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会客船运司

  “少爷莫心急嘛……”花秋一双勾魂眼似无意却有心的瞄了陆豪一眼,声音里带着嗔怪道:“是你的,早晚是你的,为何只争这一时长短?而且花秋这几日身子不洁(指月事),便是同意,如今也没法服侍少爷……还是等少爷再等些时日,等你那边退了婚约,这边我二人婚约定下,便是不入洞房,我也在当夜便与少爷……”花秋的声音越发小若蚊蝇:“成就好事!”

  一番话说的陆豪心中奇痒,越发的渴望。他抱着花秋,二人又在房中卿卿我我了起来……

  今日,陆正虎穿戴的极为整齐,往日若是无事,在天记只与众兄弟会面,身上只着一朴素长褂,今日却穿上笔挺西服,胡子也是修得整整齐齐,精气神十足。

  今日船运司的人约了陆正虎在吴淞饭店谈生意。这船运司,前身为洋务运动时期,李合肥(李鸿章诨名)所设江南轮船招商总局的前身,清朝灭亡后,江南轮船招商总局的几位董事一商议,结合前朝遗留下的力量,联合当地军阀,改名江南商会,上海分部改名为船运司,如今盘踞于上海的吴淞、殷行及江湾一带。每月向天会交一笔月例费做保护之用。名义上为天会属下,但实际上这几块地盘依旧是船运司自己之人在掌握。

  水陆堂滕龙、商会堂穆文与陆正虎一同到此造访船运司。船运司总董贾亭及一干人等急忙在天通庵火车站隆重迎接,将三人及其手下一下火车便送到了吴淞饭店。

  船运司虽然在清廷倒台后,也是日渐窘迫,但凭借今日,贾亭等人身后所带着数十名保镖,前头数人的手中竟统一端着美制M3式冲锋枪,身后也有数目不等的人拿着美制柯尔特手枪。相比之下陆正虎等人的手下则统一握着二十响的驳壳枪。由此可见,船运司的底蕴依旧不可小觑。

  众人入座,陆正虎当仁不让的坐上了首位,那些船运司之人不仅没有丝毫怨言,反倒一脸谄媚的堆笑。凭借多年的经验,陆正虎心知肚明,今日船运司等人请自己造访,不仅是为了炫耀实力,更是有求于他。

  “嗯,咳……”陆正虎沉吟两声道:“不知今日,诸位找陆某前来,所为何事?陆某是粗人,说话不喜拐弯抹角,大家都是站着撒尿的,有话直讲吧。”

  陆正虎不愧是上海大哥,一出口便是让这几位意图炫耀的船运司高层脸发烫手发麻,面色很是难看。

  “既然陆爷开门见山,我们也不婆婆妈妈了。”众人之中,为首那身穿青色长褂的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满脸困窘之色的男人开口道:“实不相瞒,这几****船运司的确出现了些问题。而这问题非我船运司一帮一派之力所能解决,因此无奈之下才找了您陆爷。陆爷乃是上海滩鼎鼎大名的人物,打个喷嚏上海滩都要颤三颤,如果陆爷肯替我等斩草除根自是最好,若是不能,也希望陆爷能代为调停一下,我们的酬报自是少不了的。”他急急的说道。

  “咦?你们船运司也没办法?你们都没办法,我天会能有什么办法?”陆正虎故作惊讶的指着这男人,也就是贾亭身后那些保镖说道:“你看看,你们的保镖手里还有些花机关、柯尔特,而我这些手下纯青一色盒子炮,这档次还不高下立见?”

  今日贾亭倒并非故意卖弄,而是如今船运司尽管底蕴尚存,但也是江河日下,大不如前朝之时了。如今朝不保夕,时有被吞并之险。为此贾亭找来陆正虎,一来是请他帮忙解围,二来却也要炫耀一下,我船运司尽管日落西山,却也不是你们鼓掌之间的玩物,要想吃下我们,也要花费一番力气!

  贾亭被陆正虎这句话噎个正着儿,气得直翻白眼,那口气差点没倒上来。半天,贾亭仿佛才喘匀了气:“陆爷先听我说完,再反驳也不迟。”

  “嗯。”陆正虎淡漠的说道。

  贾亭缓缓起身踱着步,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他走到窗边站定,深吸一口气才缓缓说道:“陆爷既是北市之魁,贾亭便开门见山了。此次我船运司碰到的大麻烦,便是这黄浦江霸王,亦是各方势力一直想要诛灭的一大势力——朱武盛的水洋帮!”

  “老猪的人?!”饶是陆正虎,听了此话也是倒抽一口冷气。朱武盛的水洋帮,若是轻易动得,岂会容得他如此嚣张?

