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再见，沈樱
我转移到医院后的几天里，郑思是经常来看我，陈俊杰也来过多次，田甜更是常客，我的母亲只要看见她就把眼睛笑成了月牙。
我知道母亲心里想的什么，我在心里说那是不可能的。
村里的谣言不能当真啊！虽然田甜现在也是漂亮的不要不要的，但这美好的外表下可是隐藏着一只霸王龙呢！
张婷也来过几次，这个气质美貌都是绝佳的女神，每次过来都会引得个别男医生装模作样的过来给我做检查。拜托，检查时好歹用点心好吗？
母亲悄悄告诉我：“小默，你要是看上这个小仙女儿，就可得抓紧了，慢了恐怕就被别人抢走了。”
我哭笑不得，心里却期待着沈樱的出现。
然而，沈樱一直没有出现。
我问郑思，郑思支支吾吾说不知道。他和苏婧整天混在一起打得火热，苏婧可是沈樱舍友，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沈樱的情况？
我让郑思给我拿手机，我想要给沈樱打电话。我得知道沈樱是不是好好的。
郑思犹豫着，最后还是告诉了我实情。
沈樱也住院了。
她的情况很复杂，说严重也不严重，可是说简单却又很麻烦。
她被诊断出了记忆缺失症。
我知道那是她被吓到造成的了。因为在北湖公园湖心岛，她就有过一次那样的状况。
沈樱是独生子女，现在她的父母都在焦急的给她寻求治疗方案，一时半会儿是过不来看我的。
我心里很不舒服。
尽管知道这个病症只要不是渐进式加重就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我不知道也不确定沈樱的情况会不会加重，如果加重，最后的结果可能就是她记忆消退，甚至忘掉一切，形成记忆障碍甚至是阿尔茨海默病。
这个可爱开朗的漂亮小美女怎么可以沦落到记忆完全消退的状况？阿尔茨海默病可是神经退化症，典型表现就是痴呆，一般只有老年人才会有的，可她还那么年轻！
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受到严重的惊吓，继而出现这种状况。
我突然想起老男人葛剑的话，入了这个圈子就得受这个圈子的罪。
他劝我慎入。
或许异士的圈子就是这样，不适合普通人参与进来，因为哪怕是稍微的接触或者点点的粘连，有时候结果就不是她们能承受住的。
而且我现在还只算是刚站到异士圈子的边缘上。
我有些害怕了。
也有些后悔。
我害怕的是我身边的朋友亲人大都是普通人，会不会因为我，让他们有危险的接触或者受到不好的粘连。
我后悔的是没什么实力还混到异士的圈子里，结果没能保护好身边的人。还后悔与沈樱的接触太过密切，这才让她接触到了危险。
我错了，但这已经无法弥补。
我拨打沈樱的电话，回应是已停机。
她可能已经离开省城了。
郑思通过苏婧得知沈樱一家先后去了魔都多家大型医院，大概没有什么好的情况，最近又转去了京城，那里医疗水平可能更好。
我托郑思帮我打听着沈樱的信息。同时，向林少询问华古会有没有办法治疗记忆缺失症。
林少告诉我：“据我所知还没有，不过即使有，一般也不会轻易在一个普通人身上耗费资源。”
我不甘心问他：“不能通融吗？”
“除非你是功勋值很高的会员，比如六七级甚至以上，这样才能带身为普通人的亲属到华古会进行治疗。”
六级七级，我现在不过是个见习会员，没有后台、没有实力、没有人力物力支持，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升到那么高的级别！
心里有了心结，让我夜夜难以入眠，但白天我还是需要表现得开朗乐观。
陆续接受了几家报社杂志社的采访，也在电视直播中接受市公安局长亲自颁发的“见义勇为”证书以及奖金，同时还被扒出了曾经在马路中央救回张伟的经历，这让关于我的新闻热度持续高涨。
一直过了有两个月，到了雪花纷飞的时候，关于我的新闻热度才退去，“不夜城”事件也就渐渐被人们所遗忘。
事件至此算是正式了结了。
林少卸去了临时职务，继续回他的C区值守。
我也从喧闹的人前回归平淡。
除了关注沈樱的消息，大多时候我都在病床上躺着钻研、学习，不仅是大学里的课业，还有托林少从华古会借来的《符篆基础入门》。
这本《符篆基础入门》是一位八级会员编写的简易教科书，本来是用来培养宗派弟子的，后来拿到华古会用来换取了别的秘术，而华古会正好拿来作为新会员福利进行免费借阅。
我这时候没有事做又不能多动，正好可以研究一下。
一直到过了年，郑思他们寒假归来，我才知道沈樱要走了。
沈樱父亲的朋友帮他们联系到了德国的一家医疗机构，他们有较为成熟的方案和技术来治疗记忆缺失症甚至记忆障碍。
沈樱的父母带她回了省城，准备处理掉固定资产，举家前往德国。
房子都要卖掉了，这一走，可能就不会回来了吧！
我努力保持着平静，但发抖的手却出卖了我的内心。
