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九十 世界的尸体
“王？”
梅林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对方。“你就是王？”
在说话的时候，梅林发现自己没有出声。想要表达的话语通过思维的形式直接传到了彼此的脑中，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并没有感知到传音等法术。
听到梅林的问话，男人的坚硬目光中稍微闪动了一些什么。“没错，过去的确是这么称呼我的……‘王’么，真是很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不，应该说是很久没有人跟我说话了。”
梅林想了想之前的遭遇。
“那么，你也要跟我对战一场？”
“不，当然不，为什么？”男人摇头，有些不明白地看着梅林，“到达宝库的条件唯有一个，那就是战胜我的左右手……话说他们叫做什么来着？”
“死灵领主和死灵大魔法师。至于真正的名字，就连他们本人都早已忘却了。”
“这样啊。”男人如此说着，眼神里却带着遗憾，“真的是——感觉有些对不起他们呢，明明作为我的左右手而存在，是相当重要的同伴及部下来的。”
梅林略微沉默了片刻。
“那么，这里便是王之宝库？”他接着问，“储存宝物的地方？可我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那是因为这里仅仅是宝库的入口而已。”对方向梅林伸出手，“我的继承人啊，恭喜你来到这里，我的宝库所在。”
梅林看着那只手，因为没有戴手套和手甲，露出的那双手很清晰地能辨别，那是一双武人之手——在经常握剑的掌心生着厚厚的老茧，虎口的皮肤看起来也很硬，那是常年摩擦剑柄造成的。
不过他没有握上去。
“自这之前，我想问一些问题，可以吗？”
男人收回手，但看不出有什么不满。“请随意问，作为我的继承人，你能够获知我所了解的一切。”
该从哪里问起呢？想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啊。
梅林稍微组织了一下思绪，决定先从自己最关心的开始。
“那么，我就开始问了。”梅林仔仔细细地将对方打量了一遍，“你还是活着的么？”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梅林从对方身上感知不到任何幻术的气息。而且那只伸过来的手也非常真实，如果眼前的人是幻术或者别的什么，那就得蒙蔽梅林的探查，但他可不那么容易被蒙蔽。
但问题是，如果王跟死灵领主、死灵大魔法师是一个时期的人，那么在那两人已经化作白骨的现在，王又是凭借什么存活到现在呢？从对方的面容等来看，完全不见衰老的迹象，这不正是梅林所追求的么！？
不过前提是，这位不知来历的王要是活着的状态才行。
虽然看起来很正常，但在对方身上同样也感知不到活人的气息。
“是，也不是。”男人稍微沉默片刻才开口，“如你所见，这里是一片扭曲的时空，没有准确的空间和时间的概念。我的存在也跟这个空间一样，并不在真实的时空之中。”
大概觉得这样说梅林还理解不了，他又补充说：“可以这么理解——这里是完全为了我而存在的时空，而我也只能在这个时空中存在，永远不能离开。”
梅林刚才有些燥热的心情很快冷静下来。
“你被囚禁在这里了。”
“也可以这么理解，而我也只是作为‘王’之残片存在着。”男人点头，目光中看不到什么特别的情绪，无论是感伤还是怀念都没有，只是如同单调地叙述事实一样，“在决定守护这个宝库的时候开始，我就将自己的存在非物质化，从而能长久地存在于此处。直到继承人到来为止，我会一直守护下去，同样，作为我左右手的领主和大魔法师也会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不论使用何种手段。”
“哪怕将自己化为死灵也在所不惜？”
王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些许闪动，他微微摇头。“原来如此，也是在我的预料中。虽然也想过他们会以寻找后继者的方法，不过看来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
梅林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那么解答我的疑惑吧，不知姓名的王者。究竟这个地方是怎么回事？这些区域真的是被人为创造的？还是自然地产物？你的王国又是怎么回事？这里真的是所谓的真仙遗迹？”
从第三个区域“林之境”开始，梅林就已经在怀疑了。
这个所谓的真仙遗迹实在是有些蹊跷，虽然其中同样能感受到浓郁的灵力，但魔力同样也非常充沛，充沛得让梅林觉得这个地方根本就是由魔力化生而成的世界。
而且遗迹入口“天空之境”和第一区域“大蓝洞”是海水；第二区域是广阔的天空；第三区域则是无尽的树林；第四区域是充满死灵的无垠大地。或许那些来历险的弟子不会像太多，但梅林却强烈地感受到，这个所谓的真仙遗迹根本是将一个完整的世界切割成不同的部分来存放。
就像肉摊上被分尸摆放的牲畜。
这让梅林感到一丝愤怒。
“告诉我。”他盯着对方的眼睛，“这里是不是一个真实的魔法世界？”
王默然了。
过了好一阵，他才点头。
“如你所言。”男人的表情看起来很复杂，梅林不知道那是混杂了一些什么情绪在其中，总之应该不是什么令人快乐的情绪。“我们所在的世界，名为亚特。曾经这里也是一个生机盎然的世界，有着数不清的生灵。魔法作为我们文明的一部分，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所以你要说是魔法世界也没有问题。”
“那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梅林紧接着问，“这个世界已经死了，现在只是一具尸体而已。究竟是谁或者什么，让它扭曲成这个模样的？”
“那是有着无上力量的存在所为，我们将其称为……外神。”
“外神？”
“亚特自古以来信奉着五大神，他们是世界的创造者和守护者，在五大神的庇佑下，亚特大陆才能繁荣了无尽岁月。但……那一天，外神来了。”王的移开了目光，似乎在回忆，但梅林却能从他的神情中读出一种名为恐惧的东西。
“外神拿着细长的剑，浑身沐浴着无尽神光。他们从另外的时空来到亚特世界，说着听不懂的语言，我们诚惶诚恐地迎接他们，试图与他们交流。但他们并不想交流，他们想要的是我们这个世界的资源。”
“资源？矿产？”梅林脱口问，但话刚出口他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天真——如果都达到了“神”这个级别，又怎么会觊觎那些有形之物？就像要证明他的想法那样，王接下来继续说。
“并非矿产，也不是当时我们能想象的东西。他们需要的是‘力量’。跟魔力一样，我们的世界存在着另外一种力量，那是我们称为‘太力’的力量，虽然很稀薄，但毕竟存在着。就是为了这种我们并没有怎么利用的力量，我们的世界遭到了外神的毁灭，他们的神力无穷无尽，顷刻间就分裂了我们这个世界的天空，海洋和大地。”
“你们信奉的神明呢？”
“五大神在外神出现的时候就露面了，双方爆发了一场大战，结果我们的神明全部遭到抹杀。从那时候开始，就注定亚特世界的覆灭。”
梅林站在原地想了想。“你所说的外神，是什么模样？”
王抬抬手，在眼前凭空构建一幅画面。那是乌云密布的天空，但在那厚重的云层之上却诡异地有个诺大的云洞，露出上面的蓝色天空。漂浮在云洞之下的，是三个白色的人影。
画面持续放大，梅林逐渐看清那些人影的面目，但脸色却因此更加阴沉。
那是三名修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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