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龙人特别篇 海事（一）
夜空，很美。
今天的东京湾好像有些特别，一月份的夜晚海风居然不是很冷，船上有不少海员开始只穿一件单薄的航海服，在紧张而有秩序地忙碌着下海的准备工作。
海浪不是特别大。船壁强有力的侧灯照亮了方圆几乎五十米的海域，在这金黄色钠灯的照耀下，海水呈现一种不自然的绿色。起起伏伏的波纹下不知道水到底有多深，也不知道隐藏了什么东西。今晚没有月亮，无数的星星横七竖八地点缀在空旷的天空里，给这初春的夜平添了几分精彩。
金黄色头发的男人站在船沿便抓着扶手看着远处的黑暗。他的心里很没底，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白川越女的圈套，神是不会在背后玩阴招的，而人却不一样，他们有着神的外表，却有着魔鬼的内心。不知道龙王会不会在那个人的挑唆下用这种手段把自己和鲨王除掉。他叫西维塔，是控龙人中的虎王，排行第三。虽然拥护龙王，但是西维塔的内心还是更倾向于欧赛斯一族的。毕竟，那种亲民，关心世间疾苦的爱，他龙王是怎么也学不来的。
西维塔对龙王有意见，龙王是知道的。西维塔也知道他知道，只是表面上没有挑明而已。不服龙王的人已经被用各种手法除掉了，留下的只是那些忠心耿耿的傀儡，现在整个北欧圣渊已经成了贼窝了。自己不想再做那人的走狗，但是又有什么办法逃掉呢？以龙王的能力，你逃到那里，他都能把你挖出来，背叛的后果，会比死难受一百倍。
“怎么了，老伙计，想嫂子了？”鲨王拍拍他的肩膀，和他并肩站在船沿，看着远方。
“哪里有什么嫂子，还没找。”虎王笑了笑，戴上了面具。
“就咱这身材，这长相，这地位，这财产，怎么会没媳妇呢？老大不小的了，等你不做虎王了，也没个人来继承你的位子，要不等回去，给你物色一个？”鲨王靠在栏杆上伸懒腰。
“不用了，一个人习惯了，下一任的虎王还是投票选定吧，我不想让我们家一代代的效忠于那个人。”虎王金黄色瞳孔里透露着一点淡定，又有些哀伤。
“你疯了，小点声，这里真么多人！”鲨王吃了一惊，“万一被谁听去了告诉了龙王，那不就是自找麻烦吗？”
“作为一个挪威人，天生身体异常，被人们唾弃。偶然被雨菱少主收留。那个时候就觉得自己永远都是欧赛斯的人了，谁知道世道变化如此之快啊。你敢说你不是被逼的，还是你真心想要替那个人办事？”
“谁叛变，我们也不能叛变啊。一天做了弗里厄的人，这辈子都是了。不要想了老伙计，干完这一票就退休吧。娶个媳妇，生一堆娃，比什么都强。准备准备，一会儿下海。”鲨王轻轻弹了弹铁栏杆，向着潜水艇走去。
虎王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注视着来来回回的人群。所有的人还是在各忙各的，钉了铁掌的靴子在甲板上敲得哒哒作响，围绕着那艘比整个前甲板略小一点的潜水艇忙碌着，在做着下海前的最后调试。那是一艘中小型的潜水艇，美国产的，配备有战争期间最先进鱼雷武器的潜艇，最深可以下潜到水下三千五百米。怒海铭芯大概在沿海大陆架水下两千米左右的地方，用这艘现代化潜艇到那个地方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不过虎王觉得怎么这么别扭。哪里别扭？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东京时间二十四点整。
海浪好像大了一点，海风也凛冽起来，吹得起重机的吊索一晃一晃的。阵阵波涛涌起的水纹推得船底轻轻摇动。起重机巨大的吊臂吊着那个潜水艇到了指定海域上方。虎王和鲨王坐在驾驶座位和副驾驶座位上，看着自己忙忙碌碌的人群不禁有些后悔。因为坐在潜水艇里才知道，这里的空间是这么狭小。在外部看着比较大的潜水艇，在里面需要有好几个比较大的压缩氧气袋子，还有通讯设备和电子仪器，刨去了这些东西占有的空间，也就只剩下两个人的地方了。为了防止水压的危害，潜水艇的艇壁厚达十厘米，都是高强度钛合金制成的。潜水艇只有一个圆形的小窗户，虽然很厚很厚，但是透光度还说得过去。可以清楚得看到外边的画面。
鲨王经常海下作业。对这些海下的东西还是比较熟悉的，但他不知道为什么龙王会让虎王这个门外汉跟着他下海。他还放出大话，说要是没有虎王跟着，自己可以不用任何设备裸潜到怒海铭芯所在地。可这只是说说而已，两千多米的水压产生的巨大压力，可以把一辆坦克瞬间撕成碎片，就算他鲨王的身体再怎么强悍，那也都是蛋白质组成的，目前还没有什么高强度的蛋白纤维可以抵挡那种压力。
起吊机的手臂不断下降，慢慢地，潜水艇被放到了水里。
四周的环境一下子变了，毕竟传到声音的介质液体和固体是比较强的。水因为流动而特有的声音通过潜水艇的艇壁不断传入驾驶舱。虎王抬头，看着头顶上的亮光。那是起吊机手臂上的巨大探照钠灯，可以让他们在还没有调整好电子仪器的时候判断自己所在的深度。
