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门禁

  待颜大盛回了草庐后,颜不惑才问出了心中疑惑:“沽山,方才为何不出手?”

  王有根含笑道:“我在那小兵眼中看不到丝毫敌意,反倒有一种亲近之感,就像看着那小家伙坐在栏杆上晃腿,随时会偷瞄……担心我会管束他,不得自由,与椿久正好相反……”

  颜不惑微微一愣,椿久……

  “我猜方才若是一拳打出,那小兵顶多使出三成气力后,便会自行崩碎……”

  颜不惑更是诧异,将信将疑……

  二人又闲聊了片刻,便散步去了北侧,黄衣小童正在一只只羊角上跳跃,数十头羊反而安静,只是迈着小步,好似全然没将头顶上蹦跶的小小黄影放在眼里。

  当小家伙眼角余光瞥见王有根身影,立即落到地上,两手插袋,抬首看天。

  过了好一会儿,黄衣小童也没听到招呼,不由缓缓低下了小脑袋,入眼二人正弯腰在地上捡鸡蛋,嘛呢?比我头都大嘛……

  小家伙好奇之下,屁颠屁颠的穿过了禁制光幕,跑入了圈养鸡的阵法中,一颗鸡蛋正好在他身前,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抱,然后高举头顶,小眼却看了看衣服口袋,装不下……

  于是,他便举着蛋向王有根跑去,一只公鸡刚好路过,见眼下鸡蛋在跑,吓得双翅一展,飞出老远……

  “阿巴阿巴,阿巴。”黄衣小童笑着“献宝”。

  “不错,做得很好,这个储物袋给你,放里面,晓得不?”王有根笑道,说着就将手中袋子给了小家伙,不禁再次瞥了一眼黄衣上的小口袋,确实太小,不过只装豆子就极好了……

  小家伙眉开眼笑,点头后,举着的鸡蛋被他顺利放入了储物袋中,然后小脸灿烂的看了一眼王有根,便拽着储物袋上的绳子飞奔而去。

  颜不惑刚要伸手弯腰捡脚下的鸡蛋,却被小家伙“捷足先登”,黄影过后,是拖在地上的储物袋。

  很快,颜不惑周边鸡蛋都被捡空了,二人相视一笑,王有根此刻有些无奈,看着地上奔走的那道黄影,缺心眼儿啊……

  待一地鸡蛋让王有根与黄衣小童捡光,两大一小三人便返回草庐,一路上,小童拖着比他还要大些的储物袋,悠哉悠哉。

  王有根教小童在草庐内放好鸡蛋,储物袋便给了他,小家伙十分欣喜,这就是他要一路拖着袋子走的目的,自己的两个小口袋终究太小了……

  “去玩吧。”

  黄衣小童矜持点头,晃晃悠悠拖着袋子出了草庐房门,然后廊桥上一道黄影一道灰影一闪而逝……“阿巴!”

  摆放禁制书籍的草庐中,王有根与颜不惑各自拿起一本书,二人打算专研关于传音玉简的禁制。

  半盏茶的功夫后,王有根手中的书已然翻过了十几页,但他却仍是一头雾水,对禁制的理解毫无头绪……

  无奈将书合上,起身问道:“不惑兄,可有一些禁制入门的书籍?”

  颜不惑闻言,抬首微微一愣,才道:“沽山可是有何发现?”

  “不是,我还未曾学过禁制……”

  此言一出,颜不惑……

  ……

  王有根拿着颜不惑给的一块禁制入门玉简,出了草庐,到了峰顶南面,他不想影响对方专研,也想独自折腾……

  难怪沽山能以练气期修为重伤金丹强者,看来一门心思修行,心无旁骛,将功法练至极致,便能做到一力降十会,嗯?他不是体修,却有体修的体魄,不是先天剑胚,却能随心所欲驾驭飞剑……身为玉泉宗圣子,却未曾学过禁制之道……

  一些念头,一经琢磨,疑惑反而越来越多,颜不惑当下便是如此,他索性不再去想,摇头之下,继续翻书……

  书中还有茫茫多的“疑惑”困扰着他,原本以为的禁制之道只是小道,比之阵法而言,太过于单一,不过是阻止神识探索,阻碍人进退,一碰即炸之法。

  但至上次在黑蟒洞府中粗略翻看几本书后,颜不惑对禁制的认知一下子便宽阔了许多,此刻认真求索之下,才发现一些禁制之法竟无限接近于阵法,甚至黑蟒所作旁注中,有不少阵法与禁制可以互相作用,相辅相成,亦能完全改善禁制,让其形成如同阵法的存在……

