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安全局
“为了顺利毕业，干杯！”
仓库中漂浮着木料的气息，阳光从天窗斜斜的照射进来，将空气中的浮尘照的亮晶晶的。用铁钉钉住的木箱散落的摆在一起，尘埃积在封条上，铺上一层淡淡的灰色。角落里，几个年轻人举杯低声庆贺。
李维左眼蒙着绷带，将杯中的麦酒一饮而尽。上次测评已经过去几天，他除了倒霉的左眼受到强光照射需要休息几天外再无伤病，于是和几个军官培训班的同学聚在一起，庆祝他们即将成功毕业。理论上军官培训班的学员属于军队的范畴，理应严格禁酒，但毕业的日子少有，长官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爽！”麦酒清凉，冰爽的感觉从喉咙一直沁入胃部，李维舒爽的打一个响亮的嗝。周围的几人都是半年的培训班中认识的好友，年龄相仿话题相投，一向共同胡吃海喝，李维自然也不拘束。
“李维啊，你这回真是险啊。”李维右手边的胖子大口饮酒的同时猛拍他的肩膀“遇到谁不好，遇到斯图加特那个认死理的老家伙。其他教官都是点到为止，只有他来真的，年年都有在他那挂彩的。”
李维苦笑一下，摸摸自己脸上的绷带，事后回想，自己的计划确实太过理想化了，最后没有受伤真的是万幸。这时，李维对面坐着的高个剑士接话“不一定的，罗姆。我听教官们说了，李维这次虽然输了教官，但是能因地制宜，反击得相当不错，好好复盘的话会成为很宝贵的实战经验”。说话者穿着全套的士官制服，肩带整得一丝不苟。在场众人坐姿均是东倒西歪，唯有他腰板挺得笔直。他眉毛粗重笔直，之下双目闪亮，不说话时嘴唇抿起笔直如剑。
“是是是。”罗姆也不反驳，不过脑子的点头认同。“凯特你这么说，自然是有道理。反正我来这里就是混个资历，老爹自然会想法儿把我分到卫戍部队去，攻城野战的重任还是你们来吧。”
李维笑笑，胖子家里的老爹是富商出身，送不成器的孩子来军队寻个出身，自然不会真的让独生子去和精灵白刃肉搏。伊凡雷共和国承平二十年，边境又没有精灵领土，地方卫戍部队早就腐化坏了。面对这种言论军人世家出身的凯特也没什么可说，只是低头抿一口酒。
“我倒是很好奇。”女生清脆的发问“李维你是怎么知道那种蘑菇会爆炸的呢？”
“图书室里的书上写了啊。”李维回答的干脆“我之前查魔法知识的时候，在一本讲地下植物的书里偶然见过。”
“什么名字？”女生来了兴趣，从衣兜中掏出一根炭笔来。
“洞穴植物与地下植物，瑟琳娜你又要找书看啊。”
“嗯嗯。”瑟琳娜用笔认真的在手心上记下书名。炭笔书写不方便，她抿着嘴一笔一划的慢慢落笔，嘴上漫不经心的应声。
“话说回来，毕业之后，凯特你就要去前线了吧？”李维转头提问。
“前线？”罗姆猛地坐直身子，身上肥肉一阵颤抖“精灵不是离得还远么？”
“是东南边的堡垒，那里是防御海盗登岸的第一线，勉强算得上前线了。”凯特稍微咧开嘴，露出整齐的一排牙“家里老子逼得紧，说是战功多好往上升。”
“啧啧啧。”胖子大摇其头“老话说战场上唯一充裕的是不幸和意外啊。”说话的同时，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
瑟琳娜瞪一眼自说自话的懦夫，转头安慰凯特“别理他，这个胆小鬼。”
“随便。”胖子哼唧着站起来，拍掉屁股上的尘土“胆小鬼要上厕所了。”
“去吧。”瑟琳娜说“刚好我去图书室借书，我怕它会提早关门。”
“那我去搞点酒吧，凯特你一起来？”
凯特摇头“我拿点吃的来，十分钟后见吧。”
李维回来时，其他三人均已坐下。他抓起一把花生塞进嘴里。“我回来的时候好像听到什么哨声了，你们听到没？”
“好像是有诶……”瑟琳娜食指抵住下巴“长长短短的哨声啊。”
众人不语，侧耳倾听。遥远的地方有哨声撕破空气，艰难的钻入李维的耳朵里。凯特面色巨变“三长一短，这是警戒哨。”
“警戒哨？不是只有间谍或者刺客渗透进城市的时候才会吹这个么？”
凯特点点头，面色阴沉“而且……哨声越来越近了。”
“是间谍靠近过来了？”罗姆紧张的四顾。
瑟琳娜犹豫的站起，手指无意识的扣动衣角“那我们要干点什么？一起去抓间谍吗？”
“不用了。”仓库半掩的木门被踹开，重重的砸在墙上。几人鱼贯而入，斯图加特跟在最后。众人穿着深蓝军官制服或不知为何的黑色行动服，唯独为首一人穿着及膝的深黑风衣，脚下踏着棕色马靴，油腻的头发有一指长，散乱的梳在脑后。眼罩罩住左眼，狭长的右眼闪着寒光。进门之后，他眯着右眼挨个观察众人，表情如同观察游戏猎物的豺狼。
