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五十五 一块不厚道的石头
尊者的眉毛高高抬起，露出相当不解的表情。
在前些日子的表现看来，梅林应该算是相当成熟稳重的孩子。他有些不了解有什么能让他如此兴奋，难道当真有什么奇宝被明珠暗投在这阴暗的角落里落灰？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不大，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经过严格甄别处理过的，经过上百名鉴定师确定无误之后，才会将已毁仙器几乎已经完全无用的碎片放在这里。
“梅林掌门，你找到了什么？”尊者有些好奇地问。
“嘿嘿，当然是适合我的东西。”梅林小心翼翼地将一物从最角落的地方捧出来，像是捧着极为珍贵的宝贝。不过实际上，作为仙器的一部分，就算随便扔来扔去都不会有半点问题。
这种珍视，充分体现了其价值——至少是对于梅林来说的价值。
尊者将头凑过去，然后一愣，表情相当奇怪。
梅林手里心捧着的，是碗口大的一块石头。
石头表面粗糙，跟任何地方的石头都没有什么区别。既没有流光溢彩，也没有仙气逼人，哪怕尊者用心去感受，所知道的也就是这玩意比普通石头的灵气稍微浓一些罢了。
之所以放在这里，是因为这块石头简直坚固得惊人。
鉴定师们使尽浑身解数都没办法切开这块石头，不，别说切开，就连留下一点痕迹都做不到。只要能损伤它，代表着花点时间依然能破开，但完全无损的话，那就麻烦了。
“梅林掌门，每一任优胜者都能选择一件兵器，但仅限于一件——你确定选择此物？”尊者忍不住提醒，“这块石头除了坚固无比之外，可没有半点作用。”
他不得不提醒梅林，以免待会拿出去让人看了，会显得自己不够厚道。
“我明白，不过此物与我有缘，我就选它了！”梅林笑着说。其实他也完全不知道这块石头究竟是什么玩意，但在他的印象里，这东西跟他释放的灵力波纹极为契合，简直快达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
以他的经验来看，只要是达到如此契合度的东西，哪怕就是一坨翔，也得小心翼翼地捡回去研究。
就算是翔，也有可能是龙翔啊！何况这还是坚不可摧的奇石。
看着梅林坚决的表情，尊者也只好点头同意。
不多时，两人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兵器库的大门口。一众掌门和长老正引颈以盼，等梅林出来后纷纷询问他选择了什么武器。
要是之前的那些弟子，他们才没有兴趣跟过来。
但在观看了梅林的比赛之后，所有人都不敢在轻视这位年轻的代掌门，哪怕他修行时间是他们的几十分之一——能够让有着掌门实力的沈叶馨不战而败，这少年恐怕实力不弱于他们。
掌门之位名至实归。
直到梅林拿出那坨石头。
“呃……这就是你选的兵器？”愣了好一阵，缥缈峰掌门陆云杉才忍不住问，“恕我眼拙，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块……石头？”
“我……我看也是石头，难道另有玄机？”寒极宗宗主单凌看向尊者，用眼神来表达自己希望听到解释的心情。
尊者看了看纷纷望向自己的掌门和长老们，忍不住苦笑一声。“你们没看错，这就是一块石头。”
顿时所有人都愕然了。
“敢问尊者前辈，堂堂我九仙门本宗兵器库，怎么会有石头？”西风道之王万丛憋不住了，一双虎目瞪着看向尊者，“难道这也算是兵器之一？难道是邓婵玉的五色石？”
这来源于一个典故，据说上古真仙中有一位名为邓婵玉的女仙人，擅长使用五色的神石作为暗器击杀敌人。不过这个故事早已被用滥，很多小孩打架的时候，都会在路边捡一些“五色石”把对方砸个头破血流，久而久之就成了劣质武器的代称。
万丛语带讥讽，大家都听得出来，但没人站出来指责他，因为就算在他们看来，这似乎都太过分了。
“尊者大人……虽然无涯谷凋蔽已久，但拿这种东西出来……有我们故意糊弄人的嫌疑啊。”连流光派自己的人，掌门许锦都忍不住开口，“虽然此物的确坚固，但除此之外尚未研究出有任何作用……”
“你就直说是破石头一块呗。”澜沧山的江一剑长老哈哈大笑，“小子，不错，有个性，我喜欢！”
“你少添乱。”澜沧山掌门南宫非鱼瞪了江一剑一眼。
稍微犹豫了一下，雨花门的门主莫弦说：“尊者，虽然这是梅林道友自己选择的，但毕竟他修为时间尚短，或许并不清楚器物的好坏。要不，请容奴家随他再去选择一次？”
哟？梅林看向那个容貌如花的女子。他倒是没太注意莫弦的样子，不过却对其“牡丹夫人”的外号有所耳闻。就如外号一样，这位女子莹润风韵，合身的衣衫将那堪称完美的体态衬托得恰到好处，而长得又貌美如花，确实是不可多见的女子。
但梅林可是听说，这位门主极度厌恶男性，接掌雨花门之后更是将门内唯一作为杂役和守卫的男人都驱逐了，将雨花门打造成上上下下没有一丝雄性气息的奇特门派。
怎么突然转性了？还是说对方完全没有把自己当男人看？
其实这倒是梅林想多了，莫弦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样对人不公，想帮个忙而已。不过话刚出口她就突然想到梅林也是男的，然后在心里又后悔起来。
好在梅林还算有眼力见，笑着摆手：“多谢门主，多谢各位掌门和长老前辈，不过此物跟我甚为合拍，就请不要再责怪尊者前辈了。”
既然当事人自己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只好点头表示恭喜。
虽然也不认为得到这块破石头有什么可恭喜的。
梅林选择了兵器之后，仙门大会就算到了一段落，不过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弟子们演武场的比赛不过只是个助兴节目，仙门大会真正的目的，是筛选出最有潜力和最优秀的五十名弟子，让他们参与历练，然后成为真正的精英。
他们并不是没有历练过，只是这次的历练完全不同。真仙遗迹跟人间游历完全是两码事，下山进入尘世的确可以磨练心性，但也仅此而已，弟子们在九州之地几乎不会遇到真正的危险；而真仙遗迹就不一样了，里面风险重重，但也伴随着极大的机遇。虽然每次都有陨落在里面的弟子，但出来之人无一不是后世的门派支柱。
光是为了这一点，遗迹历练就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尊者才会拜托梅林来当领队，以减少弟子们遭遇不幸的风险。
“我答应你当领队，也承诺会尽可能地保护弟子们，但我不敢说一定不会出问题。”众人散去之后，梅林郑重地跟尊者说。
“我明白，毕竟是真仙遗迹，哪怕我们亲自进去也不敢保证。”尊者拍了拍梅林的肩膀，“不过你能承诺尽你所能，我就已经很感谢你了，毕竟你其实可以拒绝的。”
“我的确可以。”梅林沉吟片刻，“不过无涯谷跟四大门派的纠葛和恩怨已经持续太久了，艾琳谷主或许还无法从中释然，但我不一样。我希望能缓和大家的关系，同时能提升无涯谷的地位。”
尊者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
“当年之事，我是亲历者。那时候我不到百岁，在门派内属于非常年轻的弟子。诸长老们做出突袭无涯谷的决定后，我坚决反对，但却被师父关了两个月的小黑屋。等我出来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了……”他看着梅林，一双老眼中弥漫着内疚和悲伤，“我觉得很抱歉。”
“唉，那么久远的事情了。”梅林摇摇头，心想哪怕以自己的真实年龄，也抵不上那么久远的恩怨，“不说了，我回去准备一下，明儿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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