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为下堂人
“走咯！”李不仁光头被清晨的阳光照得倍儿亮，他早已走在最前头，嗓子一如既往的如那破锣，很懒散却又很洪亮。
草屋老人除外，两人一狗每天吃完早餐，就会到废墟遗地，开始一天的工作，今日稍微晚点，那是等到大黄吃完烹饪后的野兔，他们才出发。
废墟遗地边缘，一条青石路从飘仙峰铺陈至此，往后都是黑土路了。
这里有朱湘门的下堂，方圆不到一里，密密麻麻的石头房，毫无章法的散落于此，是唯一可以有活物常驻的地区。
鼎盛时期超过万人，如今不过是402人，多数是中青年，偶尔夹杂着几个老人，使得这里显得有些空旷。
每天清晨下堂的人，都会走出自己的屋子到土路尽头，哪里便是9-11区。
此刻，张航走在不到两百丈的黑土路一阵皱眉，一年来依然不习惯空气中飘散的潮湿和血腥，特别看见墙壁那些早已干巴或是那些鲜红的有点颤人的血印，就那么一直刺痛他的眼睛。
“奴隶，生死不由己！”张航被路人擦过他肩膀一撞差点摔倒，那人似乎未觉脸上满是漠然就这样走了，他一声轻叹。
身为一个下堂人，逃不掉且想死也不容易，有人会第一时间出现给你治好，除非是受废墟遗地影响，活不到40岁年纪的人，才能解脱，因此对于一个行尸走肉的人，他并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
不过张航时常在想，被禁锢也知道自己死期，等于是有形的枷锁，也许还有摆脱的可能，只是如今已经不容他奋斗了。
“有点可惜了！”11区边缘，超过了五六十岁年纪的人，很多人今天都出现了，有人摇着头叹息。
事实上，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怀着同情心来地，他们中能活着过四十，那是踩着别人前进。
因为，下堂的人在废墟遗劳作，都会伴随生命力减弱衰老和锥心之痛，只能在坊市换取‘源膏’延续生命。
其中有人，专门抢劫那些不想活过四十的人，只留下保证减痛的分量，而仙门势力并不阻挡，所以那些想活着的人都不择手段。
坊市也是仙门势力开的，所有挖到好东西都要拿到哪里去换，处理事情的门派代表总是说，你们是自由的，交上来多少并不强制规定。
张航第一次听到这话，那眯眯小眼使劲的翻白，竖着一个中指，却无能为力。
“让开，都让开！”金仁易尖酸的话语远远响起，刻薄的脸满是厌恶对着下堂人挥手，就像对着苍蝇一样，转身又一脸一副献媚的看着朱湘门的少门主云高毛。
云高毛被誉为是天资卓越远超祖师，为命运开拓人，长得非常俊美，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这时候拿着一副手帕捂着嘴巴，一身华贵衣服，迈着八字步，踩着由金仁易安排人从青石路铺到这里的红毯。
“还真当自己是大帝出巡了！”光头李不仁用力翻着白眼，不知道他是因为自己皮肤黝黑，还是别的原因，看着云高毛就不爽，甚至当众竖着中指。
张航及时的阻止，李不仁一年来最得意的就是从他这里学到这招，“赶紧去坊市淘换你的宝贝，不要在这里呆了！”
“那帮高大的仙人，这时候还在被窝温柔乡呢！”李不仁用着小拇指掏着鼻屎，语气揶揄，而后一拍光头说：“我也进去的，那啥子坊市今天不关心。”
“你进去做什么，不想活过四十岁了？”张航一脸怒意，对方从来就不曾真正踏足进去，今天陪自己进去送死，自己怎么能心安。
然而，面对怒气冲冲的张航，李不仁却是一脸无视，拍了下身上他常背的布包，笑嘻嘻的道，“放心，我把存货都带来了，也有你的那份，但是千分之一的概率太低了，今天我就全用上了，送你最后一段。”
张航看着鼓鼓布包怒气更盛，废墟遗地偶尔进去倒是没事，但是十一区不同其他，就是各大势力也没人敢偶尔进去，那都是用人命堆出来的事实。
李不仁虽然是自由人，但是身上的那些‘源膏’也都是跟其他自由人搏斗才得到，就因为要送自己这必死之人浪费掉，说什么张航也不能同意，同时进去也肯定得死。
