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七十二 崖顶论道（一）
七日之后。
梅林背负双手，站在高岗往下望，那一片黄土茫茫。
干燥的大风带着腐烂的味道，一阵阵地拍打着他的衣袍，让那白色的袍子在风里猎猎作响，宛若一面白色的旗帜。
白旗是投降的象征，但梅林绝不会投降，因为他是不败的魔法师。
“回来了？”
身后的漩涡中出现了一个同样白衣人影，他头也没回地问。“无尘，情况如何？”
叶无尘上前几步，轻声说：“没有找到其他弟子了，恐怕现在聚集的就是全部。沈叶馨回来了么？”
梅林轻轻叹了气，回转身扬扬下巴，那边青蓝色罗裙的秀丽女子正默默地看他。“比你先一步回来。搜寻范围已经扩展到方圆四百里了，如果依然还是没有找到，或许正如你所言，不会有其他人了。就算有，我们现在也没有余力再去寻找，只能希望他们多福。”
叶无尘轻轻点头。
“三位队长集合！”他轻喝一声，“汇报状况！”
三个人很快来到梅林跟前。
“第一组，原有人数二十人，现有人数十四人，死亡四人，失踪两人。重伤者三人，轻伤十……”
不待贺兰枫说完，梅林抬起手。“不影响战斗和行进的轻伤就不用统计了，你继续。”
贺兰枫在脑袋里又过滤了一遍。“轻伤四人。”
梅林望向宇文霜。
在留下他们四人自己打拼之后，这支小队居然获得了不错的战绩，四个人分别都获得了不同的机缘，最得意地是第二小队的软妹队长宇文霜，她在偶然中竟然从地里刨出一根神奇的树根，经过修剪之后俨然是一柄上佳的手杖。因为其天然有着将灵力转化为生命力的能力，连梅林都有些眼红。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找到梅林，请他帮忙做成了一柄木剑，这几天都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不过当汇报伤亡的时候，她的情绪又有些低落。
“第二组，原有人数十五人，现有人数十人，死亡四人，失踪一人。重伤者一人，轻伤三人。”说完，她的小眉头纠结在了一起，“真的不再找找么？”
“七日时限已到，我们无法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梅林遗憾地摇头，“希望你，也希望大家能够理解我，身为领队，我的任务是将你们大多数的人安全带回去。你们应该也察觉到了，这次我们的历练比以往要严苛许多，继续拖延下去或许还会发生意料之外的险情，我们只能继续前进，大家等会儿为失踪者祈福吧。”
等梅林说完，第三小队的队长白洪铁青着脸开始了自己的汇报。
“第三组，原有人数十人，现有人数……三人，死亡六人，失踪一人。重伤者二人，轻伤一人。”他指了指自己，“轻伤的是我，左臂骨折了，就算有医疗后勤组的帮助，至少要需要两日才能恢复。其他两个人更是多数受伤，刚从死亡线上回来……”他悲戚地笑了笑，“第三小队，名存实亡。”
梅林沉默了很久。
“我想，你或许又开始责怪自己了，但这次跟你无关。第三小队的队员大多擅长的是隐匿、潜行和速度，并不善于攻击和防御，深陷白雾之中很容易死亡。不如说，是我的策略失误导致的，是我的责任。”
“跟领队大人毫无关系！”
“对啊，梅林师叔，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师叔？”梅林一怔。
“对啊，我们觉得您就像长辈一样照顾我们，而且您的辈分也跟我们师伯师叔一样，所以叫您师叔并无不妥嘛。”
梅林看着那个说话的人，发现是之前跟宇文霜一队的女孩，记得是叫做兰江云。
“称呼只是个代号，我并不在意，除非带有侮辱性的。”梅林瞥了不远处的吕小望一眼，后者嘴里不知咕哝着什么。“你也不用安慰我，不论怎样的伤亡，必然有着领队的责任，待回去之后我会向尊者请罪。”
兰江云还想说什么，但旁边的宇文霜拉了拉她，轻轻摇头。
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凝重。
能不凝重么？不久前还在谈笑的伙伴，如今有的成了冰冷的尸体，有的则下落不明。五十人的历练队伍，如今加上五人组，只剩下三十二人，损失了一小半。况且这还刚通过第三区域，接下来还有最危险的第四区域，谁知道最后还有多少人活得下来？
“不怪梅林师叔。”兰江云终于忍不住继续说，“如果当时我们能接纳了您的建议，将那颗宝石纳入体内的话，或许……或许大家都不会死……”
听她这么说，这些士气萎靡的弟子们才想起的确有这么回事。那时梅林拿出了一种名为贤者之石的东西，说可以在危急时刻保护性命。但听了副作用之后，大家又都畏缩了。
“是啊，还有那种东西……”
“但是属下什么的……”
对于犹犹豫豫地弟子们，兰江云不屑地摇头。
“成为梅林师叔的属下又如何？如果性命不保，那一切都没有意义！”她一挥手，“我知道，大家都是各自宗门的天才弟子，今后或许有机会接任大业。若是成为他人属下，或许再无机会成为掌门或长老。但事到如今已经不是考虑那些的时候了，就算原路返回，你们在第三区域中找到通往第二区域入口的几率是多少？在第二区域中寻找第一区域的几率又是多少？你们能通过重重危险回到入口的几率呢？你们的死亡率呢？”
她柳眉轻皱。“而如果继续前进，危险只会越来越大，梅林师叔也不可能随时随地救大家，毕竟他要护佑的是三十多个人。所谓的前途，是在活下来的前提下才会存在的，如果死了，你们在门派也只有一座衣冠冢，连肉身都会留在这里。”
“活下来，才是最大的意义！”她上前一步，“我，云梦泽弟子兰江云，愿意接受贤者之石！”
梅林愕然地瞪大眼，心想你这妮子不会是玄玉变化的吧？看看这忠诚度……这还没有注入贤者之石呢！他不知道这女孩究竟是怎么想的，但贤者之石的受者相当于自己的部下，部下多一点总是好事。而且他这才回想起，这女孩居然是云梦泽的弟子，自己可是对云梦泽掌门的寿元垂涎三尺！
很好，这是一颗扎入对方阵营的钉子！
“咳咳，谢谢你的信任，江云。”梅林温和地笑了，在听到“江云”这个亲昵称呼的时候，少女那白皙得似乎缺少色彩的脸颊上愈合浮现出一缕红晕。“我想，各位或许误会了一点。”梅林以大义凛然的表情说，“贤者之石，是我无涯谷秘密研究的一部分，是珍贵的研究成果！”
他走到人群中间。“我想各位都知道，构成世界的是灵气，但我们常说的‘灵气’其实是‘阳灵气’。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叫做‘阴灵气’的天气灵气，大家总觉得阴灵气就是邪魔外道的玩意，但这是大错特错！”
他摊开两只手，一只手浮现出金白色的气息，另一只手则是幽蓝色的气息。
“我们修道者以天地之道为己之道，一心师从天地，道法自然。然而自然之道却有两种，诸君又何以言阴灵气便是邪崇？只因为其带了个‘阴’字？还是说修行者多是邪魔？我认为，都不是。最早的原因在于，天地间阳灵气充沛，阴灵气匮乏，这就导致我们修道者为了自己考虑会选择最有优势的阳灵气作为道之本源。单从其实质上来说，阴阳灵气其实是平分秋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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