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323:夫妻之相

  虽然棉被够大够宽,但所拱起的空间却极小,也许是棉被太软了撑不起台面,也许是某人有意让被窝变得窄小。

  闲诗在没有多少热气的被窝中挺直了身躯,自然而然地要触到朝塍。

  与曾经夜夜与他共勉的境况不同,今日的被窝中少了从他身上似可源源不断散发而出的暖气,哪怕是两人身躯或松或紧地相挨着,闲诗仍觉得冷得瑟瑟发抖,幸好她只脫了鞋,没有脫掉一身男装。

  朝塍的一只手臂从闲诗的脚踝,似不经意地撩过,缓缓往上,最后将棉被微微撑起,盘旋在闲诗的腰肢上方。

  继而,他低沉又魅惑的声音喷薄在闲诗耳畔,“曦儿,冷。”

  闲诗早就感受到他浑身的冰冷,心里正着急得不行,恨不能将他浸泡在温水中,直到他的身子不会再冷下去。

  “可否抱着你?”朝塍低沉的声音带着恳切的恳求,令人难以拒绝。

  闲诗知道他那只手就等着落下来到她身上,未免被他抱得太紧处于完全被动,闲诗主动伸出手臂轻轻地抱住他,默不作声。

  朝塍的手缓缓落在闲诗身后,只消闲诗稍稍一动,便能触碰。

  闲诗忽地灵机一动,问道,“你要不要沐浴?”

  “这个主意不错,但是,这里是简陋的邢宅,不是繁华的东宫,没有下人伺候。王伯父王伯母年纪大了,提不动水。”

  闲诗低眉顺眼地,轻声道,“我可以……”

  朝塍却一口回绝,“我不舍得。”

  闲诗心中只觉流淌过一抹暖融,红着脸道,“我可以去外面雇人。”

  “雇男人还是女人?”

  闲诗一怔,便又听他道,“男人太臭,女人你不介意?”

  这厮的意思是想要她找女人伺候他?

  闲诗瞬间冷了面色,明明心里不舒服,却佯装慷慨道,“不介意,你喜欢多大年纪的,要几个?”

  朝塍马上道,“除了曦儿,我讨厌女人胜过男人,曦儿难道忘了?”

  难道这男人是在逗弄自己?怎么这么可恶!

  闲诗闷闷道,“忘了。”

  其实,她清楚地知道,在他是繁星盗的时候,确实极为讨厌女人,她便曾被他深深地嫌弃过。

  而身为邰爷的他因为已经对她产生了兴致,是以才不排斥她的接近吧?

  朝塍似乎不介意闲诗的心口不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沐浴还是算了,太过麻烦,万一我睡着了,难道还要劳烦你给我擦拭、穿衣,甚至还要亲力亲为地抱到床上去?”

  这男人故意将擦拭、穿衣、抱等几个字说得极为缓重与暧:昧,迫使闲诗忍不住联想到那旖旎的画面,顿时脸红心跳不已,仿佛已经身临其境。

  “我可以叫醒你的。”闲诗不满地反驳一句。

  “爷累了,睡熟了雷打不动,你肯定叫不醒。”朝塍声音沉了沉,道,“其实还有更快捷的办法治愈我这冰冷的身子,并有可能不复发。”

  还有这等好办法?闲诗兴奋的瞪大了眼睛,“什么办法?”

  朝塍却兴趣缺缺地叹了一口气,道,“还是算了,曦儿你肯定吃不消,不乐意。”

  还没说出是什么办法便断然否定自己,换谁都受不了,闲诗立即气恼道,“还能比提水更累吗?我吃得消。”

  “既然曦儿如此吃得起苦,我甚感欣慰的同时,只能厚着脸皮自私自利了。”

  只要他的身子能够暖和起来变得正常,她有什么苦不敢吃呢?闲诗大义凛然地回应道,“嗯。”

  下一刻,朝塍便在被窝中毫不客气地对着闲诗开始动手动脚,嘴上也不歇着,迅疾地吻住她的唇,似乎连大口喘息的机会都懒得给她。

  在闲诗的浑浑噩噩间,两人的衣裳飞快地跑出了被窝,冰冷坚实与温软滑腻融合一起。

  闲诗绵软的身躯在冰冷中悸动与颤抖,脑袋嗡嗡作响,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快捷办法?