  朱武盛,因本姓朱,又因身材肥胖,故此得了这“老猪”的绰号。老猪的水洋帮,乃是在清廷还未倒台时脱胎北洋水师的小股分支,甲午战争时留下这十余人的小部队,后由老猪带领逐渐成为一支类似水盗的组织,如今陆陆续续,帮众也在上百之数,而且个个一身好水性,并且老猪手下的战船,除当年自北洋军队造船厂偷出的一艘新式军舰,更有两艘鱼雷艇。且早在甲午海战爆发之前,清廷已是从国外买回几千枚“开花炮弹”,但因丁汝昌无能,竟将其统统放于旅顺基地的弹药库之中。随即老猪战败,乘小艇悄然逃回旅顺,并带走炮弹、鱼雷上百。如此强大之火力,水上之战,便是北伐军的闽系水师,亦不敢轻言胜果。

  陆正虎等人自1926年一统北市敌对势力(若愿意缴例费,俯首称臣,则不算敌对),为北市之王后,曾意图剿灭水洋帮,打通自吴淞口至松江的上海水路航线,奈何老猪的船只太过强悍,乃至于天会的水陆堂人马还未曾下水实战,便被炮火打伤数十人。朱武盛因此一战成名,从此陆正虎再不敢打黄浦江之主意。

  如此耻辱历史,陆正虎自是不便对贾亭等人谈起,因此只得叹口气,一副痛心疾首之模样:“唉,贾董事,此事不瞒你说,对于剿灭老猪,我等也确有此意。奈何老猪素来乖顺,虽霸占黄浦江岸,垄断码头势力,但平日里也诸多驯服,每月打点更是分文不少,全部交由我水陆堂口。若是无甚过节,贸然出手,只恐四方震动,下辖各帮各派闻风而动,趁乱造反行凶,扰乱我天会节制。若是真是如此之说来,船运司可是一块肥肉啊,我记得不下五人来找我,意图剿灭船运司于上海势力,进入江湾、吴淞及殷行之地壮大己身。”陆正虎悄悄靠近贾亭,一幅犯难之色悄声道:“你船运司所处之地,可是这十里洋场上油水最丰厚的码头啊!常言道‘垄断吴淞,钱袋不空’,得你船运司吴淞四大码头之一,也足够一生花用,若是四码头全占,还怕钱财不来?”

  贾亭一听陆正虎这话,便知陆正虎乃是暗示他见好就收,轻易莫要与老猪冲突,此事天会不管,脸色不由得变得极为难看,他带着恳求的意味说道:“陆爷,这上海滩北市,谁不知你陆爷为大?南市大哥白面狐之女,又与你家大少爷有指腹之婚,实际上这大上海百年之后还不都是你一家?我船运司虽是清廷遗孤,但每月例费不少,平日里也尊你为大哥,如今小弟有难,大哥焉能袖手旁观?”

  滕龙“砰”的拍案而起,指着贾亭鼻尖,怒斥道:“真乃放肆!我大哥做什么自有他的主张,你一小小船运司算什么大鸟,也配对我大哥指手画脚,干涉我天会事务?你可知这么多年来,若不是我大哥从中协调,莫说你一个船运司,便是你整个江南商会,怕是也早被人一窝端了!”

  贾亭亦是拍案而起,针锋相对毫不留情的道:“你才放肆!我与大哥说话,你一小小喽啰也配插嘴?”

  穆文冷哼一声,站起身道:“我们天会大哥为大,他为二,我为五,皆乃一辈之兄弟,可你船运司,则是我们手下的喽啰,靠着我们照应,每月例费也是交由水陆堂口,可见你才是喽啰!大哥?大哥是你叫的?你该称陆爷!”

  “你……”贾亭被穆文一番话,噎的直翻白眼,身后一中年男子暴喝一句:“保护董事!”

  哗啦啦,一阵轰响,众船运司手下将天会众人围的水泄不通,花机关、柯尔特及驳壳枪齐上,武器锃亮,甚至还带着新出厂的钢铁味道,数十人将陆正虎及滕龙等人围的是插翅难飞。

  “怎么?谈判不成,便改威逼了?”陆正虎被数十杆枪指着,却面不改色,依旧轻笑道:“这北市乃是我天会的地盘,若是我真想端掉船运司,怕是不出一日,这吴淞饭店就改了姓,你们这群土鸡瓦狗,也配用枪口指着我?”

  “都放下!放下!”贾亭喝道。周围剑拔弩张的船运司诸人这才纷纷将枪支都放了下来。

  “贾亭,胆子大啦,连我们你都敢翻脸。”陆正虎微眯着眼:“这么强的力量,你还找我们干什么,直接和老猪开打啊?”

  贾亭颤抖着道:“陆爷,我手下不懂事,你多担待。我求你出手,帮我们剿灭老猪!如果你不救,船运司就彻底完了!”

  “该我出手之时,我绝不手软。”陆正虎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说完便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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