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终于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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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团白光缓缓地侵入伤口。

  花晓趴在柔软的大床上,衣服半褪到腰际,露出从左肩直划到背心的一道伤痕,默不作声地接受治疗。

  周围的污血已经被擦净,伤口也清洗妥当。但厉秋的剑刃大概是特制的,明明伤痕不深,两侧肌肉却呈锯齿状外翻,即使加施过治疗咒,仍难以完全合拢,细细的血珠不时地渗出,灯光下,整道疤痕呈现出一种狰狞交错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悚骨惊心。

  “好点了吗?”

  治疗师的工作一结束,柏令伊就将他请出房门,代之自己的手,端着碗,轻柔地蘀她背部上药。

  清凉的感觉驱走了一部分疼痛。花晓疲惫地点了点头:

  “还行。比刚才好多了。”

  “可能还要几天才能长好。”

  “已经很快了。对了,你看到我的护卫没有?”

  从遇袭到现在,雷一一直没有出现,血契石也毫无反应,花晓的不安越扩越大。

  柏令伊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他在清理刺客的同伙。你是担心他,还是急着想走?”

  花晓木然半晌,无可回答。

  不是问题本身,而是她无论答什么,都是错的,都只会在两人这份暗藏的张力上,再加一把劲。

  他的毒舌依旧,但问话里却多了份平时不会有的尖锐。而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难道她不是也借伤重而沉默,而制造疏离么。

  他们都失常了。可这岂又无因。

  “你想知道什么?”

  过了片刻,柏令伊轻轻开口。烛光透过纱帐氤氲地照在他的眼睛里,那里隐约浮动的,又象是期待,又象是害怕。

  花晓想了想,选择了一个难度系数较高,但平和不含其它意味的。

  “那个厉冬,他是什么来头?”

  柏令伊叹了口气。

  “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姓齐。齐国曾经的皇子,现在是统领四方卫的冬卫主。”

  花晓平时对皇室毫不关心,柏令伊很是花费了一番解释,才令她弄清了什么叫四方卫。

  原来那是一个类似于血滴子的绝密组织。

  四方卫指春、夏、秋、冬四支卫队。春负责毒药,夏负责消息,秋负责幽幂,冬负责暗杀。四方卫的首领由皇室宗族中优秀者担任,该子弟一旦就任,便摒弃原有身份,改以卫名相称,至死不变。

  以柏令伊所能,也只能打听到这么多。难怪历届帝王都将其视为最秘密的存在,最终极的武器。

  “什么叫负责幽幂?”

  花晓首先想问的是这个。她想起厉秋曾经的邀请。差一点她就被收进这支卫队了。

  柏令伊将她散乱的黑发拔到一边,使她口鼻不致于被遮盖。

  “知道的人都死了。我猜,那是一支亡灵军队。传说它曾经多次拯救过齐氏皇族,立过汗马功劳。当然,在史册上是绝对不会有这一笔的。”

  所有的致命武器都不会显露于阳光之下。花晓非常理解这一点。但她却没想到厉秋的来头有这么大。还有厉冬。看起来他比厉秋更为凶残嗜杀,也更惹不起。

  “以他们的身份,一只狮鹫,应该还不至于放在眼里吧。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跟我争蛋呢?”

  “因为那只蛋本来就是三百年前,从皇宫里带出来的。”柏令伊简单地回答,“它可能会孵出银狮鹫,也可能不会。我以为已经没人记得它了,但看起来不是。”

  花晓还想再问点什么,然而这时,涂在背上的药汁以及安神香共同发挥了作用。它们迅速地将她带离明晃晃的烛火,以及柏令伊平静的脸,进入一个沉沉的,无梦的睡眠。

  柏令伊凝视了她片刻。眼前人鼻息均匀,双颊红润,的确是睡着而非别的,一直急跳着的心这才稍稍安定。

  他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伤口。晶莹的光芒随之亮起,比方才圣堂治疗师所作的更温暖更强大。

  这是他的秘密。

  犹自渗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地合拢,变成一道淡红的疤痕。

  如果他能做到更多,他会的。但是,厉冬的剑上有幽魂之息,那是治疗系法术的克星。剩下的,只能靠她自己慢慢调养了。

  正事已完,但他仍不舍得离开这片光滑柔腴,弹性极佳,似乎能将他全部心神吸住的肌肤。豆腐一般的嫩滑感觉,带着活人特有的温热,以及轻浅的,独属于她的体香。

  是的,她还活着。活着就好。

  呯地一声,屋门被人重重踢开,一道黑影来势有如狂风,瞬间出现在床前。

  对于内室被人擅自闯入这件事,柏令伊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收回手,淡淡道:

