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少年与少女
夏日炎炎，繁茂杂草组成的荒原像一片海洋，阵阵凉风刮起层层海浪，有一条小鱼逆浪游动，渺小到随时可能被巨浪掩埋。
那条游动的小鱼正是云凡在缓慢开路前行，艰难而又坚定，裸露在衣服外的肉被刮出数条血痕，却从未减缓他前行的速度。
树木稀疏，却棵棵粗壮奇形，有的横跨成一座长桥，有的盘踞成巨大礁石，更多的则是直耸天际，仿佛树若倒了，天就要塌下来。
云凡不时的攀爬上巨树，眺探前方路势。
南部是一望无垠的荒原，尽头是云雾。
他深蹙眉头，心生退意——在此地找一本书，无异于大海捞针。
正在他犹豫之际，忽闻远方传来一声悠扬深长的狼啸，是山狼在召唤同类。
他凛然一惊，似乎察觉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镰刀的尖端从树干中拔出，身体一跃而下，像一颗熟透的果实垂直坠落，寻着南方那声狼啸走去。
又走了很久，镰刀挡开杂草的一瞬间，可见前方两旁杂草自动分开，形成一条小路，直通往南。
他把镰刀别到麻绳腰带上，加快步伐走去。
眉头反而蹙得更深。
大约小跑一刻钟时间，狼啸再次传来，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漫随风吹来，吸入鼻端异常难闻。
云凡寻着这股气味，止步于一座山壁前。
山壁上爬满了不知名的植物，顺着植物能轻易攀上山顶，但他并没有如此做，反而蹲下身来，闭上眼睛像猎犬一样用力嗅了几下，头循着气味移动。
忽然睁开眼睛，景色大变。
前方是一条奔腾的河流，他正站在河流中央的一块礁石上。河水流向悬崖峭壁，礁石两旁宽达数十丈，除了飞行之外，无法着陆。身后则是黑暗的巨大漩涡，河流正是从漩涡出来的。
水流无声，漩涡无声，只有狼群低哮声。
云凡默念结阵，人高猛虎悬空出现，伏下身躯，他爬上虎背，直冲向悬崖峭壁。
一头山狼正朝着前方扑去，在空中陡然间被撕成两半，血肉乱洒一地。
猛虎昂首咆哮，震得数十头狼群警惕退后，却不肯远去，左右踱步，不多时就已经将猛虎围了起来。
狼群中，一头浑身散发着白光、体型硕大的狼首缓缓走出，与猛虎遥遥对视。
“是一阶灵兽。”一道女声提醒道。
云凡跃下虎背，警惕后退到女子身畔，下意识侧头看向女子，只一眼便再难挪开目光。
眉毛如河畔柳叶，眼睛令星辰失色，鼻子精致小巧，拼凑在一起完美无瑕，身姿妙曼，一袭白衣，如仙女般圣洁。
女子蹙了蹙眉，望而生怜，云凡竟生出一种深深的负罪感，仿佛自己犯了大罪，才让她不满。
“御敌为重。”女子蹙眉轻声道，嗓音如天籁，即使西黎城最有名的乐师也难以谱奏出这般好听的曲子。
“在下……失礼了。”云凡稳住心神，并未行礼，和当前紧张形式无关，完全是处于怔愕状态。
艰难挪开目光，将视线移到狼首身上，才彻底转醒过来。
狼首发出一声悠扬长啸，近距离听来，对识海有着震慑效果。
猛虎的动作微微一滞，数十头山狼同时发难。
云凡暗道一声不好，急忙稳住心神御虎迎敌。
猛虎的躯体周表覆起一层乳白色光晕，神圣耀眼，形成一道保护层，将山狼震退几米。
“不客气。”
云凡刚启了启唇，女子就开口，又说道：“圣盾阵只能持续一刻钟，速战速决。”
云凡这才发现，在猛虎身下有一道阵图，随着它的移动而移动，像紧贴在身下一般。
他再不迟疑，御虎主动进攻，普通山狼根本无法抵挡猛虎的撕咬，不多时地上出现一滩滩模糊的血肉，身后瀑布下顺着两旁的河流边缘被染红。
狼群只剩最后几头时，又从后方涌出更多的山狼。
“狼首！”女子有些不悦，提醒道。
云凡这才反应过来，山狼全是由狼首召唤而来，只要狼首还在，山狼就杀之不尽。
就在女子出声的同时，狼首再次发出一声狼啸，随即眼中寒芒一闪，找准机会朝着猛虎扑来，将猛虎的脖子咬下一大口血肉。
猛虎痛吼一声，更加凶猛，只是动作迟钝少许。
云凡轻声闷哼，神识受损，显然也并不好受。
女子飞快结印，一道神圣乳白色的光晕出现在猛虎伤口处，以极快的速度愈合，云凡也同样感受到舒适许多。
而狼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飞退的动作变得缓慢无比，被女子施了迟缓的阵术。
“就是现在！”女子急促说道。
“好！”云凡应了一声，御虎而去。
数十头山狼疯狂扑向猛虎，试图阻止它，可猛虎理也未理，直扑狼首而去。
狼首瞬间被猛虎击杀，几点白光出现在空中。
狼首一死，山狼惊恐逃窜，还没跑远，身形就渐渐模糊，化为虚无，地上的血肉瞬间消失于无形，只剩下狼首尸体孤零零倒在地上，鲜血从它的脖颈涌出流淌一地。
女子面色煞白，强行稳住身形，看向云凡。
“不客气。”
女子才刚张开嘴唇，云凡就说道。
