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O章

  天水宗人多,雪念湖的小居却是冷清的,就如我的心情,泛不起波澜。我很配合地养身子,很认真地背医书,对师傅的话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桁和我的事我并没有刻意隐瞒,师傅听了,也哀叹说不上怎么做才是好的,只希望我将来别后悔。她曾经很奇怪地问我,对我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居然还这么平淡,人的性子也渀佛转了个弯一般。我坦言,以前,桁一直是我心里的主心骨,忽然放弃了,不知道自己该忙些什么,所以先按照她安排的,安安分分过我小学徒的生活。

  ‘彩虹楼’办事的效率挺高,月余后我借着买药材的机会下山一趟,在留的联络地址的地方,看到彩虹楼通知付款验货的标记,看那朵七彩花印的样子,估摸已经有十多天了。要陈袭云那三千青丝,原本不过是兴致所致,报复她对我曾经的伤害和差点引起天月琉殇对我身份的怀疑。所以再接触彩虹楼的时候,我并没有要求看货,而是再委托他们将那物归原主。不知道顶着光头的陈袭云看到又会是什么神情?

  回到天水宗,我便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继续伪装自己是个勤勤恳恳的武林门派中的小弟子。可是就在大约半月后,天月琉殇命人送了一个雕工细致的木箱给我。打开的瞬间,我便骇得立马合上扔到一边,待定了定神,才重新打开,确认了一下,居然是陈袭云处理完好的人头。

  克制住心里的不适,我只淡淡地扫向一边垂手而立的青衣人,等待他的解释。

  “主上说了,自作主张揣摸小姐的心思,要的不仅是她的三千青丝,正好此人也是个奸细,就当送小姐一个顺水人情。”青衣人相貌平凡,语调平板,说话的时候也是一直恭敬地垂立一旁。不过他称天月琉殇主上而不是大少爷,想来是那只妖狼自己的人,而非天月家的。

  我没有答话,只貌似有些不安地叹了句:“看来这彩虹楼办事也不怎么样嘛!”

  “主上说了,是小姐自己露了行踪,还有那通庄兑现带印章的银票。主上让转告小姐,现钱交易有现钱交易的好处。”

  我愕然,才第一次体会到天月琉殇妖狼的名号不仅仅是因为他长相妖异,脾性不定,他自有他一些莫测的手段。也难怪,在上次对付左相的时候,基本是以天月琉殇为主而非身为少主的天月挽。无论怎样,对我来说,少了一个可能会背后捅刀子的人,不是件坏事,又不必和魔云宗结下梁子。

  但我却也不想轻易让天月琉殇以为我承了他的情,便对着青衣人皱眉到:“那女人虽然和我有些小仇,但还有些往日情面的。要她性命并非我所愿,却也于我无干。还请将这个带回给你们公子,让他自行处置便是。”说着还瞥眉瞄了一眼那个木箱,手捂着胸口,作出有些恶心不忍的样子。

  青衣人回了个是字后,便自发收起木箱告辞。我忽然心一动,莫不是琉殇连这个也算到了,这人才会在我让他将箱子带回去时,没有半点讶异或担心自己此次任务不能完成?不由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公子可也算准了我不会收下这个?不过心意领了就是。”

  已经迈步离开的青衣人闻言转身,仍是甚为恭敬地垂手而立:“公子说小姐收与不收皆无妨,本是顺手之举,让小姐过下目是表明公子的友好之心。”

  很快,我便知道天月琉殇所谓的友好之心有多友好了。腊月的时候,景王秘密来会过我,言语间提到,天月琉殇曾向他提亲,但碍于我前头遭遇到的事,他一直没和我说。可开春的时候,两方又有新的合作,无论是应承还是拒绝,景王认为都应该是我自己的决定。

  前头我小产的事,景王是知道的,他命人送了一些养身的补品过来,也派人来问过,想不想见他,言语之间不无自责,毕竟当初桁和我的事,他也是许了下来的。不知从长辈的角度看,他是赞同桁这样提早放我自由的,还是事已至此,他不想再增加我心里的负担,当我说暂时不想见熟人时,他真的没来。此次见面也是关心了一下我的身体情况,对那些事不曾提及,让我松了口气。

  “那父王是希望我答应吗?还有,我的事情想必他是知道的,娶我,是作妾?”虽然在景王甫一出口就有了答案,但还是问了一下。

  “怎么可能作妾?不过弦儿,或许你不太了解,有时候所谓的媒说之言只是一种变相的保证罢了,可以人为质,抑或打着交换定礼的幌子,互换信物。这事儿你不必放心上,父王和你说是觉着人家毕竟是向你提亲,总要你亲口说不。要不万一你也中意,父王岂不是坏你姻缘?”景王尽量想让气氛轻松,半开玩笑地打趣着,但见我只是微勾了一下嘴角,便长叹一声,将我拥入怀里,轻轻地抚着我的发。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其实每个人都身不由己。前不久狩猎的时候,你皇叔遇刺,雷隍已经在我的安排下进宫做了贴身侍卫,打算找个时机放到军中。可是十八寨这边,我们的人手都还够不着份量,去争夺两年后的总寨主之位。朝中你也知道,几乎到了那穆老贼可指鹿为马的地步,前次你父王我好不容易借青楼争风吃醋的机会,除去了他阵营中控制城防禁卫的统领,虽然没把我怎样,但那老家伙现在对我这个女婿可是冷眼的很。可怜你父王,这把年纪,还要学那些后生在青楼和人大打出手……”

  景王唠唠叨叨地和我说了不少事,有算好消息的,可八卦性质的,但大多数的事情对他目前的情况来说,并不乐观。也许,我可以为他做些事情。不一定以秦弦的身份,毕竟比较引人注目,而且卷得太深,将来也不好脱身。

  过年的时候,景王又赶来和我匆匆一聚,便赶回邑都。反正我是不想回去的,而景王,依旧扮演着风流无能的王爷,虽然这两年,随着几次针对左相的行动,景王不时在邑都失踪,那老狐狸和景王妃已经开始怀疑了,但在那层纸没有捅破之前,装了十几年的面还是要继续装下去的。

  只是失去了桁这个心中的支撑点,觉得心无所依的我对于自己冒出来帮景王的念头一发不可控制,尤其是在年头那种月圆之夜的怪病发作了一段时间后,我似乎越来越有自己就是秦娴的感觉。但我想得更多的是在江湖上帮景王做些事,而特意避开邑都,避开朝廷,可能是因为宫里还存在着一个据说是我生母的贵妃级人物吧。不晓得她可曾有半刻后悔过?<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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