  “都解决了?很快嘛。”

  “如果没有你的人阻挠,可能会更快。”雷一抢上一步,用被褥裹起花晓,小心地横抱在怀里。他身上的劲装破了好几处,血迹隐约,但腰背依旧挺得笔直,神情也漠然无波,“她是顾府的人,不是你能碰得起的。我要带她回去养伤。这就告辞。”

  柏令伊没有拦阻雷一,只在对方脚步已走到门边时,才懒散地一晒:

  “顾府的人么?雷一,你确定?你知不知道,她的真名叫花晓,而不是顾晓?”

  雷一的身形蓦然一顿。柏令伊似乎可以看到,撕裂的黑色罩衣下,那片结实的背肌有一刹间的僵直。然而雷一并没有回头,甚至也没有动怒,仅是深吸了口气,再吐出来,缓缓道:

  “不要再叫我雷一。叫我雷因。这是她给我取的,也将是我们日后会用到的新名字。你不觉得新名字更好听吗?”

  轮到柏令伊的手在袖内握紧。紧得几乎要握出血痕。这时他突然看见了什么,忍不住一怔。

  “等等。你……你是谁?”

  雷因霍然转身,冷冷瞪视柏令伊。一丝暗红色的光芒,自他眼底慢慢泛起。

  花晓是被一阵轻微的扰动唤醒的。

  她想伸手去揉眼睛,这才发现,两只手都被丝带绑在床头。结系得很巧妙,不紧,有些许的活动余地,但也难以挣脱得开。再看身上,伤口已经用最柔软的布料包好,衣服却全被脱光。

  一只手臂穿过她的颈背下,将她受伤的部位微妙地悬空架起,另一只手正按在她的胸前,执着一根白色羽毛轻柔划动。刚才弄醒她的就是这份微妙感触。

  看到雷因熟悉的,近在咫尺,线条冷硬如刀锋的脸,花晓安心许多。侧过头,她小小地打了个呵欠,还有一部分意识仍留在药性导致的迷糊之中:

  “雷一,是你啊,吓我一跳。干什么绑我,怕我压到伤口吗,可是很不舒服哎。快点解开。”

  “叫我雷因。你不是已经将这个名字给了我吗?”

  “哦,没错。可那是为了防止追捕,以后才会用到的啊。”

  “我要你现在就这么叫我。”

  白色羽毛的尖端执拗地在一侧胸尖上打转。嫣红的乳珠被刺激得渐渐挺了起来,如同软中带硬,新发芽的花苞。

  就算残存的药性仍在,花晓也被吓得完全清醒了。某种异常的官感闪电般自胸口传向全身,令她不自禁呻吟出半句:

  “雷因,你干什么……”

  雷因不为所动,凝视着她的双眼,手中的羽毛继续在其中一点上划弄:

  “你真名叫花晓?为什么都没说过?”

  “拜托,那是你家公子给改的好不好。他压根就没理会我说的姓!”花晓总算明白过来是什么问题,忍不住叫道,“他一定要让我姓顾,那我就姓顾好了,我什么时候有过选择权了。可你这会又跟着发什么疯?”

  雷因不理会她的怒火,只是深深地盯着她:“我这里很疼。”指了指前胸,认真地道,“柏令伊告诉我你叫花晓不叫顾晓时。我很难受,他知道的我不知道。为什么?”

  花晓怔了一怔,本来没什么,被这么一看,倒真象有点心虚似的:

  “呃,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难受?”

  “可能是你情绪一时……那个过激嘛,”花晓支吾道,心想不能再让这男人乱吃飞醋下去,迅速板起脸,“好了,只是个误会,什么事都没有,你快把我的手解开。”

  “不行。我怕你乱动会影响伤口生长。而且,我还有件事没做完。”

  雷因神色平静地贴近花晓,在那双翦水双瞳惊疑不定的注视中,缓慢俯首,向那两瓣浅粉诱惑的樱唇吻去。

  花晓的身体无可遏止地轻颤,被雷因熟练的唇舌挑逗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继尝尽红唇后,他的吻又往下游移……很难想象上次还是啥也不懂没接触过女子的家伙,这次就能变得如同花丛老手般娴熟,调弄起她来游刃有余。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嗯,老练了?难道你去花巷历练过……”