  闲诗以为自己又被他欺耍了,可耳鬓厮磨间,她已经清晰地感觉到,朝塍的身子正在急速的升温之中,仿佛很快就要变得滚烫。

  闲诗的心情顿时喜悦与懊恼共存,喜悦的是他的身躯终于不再冰冷,懊恼的是居然他选择了这种办法,她怎么有种身陷圈套却傻乎乎地不自知的感觉?

  “你不是疲惫没力气吗?”闲诗有气无力地质疑道。

  “嗯,多谢曦儿赐力。”

  这话说得,好像她身上消失的力气转移到了他身上。

  “胡说八道。”

  “男人是干柴,女人是幽火,当干柴邂逅幽火,干柴便会变成熊熊燃烧的烈火,而幽火则变成盈盈柔水。曦儿,我只有碰到你,只有与你这般又这般——”说着说着,朝塍身体力行地一入。

  “啊——”闲诗惊吓地尖叫一声,但更多的却是亢奋中的激动与欢喜。

  “才会变得正常。”将未完的话道完,朝塍便将多日来的刻骨思念统统以他最喜欢的方式尽情地倾泻开来。

  同时,他心中的负担终于卸下,无须再故意运用内力让自己维持浑身冰冷。

  他并不想一直以此欺骗闲诗,只是欺瞒的方式一旦有了开端,要想立即结束并不是一件易事。

  他已经因为欺瞒而惹她生了大大的气,若是再添一项罪名,那他岂不是要被她踢下床?

  所以,他哪里还敢如实交待?只能硬着头皮骗下去,直到无须再骗为止。

  一番短暂的酣畅融合之后,朝塍俯在闲诗的肩头,感激涕零般道,“谢谢你,曦儿。”

  闲诗轻轻地喘着气,一脸娇媚地瞪着他道,“你是不是早有预谋?”

  “冤枉,这全是情不自禁。”朝塍牵着闲诗的一只手置放于身上的一处又一处,问道,“曦儿,这儿,这儿,还有这儿的冰冷,全是你治好的,你感觉一下,热了没有?”

  闲诗拼命地企图将自己的手收回,此时此刻,在他身上,哪里还有冰冷的地方,全都是滚烫的好不好?而她原本温润的身子,似乎也被熨得滚烫,已经不像是属于她了。

  “既然治好了,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妹妹了。”闲诗口不对心地说道。

  朝塍将闲诗的手牵至自己的心窝,让她感受到他那强健的心跳,再道,“曦儿,感觉到了没有,我的心还有些冷,你再努力一些,可好?”

  不等闲诗答不但应,朝塍便又一次吻住了她的唇,不给她任何回嘴与反抗的机会,势要掀起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大概是知道了他还是繁星盗的缘故,闲诗曾经有些封闭的心似乎被彻底打开,知道覆着自己的这个男人,再也不是她厌恶的男人,而是她深爱的、以为此生不可能得到的男人,无论他以何种身份接近自己,她都逃不掉内心的欢喜与追随。

  无论他是谁,她都爱,很爱很爱,越来越爱。

  从此,在她的心底,再也无须去牵挂其他一个并不真实的男人,而只有这么一个,实实在在的一个。

  当一颗心彻底敞开,似乎两人的亲密之事也有了巨大的改变,无疑升腾到了更加深入骨髓的感觉与享受。

  一次次,闲诗在欢乐中溢出了眼泪,那滴滴眼泪,与伤心无关,全与狂喜有关。

  闲诗闭上了湿润的眼睛,抱紧了这个令她心悸又心爱的男人,喉间溢出的,全是动听的欢喜。

  又是一个午后,她与朝塍不在外面,只在属于他们的私人天地中尽情徜徉。

  白日似乎就这么被两人浪费掉了,但只有这明媚的白日,才能给他们最为明媚的享受。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去,但谁都似乎没有餍足,谁也没有喊停,一会儿慢慢地,一会儿快快地,彼此间的欢爱与其他夫妻比起来,虽然并不算多,但通过一次又一次的交融,变得越来越默契,越来越契合,恨不能从此就这么融合一体,不要分出你我。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的同时,王伯父的声音传来,“吃饭了。”

  也许是老夫妻容易耳背的缘故,并没有听出这两人在屋子里响亮的动静。

  “马上就来。”朝塍应了一声,却并没有下床的意思,而是将未完成的事情肆意地完成,这才独自下了床,为闲诗端来热水,先给她稍作擦拭,再给自己擦拭。

  一身的汗水,一身的粘腻,闲诗肚子也不觉得饿,盯着朝塍故意道,“我要先沐浴,能否出去买几个家丁,给我准备洗澡水?”

