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反日浪潮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却说在大世界枪击案刚结束不久,上海第一警察局便已得了消息,匆匆赶来。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突然,门外一阵喧哗,一群巡捕跑步着奔了过来。为首一名男子,身穿警服,嘴边还叼着一个烟斗,带着些不可一世的气息。

  “杜探长?”陆豪迎出了门,认出此人正是上海市第一警察局探长杜洪盛。

  “哈,陆少爷?”杜洪盛喷出一口烟雾,咧嘴笑道:“刚接到报案,说这里有枪击案,局长就派我匆忙赶来了。陆少爷,你也知道,最近整个国家都不太平,暗潮涌动,咱们做探长的也不好看,人心惶惶,不给老百姓一个交代,大上海翻了个,谁也难做不是?”

  陆豪点点头,这确是实话。如今上海、人心不稳,也难怪警察跑来跑去,到处破案解案了,都是想稳定局势,安抚人心,省得激起暴乱。

  “那杜探长想查什么?”陆豪问道。

  “看来这里已经清理过了?”杜洪盛一边走进大世界一边四下看着,除了四下密密麻麻的弹孔,以及墙壁地盘上的血液就再无他物,尸体早已被拖走处理掉了。

  “是啊,正如探长所说,上海滩人心不稳,大世界是公众场所,却出了枪击案,不迅速处理,以后恐怕就得关门了啊!”陆豪也打趣道。

  “陆少爷说笑了,这大世界是聚宝盆啊,哪里关门,这大世界也不会关张的。”杜洪盛走了两圈道:“既然陆少爷已经派人处理了,那就给我一个交代,我也好回去复命。”

  “这应是日本特务做的,被杀之人身份还未能确定,不过应该是共(和谐)党之人。”陆豪道:“这段时间,上海滩风声鹤唳,到处是日本人在抓人,你们也该有所耳闻吧?”

  “是啊,这帮东洋鬼子是太嚣张了啊。”杜洪盛苦笑一声:“那我告辞了,陆少爷,有了什么消息,麻烦派人去警局通报一声,我也好跟局长有个交代。”

  “杜探长,走好。”陆豪拱手道。

  “没事啦,没事啦,大家散了吧,嗨,没事,有几个兄弟枪走火了,里边的人还当是发生什么事了,这才有点暴乱……”杜洪盛一边走一边解释道,众人这才尽皆散去。

  几日后,军统方面对那被暗杀之人的身份核查出来,陆豪便一个电话打给了杜洪盛,此事便暂时告一段落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日本人因反帝大同盟,在上海大肆搜捕,一时间上海人人自危,风声鹤唳,极少有人晚上敢出门逛街,夜上海一时间变得很是寂寥。

  尽管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暗地之中,反日之声却日渐高涨。就连租界当局也对日本施压,日本方面则表示绝不会闹大,只是严惩一些对大日本帝国造成不良影响之人。

  八月中旬,炎热的夏日,陆正虎正坐于天记二层,张虎立于身旁,周边拱卫十余名总堂人马。

  “陆爷,陆爷!”一名男子匆匆飞奔上楼,张虎上去便给了他一个耳光:“慌什么!没见陆爷在乘凉么?”

  “阿虎,退下吧。”陆正虎一摆手,张虎便退到了一旁。

  “何事?”陆正虎面无表情。

  “楼下来了孙记车行的大掌柜,说有事求见陆爷。”

  “孙良?请他上来!”

  “是,陆爷。”

  “孙大当家,什么风把你吹来啦?”陆正虎摆摆手,立刻有人为孙良看了座。

  管家端来两杯清茶,迅速退下。孙良呷了口茶水,一脸怒容。

  “陆爷!前些日子,大世界枪击案,您听说了吗?”

  “恩,略有耳闻,据说是暗杀了一名共(和谐)党的情报联络员?”陆正虎有些满不在乎:“怎么了,莫非孙大当家,也是共(和谐)党之人?”

  “我长子被流弹击中,差点断了胳膊!医生说,我儿这胳膊极可能落下残疾!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就这么被日本人给毁了,我绝不会放过那些混蛋!”

  “孙大当家,消消气。”陆正虎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实际上,日本人在华做下种种恶事,我也是气愤不已。但,”陆正虎宽慰道:“孙掌柜,你与日本人斗,无异于以卵击石。你觉得凭你,可能斗得过日本人么?”