虎王趴在窗户上向上看，那个光源越来越小，缓缓地变成了一圈微微的光晕。窗外是绿颜色的水，那是被潜水艇侧壁上的灯照亮的，虎王不知道这个能见度是多少。但是令他有点诧异的是，在这浅水层居然没有鱼。没错，一条也没有，从开始下潜到现在，理应有几条小鱼被看到啊，可是现在他连一条鱼影子都没看见。只有一些不知名的绿色水草有时候会挂在窗外，然后再随着下潜的水流被拉走。而潜艇的下方就完全是黑乎乎的一片，看着好深好深，深得让人害怕，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要把一切给吞噬。
“弄好了。”鲨王把面具摘了仍在一边。绿幽幽的眼睛散发这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光。
“这么慢啊。”虎王漫不经心，“带上你的墨镜，你那绿眼睛真恶心。”
“好了好了，天生就这个样子，我有什么办法。”杀王耸耸肩，“都是异类，谁嘲笑谁啊……我看看，现在是水下三百米，所有设施运行正常。”
“三百米啊……”虎王看了看上方，已经没有光线了，看来那种强度的光线只能透过一二百米的海水。而现在，只有潜水艇周围的光线照亮这周围的海水。让他不禁有些心慌。
“怎么了，老伙计，第一次下海吧。这种感觉搁了谁，谁也受不了。现在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这才三百米啊。等真正到了几千米的时候，那才是牢笼，你知道么，那种孤寂的可怕，那种孤身一人和整个地表隔绝的感受，是比死更难受的。”鲨王咂咂嘴，“要不我以后带着你，你多体验体验？”
“别介了，我总这样非疯了不可，谁知道龙王打什么鬼主意，把我和你放一起，咱俩根本就不在一路好不好。带我下海，就是个累赘。”虎王抹了一把汗，“真热啊！”
“你也直到你是个累赘啊。”鲨王笑了，绿色的眼睛闪着一点灵动之气，“这才几百米，这种地方的热量很难散失，这些热量都是我们自身的，发动机产的热通过铁壁被海水吸收，要是太热的话，我们就换氧，也就是把舱里的空气换一遍，但是不到受不了的时候不能换，因为氧气是有限的，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颗龙芯，要是时间长了，我们浪费氧气的话，那肯定就不够用的了。几千米的水深，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挺住，何况你了。”
“我知道啊，我又不是忍不了。”虎王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仪器有些眼花，“刚刚你说到孤寂了……你说欧赛斯·雨洛她这些年算不算孤寂呢？这个话题在外边不能说，这里就没人听得见了吧，我是把你当亲兄弟，才说的。”
“你说这个啊。她这几年也受了不少苦吧。”鲨王少有地叹了口气，“龙王对欧赛斯人的手段你还不知道，要不是夏尔少主，雨洛肯定会和雨菱有一样下场吧。普通的神氏被抽走了龙芯肯定就会死了，那种滋味就是像把身体中的血给抽干了一样。带来的痛苦，一个成人都忍受不了，何况她还是一个孩子……你知道吗，当时我们抽龙芯的时候，她疼得都昏过去好几次，硬是一声可没吭。这孩子意志力真是令人敬佩啊。”
“******！老子迟早杀了那老畜生！”虎王一拳砸在了驾驶台上。
“喂，我刚调好的设备，你别给我弄坏了。”鲨王早就知道他会有这种反应，“你不会也看上那孩子了吧，所以这么多年打光棍？是，我承认，她是好。长得也好看，对人也好，温柔体贴还贤惠。但对我们来说她现在就是个异类……好吧，退一万步讲，就算她不是，那也是夏尔少主的人啊，这种好事也轮不上咱们这些下属呗。”
“你哪来的这么多话啊，我说过我看上她了吗？我就是气不过龙王这种人，欧赛斯以前对他怎么样，现在有能耐了，反咬一口。要是雨菱少主还在的话，他长大了肯定可以干掉龙王！”虎王咬牙
“行了，伙计你这是要叛变吗？这种事情也就是咱俩说说，你觉得龙王会让雨菱这种定时炸弹活着吗？那叫养虎为患。雨洛可以活着那是夏尔的竭力争取，但还是被抽走了龙芯。咱就好好地听话，保全自身比什么都强，龙王毕竟还是会死的，下一代的龙王一定是夏尔少主，他比他老爸强不知道多少倍，那个时候一定会放了雨洛的。”
“你有没有一种直觉？”虎王问。
“什么？”
“雨菱少主他……还活着。”
“你开什么玩笑，你没看见极地寒芯当时就完整地摆在你面前吗？雨洛和雨菱占有了极地寒芯的绝大多数，剩下的少数分散在欧赛斯族人里，被抽走龙芯的欧赛斯人都死了。龙芯是完整的，说明雨菱也被抽喽。现在少主只有一个，就是夏尔。”
“但是雨洛没死啊……”虎王还想说什么。
“不要这样想了，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同时存在这两个奇迹。”鲨王低头摆弄着仪器。
“我宁愿相信有……”虎王小声嘟哝。
虎王静静地看着鲨王在哪里摆弄他一窍不通的电子设备。
忽然，他发现鲨王皱起了眉头。这是乐天派的鲨王少有的表情。
“怎么了？”虎王伸过头去。
“这里是水下一千二百米，但是你看看这个。”
声纳显示屏上，一个巨大的黑色不明生物正在向潜水艇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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