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想静静

  “爷爷，你不是去下棋了吗，哪里来的鱼？”

  “下到一半去吃席去了呗，吃完顺便给你包点来。”卓铭拿锅热着鱼。

  卓青宇默默从消毒柜中取出碗筷，他知道，爷爷在公园的棋友又少了一个。

  这几年里，爷爷的朋友相继去世。起初，卓青宇每场葬礼都陪着爷爷一起去。后来爷爷对他说：“以后我自己去好了。你没事就去打打球，跑跑步。哪有年轻人一个星期去两三次殡仪馆的。”

  卓青宇将碗中剩下的几口饭扒拉完，收拾着桌上的锅碗：“爷爷，你是不是又把空调遥控器的电池给拆了？”

  “你说啥？”卓铭故意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大。

  “老家伙...”卓青宇咕哝了一声。

  “你个兔崽子骂我是吧？”卓铭将手中的花生壳朝卓青宇丢去。

  卓青宇熟练地朝一旁一躲，然后跑进厨房洗碗了。

  “我来了。”卓青宇锁上房间的门。

  可房间里却一点也没动静。

  见迟迟没有回应，卓青宇嘀咕着找出胶水，坐在书桌前拼起了瓶子。因为自小就喜欢拼图，所以拼碎片的过程被他想象成拼三维拼图，并全神贯注着手中的碎片。

  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碎片散发着暧昧的光芒，之前卓青宇并没有太注意过爷爷的这个瓶子，以为只是他从古董市场里淘来的破烂玩意儿。

  可在拼凑这个整体的过程中，他越发越觉着这个瓶子有着某种魅力，像是博物馆里经过历史沉淀的物件，唯一不同的是那层玻璃罩。

  他伏声在桌前，仔细端详着桌上摊着的玻璃碎片，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随着拿着碎片移动的手改变着位置，身上的球衣泛着白白的汗渍。

  “真是张飞穿针，粗中有细啊！”

  “哎呀妈呀！”刚刚那声就像打破夜里的玻璃窗的石子，让卓青宇被吓得一激灵，差点被割到了手。

  “我说您能不能长点心啊，你是想要吓死我吗？”卓青宇一脸怨恨地看着自己的床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卓青宇一脸无语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刚刚去哪了？”卓青宇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一脸严肃。

  “哈哈哈哈，你这语气怎么这么像我大哥。”

  “你大哥是谁，也是风？”

  “我大哥...大哥..观..”听起来好像那句话是她几年前所说，现在在努力回想一样。

  “咋了，失忆了啊？”卓青宇觉着有点好笑，觉着这风没脑子，但风好像就是没脑子。

  几秒沉静后紧接着是啜泣的声音，“怎么办，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大哥..他.怎么办...为什么我一想到我他就好伤心。”

  糟了。卓青宇心想，什么都想不起来，该不会要跟着他一辈子吧？然后脑海里浮现出未来没有私人空间的生活：上厕所时突然从门缝里钻进来，看鬼片时背后冷不伶仃地发出声音......他猛地摇了摇头，心想：“不行，要让这玩意儿恢复记忆，然后从哪来到哪去。”

  卓青宇起身坐在床边，试图安慰一下她，他朝声音发出的地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感觉就像是失重的史莱姆。

  “你摸我喉咙干嘛！”

  “哈哈sorry啦，不过你还知道喉咙啊？”

  “出去，我想自己静静。”

  “可这是我房间诶。”

  “出去！”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