  “陆爷,我若是有你那般风骨,带人大闹租界,杀巡捕千人,日人数百,也不至于只料理个车行了。”孙良有些敬佩地道:“上海如今反日呼声高涨,我等身为中国人,也当尽份力吧?陆爷,我已先表了态,孙记车行不入虹口,不做日本人的生意!孙良虽是一介末流,但也知道国仇家恨!我禁不住日本人的腿,但能禁住我的车,我要让他们大大的不便!”

  “好啊,孙大掌柜!”陆正虎竖起大拇指:“果然是一代豪杰!陆某佩服!”

  孙良笑道:“陆爷,你莫要谦虚了。谁不知你是上海之魁?北市大哥,振臂一呼,定是万人响应啊!若是你能站起身来,挑起反日大潮,必然一呼百应,日本在上海必然寸步难行!”

  “孙掌柜今日找我,想必已是有万全之策了。”陆正虎道:“说吧,已有多少人表态了?”

  孙良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陆爷真是神机妙算!如今,我孙记车行、虞先生的三北轮船公司、船运司等,皆表了态。如今北市只剩陆爷未曾表态了。若是陆爷也参与进来,必将大大助我华夏之风!”

  “军统与租界呢?”陆正虎问道。

  “军统暂未表态,公共租界方面,亨利据说曾向虹口施压,但他们保证不会将事情闹大!”

  “悠悠众口,堵不住啊!”陆正虎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便顺水推舟一番,将日本蛮夷打出中国!”

  接下来几日,日本侨民在上海屡屡碰壁:出门坐车,一看是日本人,立刻踩油门便走;黄包车夫,见日本人来,拉起车就跑,根本不拉客;各式餐馆,见日本人来吃饭,立刻挂上“禁止日本人入内”的牌子,气得他们脸红脖子粗。据说有些地方还发生了浪人与上海市民的冲突,着实让租界与华界的巡捕都忙的是焦头烂额。

  “八嘎,八嘎!”特高课大楼里,川岛金圣气得破口大骂,不断跳脚,而穆文却是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穆先生,我想你一定要解释一下这个问题!”川岛金圣怒气冲冲地道。

  “解释?我解释什么?”穆文摊着双手:“此事是老陆发起的,川岛先生满腹的怨气也该是找老陆发去啊,找上我算什么?”

  “穆先生,你是天会的五爷,应该有些号召力的吧?你就暗中下令,给我大日本帝国些方便,我们所有的侨民和士兵,都会对你感激不尽!”川岛金圣焦急地道。

  “此事恐怕不好办。”穆文摇摇头:“全上海都是老陆的势力,我算什么?有他在,我的命令就和放屁一样。川岛先生也不是不知道,我商会堂在这次重设分舵之中,一块封地也没落下,地盘小了,兄弟少了,我现在商会堂可谓落翅凤凰不如鸡,谁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尊重我,叫我一声穆五爷;不尊重我,叫我一句穆老五,我又能怎样?”穆文说着,瞥了川岛金圣一眼:“川岛先生,据我所知,你们虹口之中,日本侨民自己也开设着餐馆吧?还有租界,英国人美国人都开设出租车公司,少了中国人,你们日本人就玩不转了?”

  穆文话中的轻蔑之意很是明显,着实让川岛金圣窝火。川岛金圣冷冷地盯着穆文,双眼不时浮现出一抹凶光。

  “穆先生,你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朋友,也是我们大日本帝国重点扶植的对象。你们中国有一句古语,唇亡则齿寒。如果我们大日本帝国被打出了上海滩,那么谁来给你做保护伞,谁来帮你夺取天会?”

  川岛金圣见穆文的表情逐渐恢复正常,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

  “穆先生,我知道,我们大日本帝国是弱势了一些,但并不代表我们就怕了英国人法国人。穆先生,请你相信我们的实力,如今国际局势变化莫测,英法在远东已经频频被德国掣肘,只要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必然助你在上海称霸,到时我们强强联手,整个上海都是我们的!”

  川岛金圣说的很狂热,穆文的面色却没有太大的变化。日本在上海的势力已经不是一两天了,从清同治年间就在上海扎根,如今占据着公共租界的北区和东区,却依然没能脱离日捕股的关系,时时为租界所制。说句难听的话,在上海想要夺魁,依靠日本人的力量,前景着实不被看好。

  穆文嗫嚅良久,才缓缓道:“川岛先生的诚意,穆文了然于胸。但穆文现在势力微末,实在不敢托大。但川岛先生放心,反日之事,穆文定会全力相助。”尽管他说的好似很诚恳,但谁都听得出他不过是敷衍之词。但川岛金圣如今也无甚别的办法了。除了求助租界当局,也只能求助于穆文了。川岛金圣颇为火大,这种全身无法动弹的感觉,他多少年没有尝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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