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章 无名之火

  郝佳丽这一次不但把与舅舅两个人弄来的塑料膜被生产队的干部没收走了,还落得了舅舅陈清在生产队遭群众的唾弃与鄙视。

  而且,生产队的干部一走,曹菊英就在田埂上急过了头引起血冲头顶无缘无故人就昏倒在了田埂上。

  村子里禾场上看热闹的几个年纪较大的人当时跑下去田埂从田埂扶起曹菊英,掐着曹菊英的人中也不起作用。

  郝佳丽也扶住奶奶撕心裂肺地呼唤着:“奶奶!奶奶!您怎么啦!您快醒醒!您别吓丽丽!丽丽不能没有奶奶!”

  唤了数声不见曹菊英醒,郝佳丽急忙吩咐弟弟郝佳明赶快去地里找爷爷。

  郝佳明找到爷爷后,陈战军即刻把曹菊英背回家,又是用姜片抹着曹菊英的鼻孔,又是用毛巾蘸水缸的冷水敷在曹菊英额头,曹菊英还是不醒,也不睁开眼,陈战军只好找来贵叔。

  贵叔诊治曹菊英说按农村的土话曹菊英的症状就叫闭气,到了八几年底农村的医疗发达先进一点了,曹菊英有一次再发这个病的时候送公社卫生院一检查,才查出来是高血压。

  贵叔拿银针在曹菊英的人中,虎口各扎了一针,曹菊英才慢慢缓过气来。

  曹菊英一醒来就担心陈清的处境对丈夫陈战军说:“老陈!这可怎么办啊?丽丽他舅被生产队这帮混账盯上了,现在正在礼堂开群众大会审问批斗呐,我就知道,前几日的乌鸦叫没什么好事,你看看,果然来事了。”

  “老太婆!你也别太急,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这么一节不值钱,不起眼的塑料膜还谈不上是损害了生产队的公共财物,生产队的这帮混账奈何不了陈清,不会把陈清怎么样。”陈战军不以为然地。

  “今日不同往昔,丽丽她舅已经向公社交权了,他现在是挂职期间,有权无实。”曹菊英忐忑不安着。

  “没事,生产队的这帮混账无非就是跟以往一样想抖抖干部威风,逞逞干部能耐,不会将陈清怎么样的,你好好休息要紧,别操那么多心了。”陈战军真是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要是如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曹菊英也只能担心到这个份上,头昏另她虚弱地急于躺下休息了。

  而在曹菊英身旁守候忙碌的郝佳丽,看曹菊英一下子病成了这个样子受不了了。

  郝佳丽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奶奶被生产队的干部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去了。

  还有,郝佳丽想到了舅舅陈清此刻肯定在生产队的礼堂也同样被干部与群众批斗成不忍赌的地步了。

  郝佳丽自责自己不但没下得了水田捉得了泥鳅赚得了钱,还把舅舅跟奶奶连累了。

  “这都是生产队这帮混账干部造成的。”陈战军与贵叔的对话郝佳丽听得清清楚楚。

  这句话让一股无名之火倏地自郝佳丽的心底就冒了出来,并鼓胀着郝佳丽的胸腔。

  这火郝佳丽要宣泄。

  等曹菊英一醒来,郝佳丽拔腿跑出了曹菊英家。

  陈战军追出来,拦住了郝佳丽的脚步。

  “丽丽!你去哪?你想干什么?

  “爷爷!我要去生产队礼堂救我舅舅。”郝佳丽如实也是掩盖自己的意图说。

  陈战军沉吟了片刻。

  “好吧,我也不阻拦你,”陈战军交代郝佳丽:“只是丽丽!不管你在礼堂看到什么场面都不要闹,你舅舅马上就要退位了,你闹不过生产队的群众与干部,你还小,什么事情让你舅舅的儿子去处理。”

  郝佳丽沉默不语。

  “这次不是这两节塑料膜的问题,这次还是属以往干部之间的内讧,这帮干部会在礼堂唱高调,喊口号,会把生产队所有过错的事情推在你舅舅身上给你舅舅一个人担当,比如:这些年生产队山上丢树,地里丢杂粮等等这些现象,说白了他们是在推卸责任,在掩盖他们的玩忽职守,这样,马上下一届新的生产队队长上台,他们就一身清白一身轻松又可以走马上任拿着干部身份的钱粮优哉游哉了。”

  郝佳丽听得似懂非懂地问:“爷爷!您能再说具体一点吗?”