  声音中止在一个陡然拔高的音调上。

  “没有。”雷因放开被咬得如欲滴血的水滟苞蕾,抬起头,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她,“本来就有这类功法,我去找了点书,学了一下。”

  “可是……放开我,我这样很不舒服……”

  这只是学了“一下”吗?花晓很是怀疑。她一边在心底诅咒那本什么该死的破书,一边压住喉中就要溢出的呻吟,很识时务地求饶。

  “是吗?可它不是这么说。”雷因将不知什么时候游走到她腿间的白羽毛拔出,舀至她眼前,给她看那些晶莹闪亮的部分,眼里有着特别的笑意,“难道不是吗?”

  花晓并不讨厌雷因。而且,既然答应一起走了,按照齐国的规矩,就是要负责他的终身了吧。所以,会在某个时候同他上床,也是隐隐约约有点数的事情。但那应该在他们离开这儿之后吧。况且……不是该她宠幸他吗,怎么突然变成了这种还没睡醒,就被人洗净晾干,放在砧板上只等生吞的场景。

  花晓一点也不喜欢这样。她抗拒着想逃。可是这时已经由不得她了,因为一个向来内敛自制的人一旦失控,情绪就远比平常人来得更暴戾可怕。

  雷因的动作在继续。而花晓的全身都象被吮吻揉搓得要着了火。

  她双手被绑得更紧,无法动弹,双腿则被分到最开,被迫向他展示出所有隐秘的部位。在那种牢固的拑制下,她根本连羞涩的挣扎都无法做到,只能任凭身上的人不停肆虐。

  雷因双眸深处燃起了炽热的亮光。但他还是很有耐心地克制住。他一眨也不眨地盯视着身下的人,将她的害羞的红晕,气恼的挣扎,迷乱的喘息……一一全收在眼内。果然这种事还是要听书上的。他越冷静,她就越容易失控。而他,格外希望能看到这种表情。那种有如月光倾泻,最美的玫瑰在夜色中盛放般的表情。

  他想起她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等待是一种美德。的确,现在他看到了。

  她在他手指下失态地呻吟,乌黑的头发凌乱着,沾着汗水,随着头部的转动在枕上扭来扭去。她的腰如此之细,细得让他担心是否一用力就会弄断。但这个担心明显是多余的,直到最后,她被他逼得忍无可忍,在尖叫声中哭着释放出激情时,它仍然好端端地在他掌中呆着,只由于多了层晶亮汗珠,而更显得娇嫩细腻。

  花晓不知道自己落了泪。她仍迷失在狂乱的余韵里。不过很快她就感觉到了舌尖在颊上舔过的温滑触感。紧接着腰被紧箍住,一样坚硬的事物微微侵入才吐过蜜汁的地方,花晓身体蓦然一僵,抬起眼,正看进雷因几近疯狂,却仍在苦苦抑制的双眼里。

  被雷击中似的,花晓当场就呆住了。

  如果这时候她还看不懂,她就是猪了。那是什么样的目光啊,悲伤而炽热,深邃且明净,盈满的爱意之浓之厚,就象要溢出来一般。

  花晓知道世上有各种各样的爱情。其中包括如此真挚,纯粹和深浓的。但她从没想过会被她遇见。那爱火之炽烈,就象是要将整个生命都投入进来焚烧一般。跟这目光一比,她以前所看过的诸多甜言蜜语,韩剧台剧全成了苍白。

  她忽然为之心疼。那是一种奇怪的,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绪。就这么突如其来,全无预兆地占据了她的心头,柔化了她原本还在抗拒的肢体。

  唉,这个时候再摆出理智,道德,原则……来,似乎有点可笑吧。

  花晓胸中豪气陡生,喵喵地,有花堪折终须折,今天本大小姐也就豪放一把,收下这个小情了。

  这时,雷因低声道了一句花晓听不清的话。

  这是一种请求吗?或者血契者之间的某种魔法?花晓完全不明白,只能象被盅惑住一样,凝视着那双痛苦而期待的眼,试探道:

  “是不是要我来做你啊……”

  回答她的是一阵疼痛。花晓哀鸣了一声,转瞬就被封住了嘴。接下去是完完全全的惊涛骇浪。花晓已经再无精力去骂人甚至思考了。她全然迷失了自己,犹如身在大海的小舟一样,随浪起伏,不由自主。<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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