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谁来负重前行
陆华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柳阳的事，转而考虑如何向老妈解释，要不要等院长和金大夫过来找他时再说时，柳敏却先开口：
“你记不记得，你这学期刚开学那一阵，我和你爸总吵架。”
陆华没明白老妈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但还是点了点头：“记得，你们之前从不吵架，但这一次却吵得那么严重。”
柳敏叹了口气：“就是那时候，柳阳联系上了我，我也和你姥爷通了电话，知道这边的发展不好，想让咱们过去。”
“这么多年也都没有个娘家，所以就没和你爸说，一直想着先从中协调好，可还是被你爸知道了，于是顺带着将这些年的事都翻了出来，一连吵了好多天。”
陆华握着柳敏的手：“妈，你放心吧，这些很快会过去，不会有事的。”
正巧，金光明向着陆华走来，还向他笑着挥手。
“金大夫。”陆华站起身。
金光明笑着说道：“院长还有其他事处理，实在太忙，让我带你进去看看。”
陆华接口道：“金大夫，这两天我也查了不少资料，知道icu管理严格，而且为了估计病人安危，原则上只能使用探视系统，不能面对面。”
“这次我就不进去了，您只带我妈进去看看就行，给你们添麻烦了。”
金光明听到陆华如此说，不由得松了口气：“好，那我让护士做好准备，icu门前见。”
柳敏看着金大夫的背影：“能进去看你爸？”
陆华解释道：“我同学和这的院长是亲戚，所以能进去看看，而且我爸接下来的治疗和手术，也会尽快安排，费用这边你也不用担心，我来处理。”
“你怎么处理？”柳敏警惕道。
陆华便将自己的决定简单的说了一遍：“总之，我的学业始终不好，就不要耽误时间了，还是赚钱要紧。”
柳敏声音一扬：“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才多大，就要去各处跑旧物市场淘宝贝。”
“行，我就信你真的能看出旧物真假，赚的也都是干净钱，可你根本不知道与你打交道的都是什么人，到时候别说钱了，我和你爸说不定还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陆华张了张嘴，不知该该怎么说，因为他突然觉得，老妈说的好有道理：“那我要是只是直播给人鉴定呢。”
柳敏怒视着陆华，继续道：“你要是不想上学，就直说，别拿你爸当借口！”
“咱家虽然不算什么富裕人家，但不缺你一口吃的，不着急你赚钱，只要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租房子一样生活。”
“你是学业不好，可现在上大学容易，不管怎么说，也要先上完大学在工作。”
“你之前不也提到过，高中和初中不一样，等到了大学又会完全不同。”
“这样一步一个台阶走，步子小一点，走得慢一点也没关系，可要是迈得太大，闪到了腰，甚至是直接摔下去，就真完了。”
陆华觉得自己没错，可老妈说的也不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都准备好了，可以进去了。”金大夫又走了过来。
陆华起身道：“妈，你先去看看爸吧，我出去走走。”
“嗯。”柳敏点了点头，也没在多说什么。
陆华目送着母亲离开，甩了甩一直缩在口袋里的手，走出了医院，然后蹲在角落的台阶上，心中突然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喜欢想事情的时候抽烟。
现在老爸的身体不知道何时能完全恢复，他不想将生活的重担在压在他们的身上，他已经大了，十七年的岁月静好也已经足够。
现在，他该成为那个负重前行的人了。
正在陆华思索之际，手中的手机突然一阵，翻过来一看，是白梦雪打来了电话。
“喂，雪儿。”
“你那边情况还好吧。”
“都没事了，我妈都能进icu看看我爸了。”陆华不用问就知道，一定是阿紫那个大嘴巴到处说。
“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吃清汤面。”白梦雪听出来陆华还是情绪不高。
陆华想了想：“好呀，你一说，我也饿了。”
“那你过来吧，我也准备准备。”
“好。”陆华挂断电话，给老妈发完微信，走向车站。
......
时隔两个月，当陆华再次来到白梦雪家，发现已经大不一样，不仅收拾的很整洁，还粉刷了墙壁、换了家具，看上去与上一次的洁净老旧完全不同。
陆华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了看茶几，猜测道：“是不是白叔升官了，现在家中经常来客人，所以才重新装修一遍？”
白梦雪眨了眨眼：“你怎么猜到的？”
“我看墙上新挂了照片，茶几上还有两个烟灰缸和新的碗碟，一看就是专门给客人用。”
“既然经常有客人上门，那就一定与白叔升官有关。”
白梦雪没想到陆华突然这么细心，竟然都被他猜对了：
“就像你说的，晚上总有人来找，很多都推不掉，但我爸又不想被请吃饭、喝大酒，所以就在家招待，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好待太晚。”
“做好了，尝尝吧。”
陆华看着清汤上飘着的点点油花和青菜，不觉食欲大振，立刻拿起筷子挑起来。
“好吃。”陆华都已经快忘了，白梦雪的清汤面是什么味道，直到这一口入腹，感觉才真切起来。
白梦雪没有动筷，只是看着陆华狼吞虎咽的吃着，而陆华也没再说话，满满的吃了三大碗。
“还要吗？”白梦雪知道陆华这几日一定没有怎么正经吃饭。
陆华摆了摆手：“吃不下了。”
白梦雪这才收起碗筷，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茶壶。
陆华鼻尖动了动：“是不是上次...”