“不行，你要有个什么事情，李爷怎么办，谁去洗碗！”张航语气越加凌厉了，虽然大黄一直没有表态，但眼睛却是盯着11区，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过，没等李不仁回话，云高毛已经出现在两人一狗人身前，到了这里他那高高在上的眼神也有丝丝害怕，常人或许不知道其中秘密，但是身为少门主，当年的事情他一清二楚。
“402号，少门主来了，还不赶快过来跪拜！”金仁易在云高毛身后一脸献媚，但是对着别人又趾高气扬。
张航当然是不可能真去跪拜，只是也不无视这人，因为这一年来运气特别好，挖材料都比较多，但是也不足于让自己进入眼前这位仙家少主的眼，他心里非常想问为何要让自己进去。
“人人平等，仁易不要勉强他人咯。”云高毛阴柔的声音比他的脸还美，不大却透过手帕让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他看到张航要开口的时候，又轻咳了一声道，“402号，今天自愿进去，因为传说进去后能增加寿命，真的是一个勇者，值得大家敬佩。”
云高毛一番话，周围的人出都露出渴望，当然仅仅是那些四十岁以上的人，其余人基本就行尸走肉根本没关心这边任何事情。
张航看到这形势，知道对方并不会回答，也就把话吞进去了，不在关注这人，转而再次劝阻李不仁和大黄。
“时机不对，你可以不现在进去！”一个中年人从另外一个方向不急不缓走来，开口道。
听到这声音，张航回头望去，这人他认识，一年前在飘仙峰山顶见过，是外堂的总执事，就是那个有记载唯一一个走出来的人。
云高毛抢在张航前面首先开口，“执事，这是门主跟长老们商议的结果。”
然而执事高大的身影直接越过，让云高毛眼神转而冰冷，加重了语气说：“神朝的相国已经到了他们的区域，而且其他势力...”
“谢谢！”张航看到总执事听到神朝，眉毛微不可见的一抬，便摇摇头拒绝了，他知道早晚还是要进去，逃不掉，且不愿意欠着陌生人的人情。
这时，下定决心要进去了，他看着眼前所有的人，所谓仙家那么高高在上，下堂人胆小的人抢劫别人‘寿命’的苟活。
如今怎么看，远处神山云雾渺渺如仙境，对生命的漠视像带着虚伪面具是那么冰冷，近处这些废墟遗地像是地狱，存在肮脏的勾当，是那么讽刺。
“你们不要跟着进去，听到没！”张航非常严厉的警告，他身边这一人一狗才是真正活着的人，是有生命迹象。
张航面对乌云滚滚的十一区，回忆起死去的爷爷，当时作为盗墓贼的老头，经常吹牛自己数次濒临死亡，所以不害怕。
然而当纵横地下的英雄，躺在床上颤抖摸出自己胸前的这块黄玉的时候，看到是老头眼神对红尘的留恋，因此，张航在相念的时候总是带点鄙视。
“402号，你有什么需求尽管说，少门主尽量满足。”金仁易尖嘴猴腮的脸，像看死人一样的盯着张航。
张航没有理会，摸下右手臂上那个暗绿的印记，一根断了竹萧中间刻着402，这印记是朱湘门的标记，也是枷锁，逃不掉死不了。
一年前他经历漫长的黑暗以为活不成了，给自己唱了首歌‘如果有来世’，这一次决定不唱了，竖起中指，对着周围所有人喊道，“如果有来生！”
这一刻他是那么理解挖坟老头，自己身后的这短短的一里路，如今看来仙境与地狱夹着人间的古来传说，显得那么真实，那隐约可见的茅草人间才是有温度的真实。
“再见红尘！”张航对着草屋挥手毅然踏进地狱，他手臂上的印记这一次并没有像阻止其他下堂人哪样发光。
边缘的在所有人眼里很是冷漠，然而可以确认进去的这个年轻人是活不成了。
“如果有来生，汪~”大黄和李不仁一样的动作，而后也跟着踏进去。
因为是自由人从来不会被阻止，可是也一样没人敢进去，这等于是送死。
周围的人包括其他自由人，对于一人一狗没有任何敬佩，只有冷漠而后散去，死人并不值得他们过多关注。
仙山下来的云高毛并还在，这一次门派的那些人算出此人或许能改变11区，如果侥幸成功，整个门派就不用对着总执事各种巴结忍让了。
至于对方活着改变还是死了改变，云高毛并不在意，反正等于是献祭，所以他要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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