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客

  公元678年农历正月十五晚上七点整

  月色正浓，夜色下的长安城融在了大街小巷的花灯里，在这寒冷的二月里竟散发着淡淡的暖意。亭台楼阁勾栏赌馆的纸面儿里映着各样的人影，街摊画舫里络绎不绝的京城百姓。

  十里长街，灯火阑珊。

  几个锦衣少年，面容俊俏，约莫是高门大院出来的公子哥，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格外的显眼，惹来旁边经过的姑娘们暗送秋波。

  “今年这题目真是不如以前了，切我都懒得想。”挑眉放话的是一张白润带些稚气的脸。

  旁边另一玉冠少年微微皱眉，思忖了一会儿，疑惑地问他“这灯谜按理每年都有竹楼上的李少白把着，怎么今年…有些奇怪？”

  一袭墨绿衣衫凑身子过来，低语道；“我猜这李少白名气大了以后，大概是名利遮眼，江郎才尽咯。”身边两人一阵唏嘘，觉得似乎不无道理。

  忽然，人群里有些骚动，一抹青衫划过眼角，摇摇晃晃的身影，周围一尺都空了出来，“砰”沉重的一声，倒在了少爷们边上的摊位上，紧跟着一串花灯啪啪啪摔落在地上，老板的脸瞬间变黑，还没来得及反应，青衫身子往前顶去，就吐在了一沓崭新的宣纸上。

  空气有些凝固，瘦弱的老板气得牙齿胡子上下打颤，原先桌边猜谜的三两位姑娘用帕子捂住口鼻，有一位像是受到了惊吓。

  “你个砸场子的，是不是故意的！”抬眼就看到一个刺青大汉带着俩跟班，颇有些地方虎的架势，可青衫并没有动静，只是任凭身体重量跌坐在地上，歪着脖子昏迷不醒。

  “嘿，老子问你话呢！元宵节跑出来醉酒，还砸场子，吓了人家姑娘，快，快给这姑娘赔个礼!”看他不省人事的模样，大汉急红了眼，一把抓起青衫的衣领，就猛地来了一记闷拳，他只是皱眉晃了晃头，睁眼睛瞧了一下，脑袋又耷拉下去。

  有个唇红齿白的少女，在一盏桃花灯的粉色氤氲下，面色有些诡异的红润，瞥了一眼那大汉就迈着小步匆匆离去，大汉眼见她离开，嫌弃地把青衫扔在地上，去追那姑娘。

  天气说变就变，忽然就开始落下小雨，渐渐地雨势变大，不可收拾。街边的花灯摊子纷纷收了起来，喧闹的人群纷纷散去，刚才的几个公子爷也为了躲雨，跑进了不远处的酒楼。

  只有那青衫客躺在湿润的石板地上，伴着未收的花灯，清冷的嘴角慢慢地向上扬起，接着狂放地大笑起来，笑到最后眉间尽是悲伤的神色。

  那是一张绝望的脸。

  “队长，是时候了。”两个黑衣男人，戴着麦色斗笠，站立在街角口，面色冷峻严肃。他身旁挺拔的身影僵立了一会儿，摆了个手势，就隐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再次回来时与阿童木对了个眼神，就一起来到了青衫的身边。

  阿童木蹲下身子，脸上带着微笑看着青衫，他肤色白皙，在雨水的浸润下有些冰凉的味道，唇色在酒意下泛着粉色的光泽，鼻梁俊挺，两条斜长的剑眉下是一双丹凤眼。按理一副阴柔妖冶的容颜却莫名散发着一股冷峻硬气，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仙气质，即使饮酒，浑身上下也没带了凡尘间的烟火气。

  青衫看了一眼阿童木，又像极累似地闭上了那漂亮的眼睛，“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找我这个将死之人？”

  “你跟我们走，我们会救你。”队长说得干脆利落，接着在一旁开出一个深邃的黑洞，青衫惊讶地注视着队长，骨节分明的手死死地抓着阿童木，目色紧张地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时间不多，来不及解释很多，想活下去就走。”阿童木神色不改，青衫目光炯炯，凝视着队长，忽然闭了眼，咬咬牙就一头钻了进去，外头的两人相视一笑，也消失在了黑洞里。

  长安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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