  这算是报复他方才拿女人逗弄她了。

  闻言,原本满脸红光的朝塍面色一沉,明知她的心思,但还是不悦地停下了擦拭的动作,道,“有我这般厉害的男人,还要其他男人干什么?”

  闲诗撅嘴,“你是尊贵的太子殿下,我如何能使唤你?”

  “如果你还是喜欢盗贼多一点,可以将我当成盗贼,反正,无论我是哪个身份,即便你不使唤,也乐意伺候你。”

  这话说得虽然极为好听,却勾起了闲诗对他欺瞒之事的耿耿于怀,不禁冷了脸道,“你有两个身份,你很骄傲?嗯?”

  心中一惊,朝塍顿时后悔不跌,连忙一边将闲诗干净的衣裳殷勤地递过去,一边讪笑道,“下次不提了,绝对不提。”

  闲诗看一眼他手中的衣裳,竟全都是女装,还是她在东宫穿过的女装,想来是他过来时带来的,也算是想得细致周到。

  “你背过身去,穿你自己的。”

  闲诗提出的要求朝塍并未反驳,转过身便穿起了自己干净的衣裳。

  衣裳穿戴齐整之后,朝塍突然提议,“晚饭过后,带你去宝城的温泉圣地沐浴,如何?”

  闲诗看着朝塍那张妖孽的俊脸,狡黠地问道,“你之前跟我承诺过的话,可都算数?”

  朝塍肯定地点头,“自然算数。”

  闲诗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我们先吃饭,吃过饭我再对你提几个要求。”

  “要求?为何不现在提出?”

  “现在提出,我怕你吃不下饭。”

  朝塍有些担忧地扶额,“我已经吃不下了。”

  闲诗主动牵着朝塍的手,笑盈盈道,“放心吧,不会把你卖了的。”

  打开门之前,闲诗故意停下脚步,问道,“你这脸,不戴眼罩不要紧?”

  朝塍勾了勾唇,一脸信赖与宠溺,“之前不是说过了,一切由你决定。”

  闲诗灿然一笑,“自然是这般真实,这般好看,但我担心,王伯父王伯母会吃不下饭。”

  “没事,他们不但耳背得厉害,眼睛更是花得厉害。”

  闲诗以为朝塍是开玩笑的,谁知,当两人出现在这对老夫妻面前时,老人都没有面露异色。

  吃了一半,闲诗忍不住问道,“王伯父,王伯母,你们早就知道我是女子吗?”

  朝塍轻咳一声,继而有些心虚地继续吃饭,王伯父与王伯母对视一眼,各自笑了笑,最后,王伯母回答,“哪有男子长得像你这般细皮嫩肉的?而且,个子也不够高,说话更是细声细气,到处都是破绽。”

  闲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你们怎么不戳穿我呀?”

  王伯父笑道,“反正你迟早会现出原形,这不现了?”

  吃饭的氛围如此轻松,闲诗看了朝塍一眼,不由地指了指朝塍的脸,又问,“王伯父,王伯母,他长得好看,还是我长得好看?”

  若是别人对朝塍开这样的玩笑,朝塍定然会不高兴,但这话是从闲诗的嘴里说出来,他却心情甚好,正是因为她不歧视他的容貌,才会这般大咧咧地拿他开起了玩笑。

  王伯父与王伯母的目光认认真真地在两人之间穿梭,最后极为狡猾地一致认可道,“此乃夫妻之相,皆美。”

  闲诗不小心咬了一口筷子,“哪有夫妻之相?”

  反正她一点儿也不觉得,也不懂这种相术。

  也许,这两个老人确实眼神不好。

  王伯母一本正经地笑道,“从你身上能望见他的影子,从他的身上亦能望见你的光彩,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相。不信你们照照镜子?”

  闲诗转过头去的同时,朝塍也朝着她转过了头,似乎都想看看,对方的脸上是不是有与自己有关的东西。

  只是,当四目相对的时候,闲诗不知道是被朝塍那妖孽惑众的俊脸给刺激到了,还是被他那黑眸里的浓情蜜意给震慑到了,一不小心地,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舌头给狠狠地咬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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