  更让他惊心的,是一个猜测,黑蟒或许是颠倒了禁制阻碍神识的作用……又通过某种阵法改善而来的禁制将神识无限放大,其中还加入了类似传送阵的阵法……

  只是传送阵的建造何其繁琐,所需灵气之大,更别提将之放入玉简中……

  ……

  王有根坐在石凳上,远眺云卷云舒,天气炎热,他身下的石凳却是透着冰凉,不是石凳材质奇特,而是运转水灵根消暑的效果。

  一只孤鹤在白云间穿梭,待它鹤影远去,王有根收回视线,又见秋千。

  片刻后,有浓郁花香飘过鼻间,他才眨眼。

  转身伏在石桌上,喘着粗气……

  一朵轻薄花瓣被风吹起,晃到幻灵衣上,刹那结成冰皮,又随之粉碎摔落地上,化作春泥与水。

  等到天空之上多出几层阴云,王有根才恢复平静,坐起身,摊开手中禁制玉简。

  他不想麻痹自己,又不得不麻痹自己,随之探入神识。

  玉简中,除了几百文字,便是一道禁制光幕。

  “门禁。”

  颜不惑给的玉简正是禁制入门之法门禁,王有根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来领悟那数百文字。

  其中描述并不复杂,大致就是念之所起,神识与灵气为辅,以手书之,但要找到着力点,方可在其间勾连,最终才能形成一堵无形之壁,且只要凝形不破,门禁即成。

  王有根起身,抬手,一念之下,神识与灵气齐出,手指凭空画了个圆圈……

  风声依旧,花香依旧,身前依旧。

  一画之后,他没有看到一丝禁制波动。

  再次画圈,仍是无果。

  “看来非要着力点不可……”

  王有根转眼,目光落到了秋千之上,那两绳木板老松树干间的空洞正好与门洞相似,然后他又一念起,在空洞中画下了一个圈。

  结果却出乎意料,仍是不见丝毫禁制波动,他不由皱眉,凝神静气后,手指缓缓而动,一个在他视线内完全与空洞重叠的“长方形”慢慢无行相连,而那不过仅是他的神识而已,在相连收手的一刻,秋千之上不见寸光。

  王有根吐出一口浊气,闭上眼,脑海中幻想着一堵无形之壁被勾勒而出,各种形状交错,重叠,再整齐排开,然后念头消散,再起,一组图形若隐若现,手指随之而动……

  但最后,那组图形却未做到一气呵成,念头再次消散,再起……

  石桌旁,王有根就这样一直静静站着,嘴唇微动,右手食指在不断勾画,也除了他,没人晓得那悬垂的手指动静之间在做着什么。

  日头渐渐高照,王有根睁开了眼。

  “一千一百一十八……”

  他抬手,灵气与神识齐出,手指在视线中,在那秋千空洞内缓缓勾画起来。

  当那复杂的图案首尾相接之际,王有根再次说出一个数字:“一千一百一十七……”

  一念又起,在那空空荡荡的空洞之前……

  “一千一百一十六……”

  “一千一百一十五……”

  “一千一百一十四……”

  ……

  “一千零七十五……”

  “一千零七十四……”

  很难想象,在他先前闭上双眼的一刻,脑海中所有若隐若现的图形皆被他记了下来,此刻一一试验,他却慢慢一脸云淡风轻,好似结果并不重要……

  有些念头大概是盖过了另一些念头,或许才教人能有片刻的放松,但如此这般,又怎知那被盖上的念头有没有很想很想……

  “九百九十九……”

  “九百九十八……”

  “九百九十七……”

  ……

  “八百七十五……”

  “八百七十四……”

  “前世谁寄了红豆,谁收进云锦衣袖,莫非今生太念旧,红尘中如此温柔。”

  “梦里谁为谁解忧,谁与谁对坐白头,伊人只求长相思,我应了怎个罢休。”

  “信誓针针心上绣,不忍谁泪湿枕头,任风雨斑驳春秋,半年后并肩消瘦。”

  念头终有松动之际,被有意盖起的,也会在某一刻被有意掀翻,轻声哼唱完一首歌,王有根早已泪流满面……

  先前被牢记下的所有图形也已全数消散,不剩一笔一画,此刻脑海内出了心上人的面容便再无其它。

  她依旧那样好看,王有根如此想着,也不去擦拭脸颊上的泪痕,手指无意识勾勒,勾勒颜丹虎的脸……

  一只蜘蛛从老松树干上缓缓滑下,在空洞中稳稳一顿,然后开始结丝,在两绳之间,它反反复复,不知疲倦,上上下下,行动自如。

  渐渐的,王有根眼睛里多了一个它的影子,然后便是那张几近成型的蛛网,颜丹虎的面容在他脑海里随之涣散。

  王有根顷刻间聚精会神,那张巨大蛛网印入脑海,一念起,手指快速勾勒,片刻后,秋千之上,光芒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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