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朝念定曙色开

  从梨花院归来后,我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青杏几次要打开窗子,让屋子通通风,我都没允诺。母亲不知何故,再三询问我,我都淡淡一笑,撒谎说“春困!”当然,在我的叮嘱下,母亲也没从青杏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母亲终于瞧不过眼,遣青杏将我从屋子里拽了出来,自后,我天天儿晚上和母亲一处睡,生生断了欧阳玥见我的机会。

  与其说断了他的机会,倒不如说给自己留段时间好好想想,我也明白,欧阳玥并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儿,但我害怕知道真相,倒宁愿天天儿将自己缩在壳子里。今日已经五月初十,距离母亲离开没三两日,刚过酉时,母亲就睡了,等我喝了杯蜂蜜水,挨着母亲躺下,她已经睡着了,额头上渗着汗,眉头微微蹙着,我以为母亲做恶梦了,用帕子轻轻拂了拂母亲的额头,帮他压了被角,方转身睡了。

  此后多少年,我都在自责自己:如果盛元二十四年五月初十这个晚上,我对母亲哪怕多一点点关心,就会发现母亲与平日不一样,也就不至于让母亲这么多年一个人孤独忍受蚀骨般的时刻。

  第二日一大早,我在母亲屋子里用了早点,母亲推说昨晚和我一起睡,没睡好,想补会觉,我打趣道:“娘,你怕不是被虹儿扰的没睡好,而是昨晚上让梦魇着了吧?额头都出汗了,虹儿还帮娘拭汗了,摇了摇您,您都没转醒呢!”母亲淡淡一笑,雪白的面庞显出不易察觉的苍白,眼底下泛着青色,我不忍再扰她,扶着母亲躺在床榻上,见她合上了眼脸,我方退出了主屋关了门。

  青杏这会正在后院忙活,我四下瞧了瞧,无甚意思,又转身回了屋子,关了门刚回到屋子,就看见欧阳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几步来到我面前,伸手准备抱我,瞅见我冷淡的眸子,又住了动作,嗫喏道:“虹儿,虹儿你听我说,我和王小姐真的没什么,她说请了一群公子、小姐,我才去的。”听到他的解释,我心里不由得多添了一层气:欧阳玥,我怎会因为王依依对你有意就生气,你连我置气的地方都不知道,真让我失望!

  我索性不理他,绕过他身子,在桌子前坐了,倒了杯茶给自己,自顾吃起来。欧阳玥紧挨着我坐了,瞅着我,低声下气道:“你都十几天不理我了,我天天儿吃不好、睡不好!又想你的紧,来了几回子,你要不锁了窗子,要么和叶夫人一处睡了,给你留的信,你连瞧都不瞧一眼!”

  我瞅着他依旧不言语。欧阳玥抢了我手里的杯子,双手握着我的手,柔声道:“虹儿,你说说看,我怎么做,你才能消气!”我挣脱了他的手,静静瞅着他,道了句:“告诉我有关你父亲的秘密!”欧阳玥一听,直起了身子,脸色突然凝重起来,看着我,顿了顿,方回道:“我知道虹儿很聪明,估计很早就已经发现了什么。但是……虹儿,对不起,现在时机未到,我还不能说。等到时机成熟,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

  我静静瞅着他,一副审视的神色,他脸上一急,前倾着身子,道:“虽然这个不能说,但虹儿放心,我欧阳玥对你的感情是千真万确,我对若对虹儿撒谎,就不得好……”,他的“死”字还没出口,我就用手盖住了他的嘴,使着性儿嗔道:“作死呢,动不动就发誓,什么死啊活的,真不吉利。”

  欧阳玥脸上一喜,趁势咬了下我放在他嘴边的手。我这才觉出羞来,急着缩回了手,他鼓回兴子将我拉在了怀里。又说了会子别后想念的话语,偷偷亲了我几回,在我羞的变了脸色后,他方住了动作,又拉着我说了会话,听见青杏的敲门声,说了句“只要有空就来瞧你,照顾好自己”,遂起身跳出了窗子。

  “咦?姑娘今儿个将后窗打开了?”青杏进得屋来,瞧见后窗已经打开,稀奇不已。

  我“嗯”了声,便转过了话头,“娘这会子可醒了?”

  “还没呢!对了,夫人说过几天要出远门,我第一次帮夫人收拾包裹,不知要拾掇些什么。这才过来问姑娘,寻姑娘拿个主意。”

  我想了想,道:“等母亲醒了,我去问问,再回你!”

  青杏这才福了福身子,出了屋子。我随手拿了本书,在临窗的榻上坐了,发起愣来:欧阳玥在刚才那般情形下,都不愿意将欧阳东方的事儿说与我,看来不是一点的神秘。母亲不认可欧阳玥的地方估摸着就在他父亲这块,难道母亲与欧阳东方有过节?或者欧阳东方的行为让母亲很不齿,才会这般反对?哦,对了,母亲每年五月光景都会离开一段时间,这是为何?还有,我与母亲从来没有干过什么营生,我们吃穿用度的银两从哪里来?不光刘玉楼一行好奇,我也对此很不解。

  “我已过了及笄礼,是个大姑娘了,再也不能和以前一样,将所有事儿一股脑儿推给母亲,自己天天好吃好喝着,是时候长大了!”如此思索一番,我遂在心里下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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