白梦雪已经笑着点头：“没错，就是上次送你的那种。”
陆华将茶杯放在眼前，没有立刻饮下。
“既然已经安排上手术，怎么还愁眉不展的。”白梦雪问道。
陆华早就和白梦雪说过家里的事，这一次也没有隐瞒，甚至将将今日的曲折经历和未来想法，都简单的说了一遍。
“我知道不能仓促决定未来，也明白老妈说的有道理，可我还是无法再像之前一样，去按部就班的上学。”
“之前就想着，如果大学生活都向说的那么好，那我甚至还会考虑读个研，再多呆两年，至于读博就不考虑了，听说那样会在学校待一辈子。”
“可现在的话，我觉得是时候做出改变了，但不知道该怎么说，让他们接受。”
白梦雪想了想：“辍学去旧物市场摆摊，估计怎么也说不通。”
“我也感觉出来了。”陆华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以这件事为契机，好好读书，上一个好大学，去那一个注定成功的未来？”白梦雪也趁机劝道。
陆华坚决的摇了摇头：“高中加上大学，五年多的时间，太长了。”
“雪儿，如果咱们换位思考，现在你是我。”陆华看着白梦雪认真道：
“现在，小小只帮忙，让我不要担心手术费。话虽这么说，可这费用说不定还是她找家里帮忙垫付的，所以，这笔钱一定要还。”
“不是我来还，就是我爸病好以后还，我家是不可能心安理得欠着这么多钱，去按部就班的生活、工作。”
“不然的话就要卖房子。”陆华顿了顿：“我现在有能力，实在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我觉得这一切我都可以替爸妈承受。”
“只不过要说服他们，的确不容易。”
“人呀，还真是，都想着用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去对待亲近人，他们认为我就该是上学，不用管别的，可我觉得这些都轮到我来承担了。”
陆华将手臂搭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天花板。
“雪儿，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乔安娜时，她的保姆多丽丝哭着对我说了很多的话。”陆华喃喃道：
“她说她的国家就业很不好，自己两个大学毕业的儿子，一直没找到工作，现在只有她赚钱养家，可她的签证快要到期了，要是丢了这份工作，那她们一家都完了。”
“那时候虽然能感受到她的伤心，甚至是绝望，可直到现在，才能有些感同身受。”
白梦雪本想继续劝说，可听到陆华后面的话，又真的设身处地的，站在陆华的角度思考这件事，发现自己的确无法心安理得丢弃所有重担，继续往常的生活。
而且白梦雪还想到了最重要的一点，陆华还真的有这个能力。
“走！”白梦雪突然起身。
陆华放下茶杯：“去哪？”
“跟我去见一个人。”说话间，白梦雪已经将头发扎起。
“见谁？”陆华不明白，白梦雪怎么突然间雷厉风行了起来。
“跟我走就是了，别让我改变主意。”白梦雪从柜子上取下车钥匙。
“好吧。”陆华喝干了茶，然后帮白梦雪将电摩托推出来，白梦雪则是打了一个电话，但没说几句，就直接挂断。
随着摩托启动，呼啸的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坐在后座上，陆华不由得有些晃神，回想起上一次喝茶、吃清汤面，以及坐摩托时的场景。
这些事明明没有过去许久，但却让陆华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最后，陆华还是忍不住问道：“雪儿，咱们究竟是去见谁？”
“见金主。”白梦雪偏了偏头：“见过面后，说不定你们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你要给我介绍工作！”陆华惊异道。
“差不多吧，她也一直挺想见你的，既然这样，那就见面说吧。”对于陆华准备不在上学这件事，白梦雪的心中仍旧很是矛盾。
可就在他矛盾之时，却又听到了陆华的一句，差点让踩下刹车的一句话：“雪儿，你说的这个金主，不会是想讨好白叔的吧。”
“现在是苍蝇老虎一起打，可不能犯错误呀！”
最后，白梦雪还是没有踩刹车，反而拧动了车把手，疾驰之下，陆华的声音立刻被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