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祥之火（3）

  如果不是大厅右侧那一片桃树林，绿兰还以为自己走进了记忆中那个归荑园，尤其是身边还站着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女子。</p>

  英姨娘是故意的吗？她暗暗扭头看向兀自在一边惊讶的楚伊人，深深觉得秦府的平静终将要被打破了。</p>

  楚伊人并不知道绿兰此刻心中的真实想法，只是因着她的话，而微微泛起内疚。</p>

  奉茶那天，她还因为怕被看出破绽，拒绝了舜英的邀请而匆匆离去。没想到舜英竟然没有介怀自己的无礼，反而这么亲力亲为地帮忙张罗园子的事。</p>

  越想越觉得内疚，楚伊人转身就往外走。</p>

  “绿兰，带我去舜英姐姐那里。”她要亲自向舜英道歉才行。</p>

  “是。”尽管心底充满了震惊和疑问，但是绿兰依然一脸平静，也没有多问什么，一如既往地回答，然后迅速跟上楚伊人的步伐。</p>

  “姐姐，你怎么来了？”温润优雅的声音自她们身后响起。</p>

  转身一看，一脸温婉笑意的舜英正缓缓向她们走来，她身边跟着的是一脸紧绷的若珠。</p>

  “呀，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舜英看到楚伊人额头上的伤，一脸震惊，“怎么伤得这么厉害？”</p>

  “呃，就不小心摔倒了。已经找大夫看过，没什么大碍了。”楚伊人笑笑，不想多说什么。</p>

  “真的？”舜英一脸担忧状。</p>

  “嗯。我已经搽过药了。那移花接木膏还真是神奇。”楚伊人趁机打探移花接木膏的底细。</p>

  “移花接木膏？”舜英一脸懵然，“姐姐是从哪里找来的？这名字听着好别扭。”</p>

  咦？她不知道？楚伊人心底有些疑惑，却也没打算如实相告，“呃，是我爹给我的。效果很好呢。”</p>

  舜英笑了笑，没有说些什么，却有些怀疑地打量着她。</p>

  楚伊人被看得有些心虚，赶紧转移话题，指着园子问道，“听绿兰说，这都是舜英姐姐亲自张罗的？”</p>

  “嗯。妹妹不知道姐姐到底喜欢什么，便自作主张了。”舜英马上来了兴致，“只是妹妹不才，不能尽善尽美。如今这样，姐姐看着还喜欢吗？”</p>

  “谢谢你这么用心，我都很喜欢。”楚伊人淡淡地笑了笑，其实她对这种仙仙的唯美完全不感冒，只是人家如此费神劳力的，自己再说什么便显得过于矫情了。</p>

  听到她的回答，舜英更是笑得眉眼弯弯，指着那一片桃树林，继续说道，“那片桃树林是妹妹特意给姐姐栽上的，取自姐姐‘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意。”</p>

  “真的吗？谢谢你！”楚伊人越发觉得舜英是一个内外兼修的贤妇，比她这个“宜府千金”更高贵，“对了，舜英姐姐的名字是否取自《诗经》的《有女同车》中那句‘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如果舜英姐姐有姐妹，理当叫舜华吧？”</p>

  楚伊人的话，让舜英猛地有一些怔忪，记忆被无限拉远。</p>

  ——既然你不愿再用旧名，那么你从今以后就叫舜英吧。</p>

  ——舜英？</p>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舜英，木槿花的意思。跟舜华一样呢。</p>

  ——真的吗？</p>

  ——嗯。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p>

  ——小姐，你这是在念的什么？</p>

  ——《诗经有女同车》。你们好好把这首诗背下来，时刻记得要做一个德音的女子。</p>

  ——德音又是什么意思？</p>

  ——就是美好的品德声誉，你们虽是丫环身，却不能有丫环心，多读书，多助人，内外兼修，知道吗？</p>

  ——是！舜英（舜华）知道。</p>

  “舜英姐姐，在想什么呢？”楚伊人凑近舜英面前，关切地问。</p>

  “姐姐？”舜英眼神有些迷离，缓缓地抬起手抚上楚伊人的脸，“你过得可好？”</p>

  这是认错人的节奏！楚伊人有些无奈地看着舜英，她那样的眼神，自己在秦彧那里领教过几回了，明显是通过她看着“她”嘛！</p>

  “舜英姐姐，我是宜桃夭啊！”楚伊人抓着她的手，轻轻说道，那银铃般清脆的声音直透心扉，完全不同于牧静姝那温雅静心的语调。</p>

  “嗯？”舜英愣愣地回过神，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张绝颜，忍不住惊呼一声，整个人更是连连往后退，幸好一旁的若珠眼疾手快地扶住她。</p>

  “舜英姐姐，你没事吧？”楚伊人也被她吓了一跳。</p>

  “没，没事。”舜英轻抚着右胸，脸色惨白地回答，“对，对不起，妹妹失仪了。”</p>

  “没关系。倒是舜英姐姐刚才在想些什么？”</p>

  舜英轻轻抿了抿樱唇，并没有回答，而是扯开了话题，“姐姐怎么喊妹妹做‘舜英姐姐’呢？哪有正室喊侧室‘姐姐’之理？”</p>

  “桃夭年少无知，怎担得起‘姐姐’之位？舜英姐姐比我先进门，待人接物又比我成熟，于情于理，都是我喊你一声‘姐姐’。”看到舜英还想说些什么，楚伊人又抢先说道，“这不过是你我姐妹之间的称呼，就不要纠结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英姐姐，我就是你的……”</p>

  “小夭妹妹。”舜英笑着接话，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她也就顺势而上。</p>

  小夭？小妖精？楚伊人心底有些抗拒，却想着不过六个月时间，咬咬牙便忍了。</p>

  “对了，英姐姐，我上次无礼匆匆离去，实在对不住。”楚伊人蓦地想起自己本来要去找舜英的原因，赶紧道歉。</p>

  “小夭妹妹这说的什么话？新婚燕尔，理当是忙些，我早已忘了那点小事，你也不必再放在心上。”舜英十分有技巧地应对着。</p>

  “妹妹谢过英姐姐的宽宏大量。”楚伊人煞有其事地说道，引得舜英一阵轻笑。</p>

  她们两人在这边嘻嘻闹闹，一旁的绿兰冷眼看着，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反倒是若珠一脸得意，这到了最后，这所谓的“夫人”还不是得喊她们英夫人一声姐姐？</p>

  “时间也不早了，小夭妹妹要不要到我的木槿园吃个午饭？”舜英看了一下天色问道。</p>

  “我……”楚伊人刚想答应，却被绿兰一下扯住手臂。</p>

  “回英姨娘，夫人明天开始就要学着掌管府中大小事务，她今天可能有点忙。”绿兰恭敬地回答。</p>

  掌管府中大小事务？绿兰的话，恍如晴天霹雳一样劈向舜英主仆二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