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幕 追踪
病房的玻璃门外是来来回回的身影。这里的中国人很少，不管是烧伤病人的家属还是负责这次事故治疗的医师，都操着一口流利的泰语。像我们这种来自东土大唐的旅游者，根本就像是这个世界的外来物种，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味，洁白的床单，洁白的窗帘。窗户外还是没有散去的黑烟。看来这次的跨海大桥事故给普吉岛带来了很大的损失，至少一个星期之内那座桥不能通车了。电视上长得像是人妖的主持人还在说着刚刚发生的恶性新闻，还好的就是在泰语字幕的下方还有着英语字幕，这可以让我们很方便地清楚她究竟在说什么。无异于就是对这次大桥事故的分析，可是火灾发生的原因尚未查明。我最担心的就是白一飞现在的情况，他说去攀牙湾就也不一定会去攀牙湾，不管有没有封路。但是不管他去哪儿了眼下我们都没找到他，那个让整座大桥都震动的巨大爆炸真的让我心有余悸，觉得会不会给白一飞造成什么威胁。宫溦晗已经去找了，其实她也没抱什么希望，白一飞就是那种无厘头的人，解决了危机的他大多时候都会去庆功，比如自己去米其林三星点一份老贵的菜一个人享用，再或者去夜总会叫出最漂亮的小姐来搂着她的肩膀喝酒……而他说的在攀牙湾集合也很可能就是句无心地话而已，随口说的。等他玩够了会忽然想起来这个约定，然后才会跑到攀牙湾去看你被放了鸽子的表情。
我看着坐在床头旁边削苹果的叶子。不管是在电视剧里还是在小说里，为什么每一个照顾病号的人都会削苹果呢？削苹果这么麻烦，对剧情的推进一点帮助都没有，我还是觉得扒个香蕉皮比较容易，不知道那些编剧和作家是怎么想的。不过削苹果的刀子还是有点用处的，比如病人忽然发病，拿着苹果的人就会削到自己的手，然后出血，让读者和观众产生共鸣。
但是我满脸黑线地看着叶子削出来的苹果，接近两厘米厚的苹果皮……这剩下的果肉除了苹果胡也不剩多少了，看来叶子在家里真没干过这种粗鄙的劳作啊。
“赵大小姐亲自削苹果啊！谁这么荣幸？”王瑶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看着叶子，看来那根骨裂的腿并没有什么大碍，“给我吃的还是给安逸吃的？”
“安逸吃苹果，你吃皮儿。”叶子笑着回答。
“我能不能吃皮儿？”我看着那两厘米厚的苹果皮咽口水。
整个医院仍然在忙碌，有更多的伤员被送来。这次大桥的火灾究竟造成了多少人受伤还是个未知数，不过说到底这次的事故就是控龙人造成的，在桥上发生的地震就是海啸的后遗症，虽然海啸应该是被权小柒成功地阻止了，然而恐慌仍然或多或少地在人们心中平添了不少阴影。这次控龙人的目标是叶子，还好眼前的叶子还知道给小伙伴们削苹果吃，不是昨天那副六亲不认的模样。有的时候我还会担心眼前这个文文静静的小女孩会忽然变身，冲我发激光。
我坐在床上比叶子高出了很多，这感觉很微妙。还在上高中的时候，我就每天站在教室门口的窗户那里等叶子来，学校有自行车区和地下机动车区。叶子从来不会像那些飞扬跋扈的娇小姐或是阔少爷一样在学校草坪上开迈巴赫。她每次都是骑着一辆很普通自行车来，纯白色的车筐里每天都会放着一本新的杂志，有的时候是《意林》，有的时候是《英语街》。教室在二楼，我也是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长长的睫毛，真的很长，盖住了女孩有点酷酷的眼睛。那感觉真的很好，而现在可以离得这么近，虽然那双眼睛变成了蓝色，但是空灵中也不缺乏那种生动的美。
“安逸啊……”叶子递给我那个只剩下胡的苹果。
“怎么了？”
“这样是不是太麻烦宫溦晗姐姐了，我们认识不过才几天而已，她就做了这么多事情，要是白一飞真的不在攀牙湾，能不能不要再让姐姐跑前跑后的了啊。”
“那怎么办呢？”王瑶嚼着苹果皮，“也不能丢下老白吧，那可是护送我们去北极拜佛求经的大师兄啊，我们要把他赶回花果山去吗？”
“不是啦！”叶子拍了拍他骨裂的腿，“我是说宫姐姐这样找就是大海捞针一样啊，攀牙湾也不小，谁知道白一飞在那块石头后面藏着。”
“按你这么说，我们应该怎么办？”我觉得叶子好像话里有话。
“只能再麻烦那个人一下喽！”叶子耸耸肩。
是么……我也猛地想起那个人来。说来也真是的，她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都没来得及说声谢谢。没想到到了普吉岛打回去的第一个电话居然还是请她帮忙，我这个朋友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我拿着叶子的手机，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大大咧咧的脾气一定也不想听我跟她说谢谢，要说帮忙的话，她一定是义无反顾的，可我欠她的人情太多了，以后能还得完吗？
犹豫了半天，我还是拨通了那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电话响了没多久便接通了。