“诶呀，这不是斯维恩家的公子嘛”来人带着夸张的语气开口，从鼻子中喷出哼声“如果有所得罪，还要请你父亲多见谅呢。”
凯特不为所动，他比来人还高出一丝，直视来者的独眼“杜潘先生来这里，想必有什么紧要事务吧。”
独眼的闯入者微微转头，用仅剩的右眼正对四人，黄色中间杂血丝的眼白让人浑身发寒“三年了。”他上举三根手指“我们调查****养的努艾力插进来的探子们三年了。终于锁定了几条线索。”
他用右拳重击木制的墙壁，木板发出猛烈的哀鸣声“今天终于是起网的时候了。”
仰起头长吸一口气，他的肩膀上下耸动“安全局曾经捕捉到一只飞跃国境的信鸽，是探子们用来递信的。”
他的手一翻，抓起一只死去的鸽子，无力垂下的脚爪空空“五分钟前，信鸽降落在这个仓库旁，信条被人取走。那现在！”他一把抓住凯特的前襟，恶狠狠地把脸贴住对方的脸，狂吼着喊出“告诉我！”
“你们几个！”
“谁是狗娘养的间谍！”
他的声音回荡在不大的仓库里，凶狠凄厉的嗓音刺着人的耳膜，甚至震起了浮尘。他背后的教官们低下头，不与学生们对视。
凯特面无表情“这里算是军事辖区，安全局的大人无权管辖吧？”
“间谍大罪，安全局有权接手。”豺狼冷漠的微笑，稍微侧身“你们的校长想必也是同意的。”他背后发福的中年人干脆的接话“配合这位大人，你们日子还长。”语中带着双关，但对于目前的场景并无助益。
瑟琳娜偷偷地拽凯特的袖子，后者无奈的后退一步不再说话。
李维不可思议的咽下口里最后一口麦酒，穿越的时间不长，他从未发现安全局的权柄如此炽烈。为了抓名间谍，安全局居然可以直截了当的闯进军管的院校，而且还当着校长的面直接抓人！他有点后悔在这个国家参军了，历史的经验告诉他秘密警察猖獗的国家绝没有能安心度日的平民存在。这些潜伏在暗处的狼狗们会悄无声息的捕捉你的一切嫌疑，再在无星无月的夜晚把你从温暖的床铺拖入冰冷刺骨的牢房中。
更不幸的是，自己就这么落入了安全局的怀疑范围里。
杜潘冷着脸，打起响指“单刀直入，谁是间谍，自首的话死状不会太惨。”
李维讶异的看看其他人。眼前这个安全局的头目这么肯定的话……难道我们之间真的有间谍？可都是朝夕相处的同学，个个前程似锦，何必给外国人当间谍呢？仔细观察，瑟琳娜双手攥着衣角，紧闭双眼。胖子憋出一个尴尬的笑来，拿出手帕擦拭满头的冷汗。凯特垂下眼不作声。
“没有人啊。”豺狼从鼻孔里冷冷的喷气“那就只好都带走了。间谍只有一个，可有三个人要白白吃苦呢。”他一努嘴，背后的安全局打手便要抓人。
怎么办？李维头上冒出了汗。如果被抓到大牢里面开始盘问的话，自己编的档案是绝对过不了关的，少不得要被扣上间谍的帽子。可是现在反抗的话……他咽口口水，眼前这些教官和打手里抽一个出来他都打不过。
或者说尝试劫持人质？可劫持谁？他们会受我的威胁吗？
站在杜潘背后的秃顶校长终于发话“杜潘长官啊。”他将长官这两个字咬的很重“如果抓间谍，我们绝对好好配合。可是您要是没有证据就抓走我们的学生，那顺便把我们也抓走好了。”
豺狼不耐烦的挥手示意继续抓人“这些人都有嫌疑。”
“落实嫌疑不就是杜潘长官的工作吗？”校长反问，语气平和，但身后的各个教官均面色不善。
杜潘缓慢的转头，瞪视校长，良久之后不情愿的挥手“您很护短，很好。”
“你们四个！”黑风衣的下摆画出弧线，杜潘旋身伸出食指个个点过“名字和背景。”
短暂的寂静。
“凯特。”剑士从沉默中醒来“家父是共和国第一旅的军官。”
“我叫瑟琳娜，在学校里进修军事医疗学……我，我的父母在城中开了一个小药剂馆。我不是间谍！”她缩着肩膀小声说，杜潘不耐烦的啧嘴，向地上吐一口浓痰。
“我是罗姆……我家里很有钱，我才不会去当间谍。”罗姆声线颤抖，手帕在额头上舞动。自从有人闯入后，他的汗就不住的涌出脑袋。
轮到李维了，他犹豫着开口“我叫李维，是个孤儿。”他想了想，自暴自弃的补充“一年前来到伊凡雷共和国。”
阴冷的独眼探了过来，嘴角上提，杜潘像发现了有趣事物一样露出诡异的笑，手掌摩挲着腰间的剑柄，语气变得轻柔“很好。”他轻声补充“这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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