  陈战军进一步把事情的厉害关系跟郝佳丽阐明道:“是这样的,丽丽!如果这次生产队的这帮副干部不来这么一下,下一届新的生产队队长对他们存在的这些老问题没得到解决,就会怀疑他们的工作能力,自然而然就会撤了他们的职务。而他们还年轻,不像你舅舅五十多岁了,他们的官瘾还没过足,哪舍得就此放弃,他们拼了命的也要保住自己的职务,你跟你舅舅从仓库里偷出来的这点塑料膜无非就是导火线,没有塑料膜,他们也会找其他借口对你舅舅下手。”

  郝佳丽听明白了爷爷的话。

  郝佳丽有时听爷爷跟舅舅聊天的时候提起过,说生产队有些无能与腐败的干部为什么一届又一届的掌着权换不下来,原因就在这里,这些人表面功夫做得足,会找像自己舅舅这样的替死鬼,他们的仕途就经久不衰了,而郝佳丽知道自己舅舅不会耍这些权术,舅舅陈清是个做实事的人,舅舅这些年是以生产队的收成服大众的。

  至于陈战军说的生产队山上的树与地里的粗粮是有被人偷这么回事,但郝佳丽知道舅舅曾派这些干部轮流值班守林场守庄稼地,这些人却没有一个肯去,最后是舅舅家的几个结了婚的儿子去看守的。

  后来舅舅的儿子有了几个孩子家里走不开就再也没去了。

  剩下几个没结婚的的儿子年轻人贪玩,说去守林场孤零零的太冷清了,还有就是晚上听猫头鹰的叫声像人哭似的害怕,他们没这个胆量,之后生产队的林场就再没人管了。

  而生产队庄稼地里的杂粮多半是老鼠与兔子吃了点。

  还有就是偷这些杂粮的是生产队有个傻瓜不会出工,饿起来的时候不管白天黑夜就去地里挖生的粗粮充饥。

  除此,正常人也有几个晚上去偷的。

  这几个人是家里孩子太多太小了,而且还有体弱有病的老人出不了工,年轻人也是白天去生产队出工挣的口粮不够吃才出来偷的。

  这几个人当中有被陈清发现没收了偷去的东西,有一个却在最后这个晚上去偷的时候被陈清亲自碰到了没抓到,当时此人蒙着脸,陈清在地里刚抓住这个人没来得及撕下他脸上的布就被这人在手臂上砍了一刀,从此后一传开,生产队所有的干部都望而生畏了,陈清也不敢去了。

  而这两大问题也就成了陈清当生产队队长的一大失职。

  现在陈清要退位了,自然而然也就是陈清一个人扛起这些责任了。

  “我知道了,爷爷!我听您的就是了,您放心,我不会跟生产队的群众与干部吵闹。”郝佳丽点头答应了陈战军的叮嘱。

  郝佳丽心里想的却是另一种做法。

  “嗯!听话就好,爷爷就怕你这烈性子会闹出事来,去吧,到了礼堂看你舅舅要是没大碍你就赶快回来,你奶奶还等着要你照顾。”陈战军说着对郝佳丽悠了悠手。

  “好的。”

  郝佳丽回答陈清后想都不想一口气跑去了生产队的商店。

  到了商店后,郝佳丽顿都不打一下,毫不犹豫掏出口袋里还剩下的一块多钱买了一串鞭炮,买了一把烧给死人用的纸钱,又买了一盒火柴,然后又一口气跑到生产队的礼堂门口。

  礼堂的门虚掩着,郝佳丽没看到门口有群众出入。

  郝佳丽推开一些门缝,透过缝隙郝佳丽看到了礼堂里黑压压的坐满了群众,生产队的干部正坐在讲台上高高在上地俯视底下翘首以待的群众,其中有位发言的干部手举着已经洗去泥洗得发白的塑料膜正在演说着,其演说的词不堪入耳:

  “各位!你们睁大眼睛看看,这就是陈清同志干的偷鸡摸狗的事,他这样的行为太让群众失望了,还有,这些年生产队的林场接二连三地被偷了树,生产队的庄稼地里被挖去了地瓜及土豆说不定也是陈清干的,所以,大家不要以为之前林场的树,与庄稼地里的杂粮被偷是我们这些干部不想管,我们想管,可我们不敢啊,我们要是管了这些事,那我们是要被陈清撤职的。”

  另一生产队干部接着又发言:

  “这次就不一样了,这次陈清已经向公社领导交权了,我们才敢站出来维护大家的利益,所以,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就是告诉大家,我们这些干部时刻是为群众服务的,希望大家不要认为我们跟陈清一样是嘴上吃着公家的粮,做的却是损害集体的事。”

  郝佳丽懒得听下去,郝佳丽知道,这些人如她出门时爷爷陈战军说准了的明明是在添油加醋的诬陷舅舅。

  郝佳丽不知道这次到底是谁要跟舅舅过不去,然后拿她开刀,郝佳丽想想平时生产队的纠纷舅舅处理得也算公平,也没听舅舅说起有得罪过谁,难道就真是为了这么一点点塑料膜就掀起这么大的风浪?郝佳丽有些不可思议这些人的做法。

  听着生产队的干部恬不知耻地在台上拿这两件事慷慨陈词,郝佳丽再看这些年其实为了生产队的事情尽心尽力的舅舅在台下垂着头,羞愧着,像是真的犯了滔天大罪似的样子,郝佳丽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郝佳丽真后悔不该听母亲的最后一次还要找舅舅想办法,也错误的估计,以为等舅舅交接了生产队队长的权力与生产队材料仓库的钥匙的时候,即使被生产队的队员发现了,那时也是水过了三丘农田听不到“哗哗”声了,就是生产队明年植秧苗的塑料膜缺了一个角也不会被人注意,注意也迟了,自己的舅舅那个时候的生产队队长职务早就换届了,生产队最多也就是给舅舅来个象征性地罚点年尾分的余粮。

  而不是像现在生产队开群众大会把自己的舅舅又批又斗的,郝佳丽完全想不到事情发展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且还进展得这么快,看来这些年自己与舅舅的一举一动早就被生产队的干部与群众盯上了。

  郝佳丽叫苦不迭舅舅此时的处境。

  “我为什么要想办法下水,冷就冷,冻就冻,难道还会冷死人冻死人不成?所有的苦我自己一个人吃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干嘛非要找这些御寒的东西?这一下好了,把这两个上了年纪的亲人害得这么惨,一个刚昏厥醒过来,一个有心脏病还不知生产队接下来会采取怎样的责罚了。”

  郝佳丽自责过后甚至还想到了,生产队要是给自己舅舅是扣除年底的余粮这点惩罚舅舅还承受得了,要是给舅舅来个体力上的惩罚,要舅舅扛起锄头去山上垦荒,或者下地一担一担从猪圈,牛圈里挑这些家禽的粪便给地里的庄稼施肥,这些活舅舅肯定是上了年纪身体有病体力不支干不动了,很快舅舅就会跟奶奶一样的倒在田间,倒在地里一病不起。

  郝佳丽决不能让舅舅受到生产队干部与群众这样的对待。

  这两个亲人为了自己这个家,为了这一家三口,为了挑起父亲不曾,不愿,不想挑起的养家的责任与担子已经倾尽了所有,郝佳丽不能让他们再遭这些罪,郝佳丽决定要救舅舅于生产队群众的批斗下出来,哪怕自己是杀人放火也义不容辞,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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