云凡憨笑着，觉得模仿女子刚才的举动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
“我是想说，扶我一下。”女子白了他一眼，虚弱说道。
“额。”云凡一愣，尴尬地伸手去触碰女子的身体，挽住她的胳膊，瞬间脸颊发烫，心跳加快。
“谢谢。”女子说道。
云凡大脑一片空白，竟忘了言语。
这是他十几年来最失礼的时刻。
“你最好止步。”
女子沉默了会儿，又说道：“前方更危险。”
“你呢？为什么闯进这里？”云凡问道。
“古阵术。”女子答道。
“这么巧，我也是。”云凡说道。
“不是巧，谁都想得到圣级阵术。”女子说道。
“你呢？你还往前走吗？”云凡问道。
“我必须得到。”女子坚定道。
“这么巧，我也是。”云凡说道。
“你才一品阵师，再走下去会死的。”女子认真说道。
“你也是啊，再走下去也会死。”云凡说道。
“可我不怕。”
“我也不怕。”
“好吧，你我都明智一些，放弃吧。”女子沉默片刻，说道。
“嗯，我也这么想。”云凡想了想，说道。
云凡说想在附近寻点一阶灵兽，修行一番再走。
女子说名贵的发簪掉在某处，寻找到再走。
峭壁河流形成的千尺瀑布下，两人告辞，一人往河流东行，一人顺河流西走。
…………
顺着河畔往东，河流被分成无数小溪，走了很久溪水还很浑浊，一块巨石再次将小溪分开成两条，巨石上一名白衣女子盘膝而坐，膝盖上有一块锈迹斑驳的铁盘，五根指针汇聚成一根，指着东南方向。
从寒舍一路走来，进入这片秘境，她演算到前方有陌生气息，已经发现有人走在前面，对方还很强大。
她不在乎，只有得到古阵术才有希望快速提升实力，可以拒绝那份婚事。
时间很紧迫，必须得到，不顾一切。
即使少年不出现，她也能自保，但他出手了，说明他很善良，或许少年只是见她美貌，想跟着她，保护她吧。
她认为善良的人不该枉送性命。
所以她选择说放弃。
算了算时间，少年应该离去。
她收起铁盘，朝着东南方向走去。
…………
顺着河畔以西，河流进入一片密林，浑浊的河水像一副山水美图上的败笔，很不和谐。某棵树梢上坐着一名黑衣男子，腰间别着一把普通的镰刀，平静地看着西南方向，视线仿佛穿过林林葱郁，看到那面有更美的风景。
从寒舍一路走来，在荒野草海中发现那条道路，他已经知道有人跟在前面，看两旁偏倒的杂草来判断，对方应该很强大。
他不在乎，只要能得到古阵术修行，能在短时间内提升实力，回西黎城保护弟弟。
时间很紧迫，必须得到，不顾一切。
即使不遇见少女，他也有把握对付一阶灵兽，但她帮助自己御敌，用圣光替他疗伤，说明她很善良，也很美貌，像仙女一般。
他认为美貌善良的人不该就这样死去。
既然她选择放弃，那自然是极好的事情，他同意说放弃，是怕她如果为了报恩而跟着自己送命，他会良心不安。
算了算时间，少女应该离去。
他拔出镰刀，跃下树梢，开路朝着西南方向直行。
…………
黑山城的往南是寒舍，寒舍再往南是寒舍禁地，寒舍禁地是一片古荒老林，林中杂草比树高，巨树似天柱。
古荒老林的上方，三名怪人踩在一面阵图上悬浮前行，偶尔有杂草的顶端碰触到他们的脚底，均被无声削落。
悬浮的高度看似很低，实则离地二十米，只因杂草太过浓密茂盛，才会生出幻觉。
他们停在一棵横跨在海面上的古树前，仿佛被挡住了去路无法再前进，微微蹙起眉头。
老者是个盲人，双眼没有聚焦，空洞无神，却“看”着四方。
肥胖大婶系着围裙，围裙上有几滴切梨时果汁溅到上面残留的痕迹。
络腮胡面容粗犷，头大身小，看起来很怪异，身上还散发着一股臭味儿。
“闻了十几年，还是臭得很！”肥大婶不满地瞪着络腮胡。
“俺天天在对门看他，一直没顺眼过。”盲老也说道。
“别跟你娘提那个字，听得烦！”肥大婶瞪了眼盲老。
“好吧，俺……我尽量。”盲老讪笑道。
“你俩都卖瓜，生意都给抢了，不卖臭豆腐我怎么活？”络腮胡委屈道。
“都三天了，急死你娘！”肥大婶抖着肥肉气道。
“瓜味儿消失，要莫被灵兽给吃了，要莫死翘翘了。”盲老说道。
“简家两个蠢货，非逼的我们提前动手。”络腮胡说道。
“老四比我们更早。”盲老说道。
“别跟你娘提那个叛徒，以为会挖坟就能独吞寒儒之的古阵术？你娘呸他三条街。”
肥大婶想了想，又沉声道：“闻到了就赶路！”
“俺闻不到，那小子最后的气味消失在那里。”盲老指着尽头处的云雾。
两人凝神望去，透过云雾看到更远处爬满青藤的山壁。
“连狗都不如！”肥大婶骂道。
“跟着老四学了些风水玄学，看那山有些古怪。”络腮胡疑惑道，“我们过去探探。”
“看来你比狗强一些。”肥大婶冷冷赞道。
“大娘说的是。”络腮胡讪笑说道。
…………
外界三天，秘境中已过数日，每日都发生着不一样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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