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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羊王跟我说，你一定是神派来杀死大风的使者，所以我求了他一夜让我跟你们一起来。我不能亲手杀死它，也要亲眼看着它死！”

  “我们……”我想告诉他我们不是什么神派来的使者，我们还在苦苦祈求神的帮助。可我看到他的表情，忍住了没说，现在不是让他失望的时候。

  “它一定会死的，神不会允许恶魔为祸人间。”我说道。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鼓舞吧。可是望着阴森森的无边沙漠，我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竖亥他们捡了些干枝生起了篝火。我们在沙漠的边缘过了一夜。夜里很冷。第二天早晨起来，身上覆盖一层细细的沙粒。晏龙一边咒骂着一边从嘴里往外吐着沙土，这是张着嘴打呼噜的结果。吃干粮的时候，大章逗着晏龙，吃一宿沙子还没吃饱嘛！晏龙弊了一肚子气，瞪着敏叫道：“喂！今天能不能找到大风，我可不想再在这沙子里睡觉！”

  敏只顾往前走，头也不回地应道：“找到大风，你可能永远都睡在这儿了！”

  “哼，等砍了大风，再让你尝尝我的厉害！”晏龙呸了一口道。

  我了解晏龙，他不会真的找敏拼命。有时他确实显得很鲁莽，但他的愤怒和无穷的力量只会用在敌人身上。他没有把敏当成敌人，他只是想随时保持一点亢奋的状态，好不让自己的力量在平静中消失。他常说，你不战斗，神就不会赐给你力量。

  风一阵阵地吹过来，我们很快发现，四周全是漫天的黄沙了，根本分不清方向。敏带着我们坚定地朝着风吹来的方向走，他说风一定是从青丘之泽吹过来的。风沙让我们睁不开眼睛，每一步脚都陷在软软的沙子里。这让我们走起来非常困难。

  谢天谢地，风也有停下来的时候。我们无力地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沙漠并不是平坦的，现在我们面前就是绵延起伏的沙丘。天又要黑下来了。

  “是不是爬过去就是青丘之泽了？”吉光沙哑着喉咙指着沙丘问道。进了沙漠，他没唱过一句歌。

  “不知道。”敏平静地答道。

  “不知道？你说不知道？”吉光嚷起来，气愤地指着敏，又去看晏龙，希望晏龙能和他一起讨伐敏。

  晏龙果然圆睁二目要发作。我连忙抬手阻止了晏龙。敏仍然默不作声，抬头望天。“我看今天就这样吧，就地休息，明早再走。”我说。

  “像这样走，没等找到大风，我们就被风沙吹成肉干了！水——”吉光道。逢蒙解下水袋递给他。

  “再走两天，我们的水和干粮都不够了。”竖亥道。

  “节省点用。”我道。

  “这鬼地方连生火的东西都没有，今晚只能挨冻了。”大章环顾四周道。

  晚上没有月亮，星光却格外明亮，感觉离得很近，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得到。我们在一个背风的沙丘下睡下。敏和我离得很近。我能感觉到他对我要比其他几个友善得多。也许他真的把我当成神的使者了吧。我不由地心中暗觉好笑。

  “我听老人说，天上的星星是人们死后的精魂。”他忽然喃喃地说道。

  我知道他也在仰望星空，没有睡。那多如陵阳河边的卵石般的星星，争相闪烁着。

  “如果真是人的灵魂，哪一颗是我的父亲，哪一颗是我的母亲？”他继续说道，“我死后能不能找到他们？”

  “能吧。”我低声道，算是安慰他吧。他是在想念他的父母。想到自己的父母竟不知是谁，心中忽然弥漫了满满的悲凉。

  “如果常羊王听石叟的话，早一点从这里迁走，我的父母就不会被大风害死。很多人也不会死。”

  “也许他有苦衷吧。”

  “这方圆千百里曾经有好几个部落，都无法忍受大风的侵害，不得不迁移他方。曾经的绿色平原也慢慢都变成了寸草不生的沙漠。只有我们还没有离开。常羊王宁肯把他的族人置于无尽的灾难当中也不肯迁移。他赶走了石叟，他的弟弟，一个公认的贤者。石叟曾坚持要带领族人离开。他们几乎每天都为这事争吵。”

  “你们为什么不推石叟为王呢？”

  “反对他的人都相继死于大风之手。”

  我心中一动，“难道常羊王和大风有勾结？不可能吧？”

  他“哼”了一声，没直接回答。他心里一定也有此想法。

  “既然这样，常羊王为什么还允许我们来杀大风呢？”我不解道。

  “也许……”

  他忽然停下，警觉地抬起头。我也连忙跟着抬起头，侧耳听了一下，除了他们几个齁声和轻微的风的呼哨声没听到什么声音。但借着星光，我看见敏的表情却异常紧张，如冰冷的石刻。

  “怎么了？”我低声问道。

  他抬起手指着远处，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除了闪烁的星光，没有什么。不对！我突然觉得那些星光有些不一样，它们一闪一闪的，却又仿佛飘忽不定，而且它们并没有挂在天上，而是在地平线上。它们形成一道弧形正在慢慢地向我们靠近。

  “那是什么？”我问道。

  “沙漠狼群！快叫醒他们！”他低声吼道。

  我大惊失色，“竖亥！晏龙！起！”我叫道。

  他们嚯地从地上跃起，各持武器。

  “怎么了，羿？”

  “狼群！准备战斗！”

  “哪儿呢？在哪儿？”晏龙显然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大叫着。

  “怎么沙漠里还有这些鬼东西！”奚伯道。

  “静！”敏断声喝道，随后又低声命令道：“大家以弧形散开，不要乱动乱嚷，箭上弦，严阵以待！谁带着火把？”

  大章和奚伯道：“我有！我有！”

  “你们点着火把，插到前面。”

  大章和奚伯点燃了火把，火光一下子照亮我们的周围。他们把火把插到前面，火苗在风中呼拉拉地跳动着。狼终于在黑暗中现出了身形。它们双耳竖立着，狭长的嘴脸上一双阴险的眼睛发出令胆颤的寒光。灰色的浓厚的毛皮包裹着强劲的肌肉，在攻击猎物时那里会爆发出无比的力量和速度。

  虽然我有心理准备，当我看到这么多的狼时心里也不由得一阵惊骇！风突然静止了。狼群在距我们五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下来。它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敏这时碰了碰我，示意我往后看。我回头望去，只见在身后高高的沙丘上面，一匹狼孤傲地站在上面——头狼！狼群在等待着它的命令。我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干掉它！”敏道。

  我正有此意，忙张臂引弓，突然一阵风起，扬起满天黄沙。那头狼已倏然不见了。但听远处传来一声凄惨的狼嗥，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