“喂，同桌啊，你这才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欠收拾了？今天是你生日对不对，可惜不能跟你一起过了，我……”久违的唠叨声在耳边回荡着，好像又回到了熟悉的高三四班，下了课同学们围在她身边听她将昨天发生的新闻。
“于诗啊，是我，安逸。”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哦？”电话那边吃了一惊，“你小子行动挺快的，都找到赵晴了啊。怎么样，普吉岛之旅愉快吗？”
“这边发生了很多事，一座跨海大桥刚刚爆炸了，然后我们在医院里……”
“什么！你们没事吧？！”这个小丫头总是耐不住性子，“用不用我去普吉岛找你们？”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都没事，不过我有个朋友失踪了，她叫白一飞，就是我跟你讲的上次和王瑶，潇潇一起去格尔木的那个大哥哥，你还记得吗？他为了就我们消失在了火海里，但是事后清理并没有发现他，他说去攀牙湾的，可现在那边封路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下，找找他。他的身上有你送给我们的追踪器，本来那个是给叶子的……”我还是求她帮忙了。
“好吧，我就知道你没事不会给我打电话。”于诗在那边好像有点小失落，我也被说的哑口无言，按理说我到了普吉岛应该要给她报个平安的，在路上发生的事情也许于诗不会相信，但毕竟她也是创城龙芯宫冒险的参与者之一，知道有龙芯的人，也就知道了一些本不应该知道的秘密。所以了解这次的行程也是理所应当的，她还可以成为我们坚实的后援。
“可是有一个问题你要知道。”于诗在那边提醒我，“我记得跟你说过，对GPS备用卫星使用权限一个月只有一次，离上次使用不过才一个星期而已，所以就算是我有钻卡可没用，这需要联系美国总部，目前来说我做不到。”
“能不能想想其他办法？比如北斗卫星，普吉岛在亚洲，祖国自己的卫星也是相当强势的，可以找遍全亚洲的每一个角落。”
“好了，那是不行的。钻卡没有那种能力，只对GPS商业卫星管用，不过我可以调用私人公司发射的卫星，比如王瑶家的和我同桌家的。”于诗说。
“可是王瑶家的那个成像很差，叶子家的都在指定位置运行啊……”我不知道这种二流卫星能不能起作用。
“成像很差没关系的，可以直接遥感具体位置就行了，又不是看他长什么样子。叶子家的卫星……调用几分钟也赔不了多少钱，她家也不差那几千万。一会我给你发过具体方位去。”她挂断了。
我把手机还给了叶子。虽然没开免提，但是里面的话叶子和王瑶还是能听见的。
“几千万没喽。”王瑶挑眉。
“我不是担心这个啦，财迷。”叶子苦笑，“我有个秘密一直没敢跟你们说，现在他们两个不在，我给你们说说吧，不要告诉宫溦晗和白一飞，我怕他们又会说一些古怪的话。你们看看。”
叶子撸起了自己的长袖子。我们看着她的小臂，不禁有些紧张，那本来纤细滑嫩的手臂上面居然长出了零星的细鳞。不是普通的鳞片，我们从来没见过的那种，就像是……龙鳞。我没见过龙，但是这绝对是我的第一感觉。一定要去北极，这种异变真的很可怕。
“我不知道这具身体还可以撑多久。”叶子捥下了袖子，低下头整理着地上的苹果屑。蓝色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在躲闪着什么。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是一只做错了事情的小猫，在等着主人的宽恕一样。
“叶子你不用担心，安逸会保护你的。”王瑶第一次叫她叶子，不知道是不是安慰。
“还有你，也要保护我。”叶子笑了，但没有抬起头。
今天本来是叶子的生日。我们打算得好好的，要去悬崖餐厅庆祝，然后去攀牙湾开游艇，照好多好多好看的照片，但是命运的安排总是戏弄人。现在我们只能无聊地坐在这空旷的病房里闲聊。如果叶子可以看到那个五层高的大蛋糕该多开心啊。我真的很害怕，不知道还能不能陪眼前这个女孩去过第十九个生日……
门开了，宫溦晗小步走了进来，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现在才不到十一点，两个小时她居然打了一个来回。
“没找到。攀牙湾的人很多，路被封了，他们回不来。我找了很多可以藏身的地方也没找到，不过他本来就不用藏起来。以他的性格早就趴在海滩上看穿比基尼的漂亮姑娘了，沙滩上没有，总不能在水底吧。”宫溦晗摇摇头：“我喝口水再去其他的地方找找。”
“姐姐，你不用麻烦了。”叶子递给宫溦晗一个苹果。
“嗯？”
“我们请人帮忙了，她绝对可靠！”叶子握拳。
我还想插几句，手机忽然响了。那是QQ上发来的动态图，上面是卫星的遥感成像。
他们凑过头来看着手机。
我打开了那幅图片，瞬间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闪烁的红点正在攀牙湾水底，而且是……附着在一个巨大的不明生物体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