“沈樱现在和她父母暂时回了省城，你要不要见见她？”郑思告诉我的时候，表情很不自然。
我能猜到其实是沈樱在约我见面，而见面就是告别。因为如果不是这样，我相信她一定会成天蹲到我的病床前面对我笑着说她那些说不完的话。
我对郑思说：“不管怎样我都得见见她吧，你帮我约她一下。”
有些话总要说个明白，而有些事也总要了结。
因为考虑到我目前的状况还不可以离开医院，我们见面的地点就约定在住院部的康复乐园。
郑思特地翘课来陪我，我坐在轮椅上，断掉的手脚都用固定支架住避免移动中受到伤害，脖子还围了一个塑料护颈。
这是我自从住院以来，第一次到病房外面。
我看到沈樱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这样子是不是很可笑？”
确实，如果不论我身上多处骨折的惨劲儿，单看我被各种支架奇怪的固定在轮椅上，确实有些可笑。
我坐着轮椅被郑思放在平整的水泥路边，然后他就稍稍走开一些，而沈樱就站在路边的一处草坪里，静静的踩着仍然枯黄的干草。
她憔悴了许多，但简单打扮下依旧漂亮。
她一直都是漂亮的。
听到我的话，沈樱笑了，略显苍白的脸上挂着无声的笑，没有以前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也没有了以前那种清爽可口的感觉。
笑着笑着，沈樱的眼泪就顺着她那双能将我看穿的大眼睛流了下来。
她在心疼我，也有为她自己难过。
我心里难受，想要走近她给她擦擦眼泪，却又无能为力。
水泥路要高过草坪地面，而且两者之间有路牙阻隔，我唯一能用的只有左手，做不到推动轮椅翻越路牙。
沈樱能看出这些，但她没有主动靠近我。
她用手捂着口鼻防止哽咽出声，可惜没有用：“李默，我脑子不好了。”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我忍着心疼轻声说:“我知道，没事的，很快就能好，说不定康复的比我还快。”我对她示意我被支架固定住的身体，这惨样儿确实还要好久才能做到行动自如。
“李默……我要去德国了。”
“我知道，德国也是好地方啊，可以好好放松旅游一下。”
“李默，我可能回不来了……”
“……”我沉默了。
“李默……我喜欢你……”沈樱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我沉默着，心说我知道的。
“李默……你希望我去吗？”
我还是沉默，我知道我一旦开口挽留，沈樱有九成以上可能就真的留下了，但我不能。就在不久前，从苏婧那里得到的消息说，沈樱又出现了一次记忆缺失症状，忘掉了很多东西。我不能保证沈樱的病情不会继续恶化下去，为了她好，让她去德国才是目前最正确的。
而且，从我看到刘延东的纸鹤飞天开始，我已经与异士圈的神秘世界纠葛在一起，没有那么容易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了。和我接触过密就意味着要承担可能存在的未知危险。
我不能这样做。
但我又说不出口希望她去德国——我心里还很舍不得。
我的无动于衷让沈樱哭的更加伤心。
好一会儿，她流着泪强拉出一个笑脸，对我说:“真是的，朋友要走了都不会假意挽留一下。你这么笨小心找不到女朋友啊。”
是啊，我这么笨的宅男，本来就没那么容易被女孩子喜欢。但我如果挽留，又怎么可能是假意？
“那就这样吧，天气还太冷，我们的英雄伤病没好，不能在外面呆太久。”沈樱故作轻松的说。
天气是很冷，可是我心里难过的感觉不到。对不起，做不了你的英雄……
“我先走了，再见了！”
沈樱对我挥挥手转身沿着草坪走远，她没有从我身边的路上走，我知道那是因为她怕接近我，怕自己会忍不住的想要留在我身边，于是只留给我一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我的心随着沈樱的远去变得空落落的。
在草坪尽头即将转弯并彻底从我眼前消失的时候，沈樱突然转过身来，大声对我喊:“李默！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这大喊引来周围不少医务人员和病人不满的目光，但沈樱毫不在意。
喊完这一声，沈樱不等我回答就“呵呵”笑着转身跑开，消失在重重楼墙之后，只留下她那清脆的笑声飘荡在依旧冷冽的春风里。
她笑着走的，但她一定比我更难过。
我沉默着，但在心里却大声回应着沈樱——我也喜欢你。
我呆呆的望着沈樱离去的方向，直到冷风吹得我的身上隐隐作痛。
然后我沉默着被同样沉默的郑思推着轮椅回病房。
沈樱走了。
据说或许两年三年后就能回来，也或许五年八年，还有可能再不回来……
我衷心的祝愿沈樱在异国能过得快乐，并且早日康复。
但我也知道——我的初恋还没正式开始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