愿放开，那肯定是爱极了！</p>
让我们祝福摄政王吧！</p>
但是，他自以为的管教，真的对小皇帝有效么？</p>
让我们拭目以待吧！</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