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谁的眼泪在飞
“卓先生，您的酒！”李铁牛离小屋还有十几丈的时候，就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此时的卓先生身穿一件素白色的广袖流云服，头戴白玉飘坠的束头箍，手持儿臂粗的自制狼毫，大袖飘摇，挥笔而下，尽显魏晋名士风流。
那泼墨挥毫的潇洒自如像极了《英雄》当中梁朝伟扮演的那个刺客角色长风箭雨中游刃有余。
此时春风送拂，长发飘飘。
我们用一个微观镜头去看的话，便会发现，他那一脸迷醉的表情，嘴角微微翘起的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眉毛微舒，双眼微闭，仿佛这方天地间有着令人迷醉的东西存在着。
在他的身前的长桌上，一个大大的“剑”字墨迹未干。
字体粗狂有劲，用的是“铁线描”的笔法，留白细描处的线条飞洒飘扬，若坐若行，若飞若动，若往若来，若卧若起，纵横捭阖之间，锋锐之气扑面而来。
正当卓先生陷入这种玄而又玄妙不可言的境界中的时候，一个粗豪的声音打破了这个临界点。
卓先生手一抖，一颗豆大的墨汁滴到了白花宣纸上，破坏了那种肆意汪洋的意境。
卓先生扔掉手中的毛笔，两手一撸袖管心里怒火冲天，在心中骂道“妈妈蛋的，看老子不扯碎你那张烂嘴”。
再无先前半点风度。
及至冲出屋门才想起来自己可是一个儒雅有风度的先生，又想想这不是铁牛的声音吗？然后一股若有若无的酒香飘了过来，这不是让自己垂涎已久的“竹叶青”吗？
接着看到了铁牛熟悉的身影。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卓先生一番痛心疾首，整了整衣冠，挂着笑脸跨出小屋。
“铁牛那，那阵风把你吹过来了。”卓先生笑容可掬的迎了上去，大袖飘摇，又恢复了名士风采。
待迎出了几步后，才发现跟在铁牛身后的提着竹篮的李轩，不由心中一顿，这个小王八蛋过来干什么。
“先生，上回你跟我说的“竹叶青”我帮您打来了。”李铁牛兴高采烈的把手中的酒坛递了过去。
“奥，那可真的太感谢你了，这坛酒多少钱啊，我取来给你。”卓先生笑着说道，装作转身要回屋的姿势。
“不值当的事，几个小钱，就当我送先生的了。”李铁牛一把拉住他无所谓的说道。
“呵呵，那怎么好意思那，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身体却顺着铁牛的手势停了下来。
这时才不情不愿的看向李轩。
李轩也笑嘻嘻的走上来递上手中的竹篮：“先生，感谢您这么多年对我的悉心栽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先生笑纳。”
当听到李轩笑嘻嘻说道感谢他的时候，卓先生内心一颤，而看到李轩送上这一小篮子的鸡蛋的时候，卓先生内心渐渐呈现万马奔腾的迹象，数万头草泥马从心头狂奔而过。
“这个小王八蛋在想什么孬点子，看他狡诈的眼神，绝对有个惊天的阴谋再等着老子，不能乱，不能乱，一定要沉的住气。
卓先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来平复现在激动的心情。
自从这个小王八蛋进入学堂开始，自己就没有过上一天的好日子。那是个奸诈狡猾，阴险毒辣的小王八蛋，表面上笑不拉几，其实那软刀子捅的的比谁都狠。
有时候真的好想切开那颗小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这么小的一个小东西怎么就这么难对付，像是修炼得道的千年野狐，自己的计谋在他面前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甚至有时候卓先生会怀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过低了。
自己修身养性那么多年，自诩满腹经纶，机智无双，但是碰上了李轩以后他冲动的想把以前的脏话全******说出来。
难道是上辈子的冤家现在过来讨债来了？
不过自己好像没有上辈子这么回事，那肯定就是自己这辈子做的缺德事太多了现世现报。不过仔细的回想并没有太过于缺德的的事情，再遥远一点，那就想不起来了。
“先生，万望笑纳！”看着卓先生看着自己警惕的表情，好像自己是个****的小贼，李轩又上前一步把篮子推到他的前面。
陡然一惊，卓先生想起来了，三个月前在学堂和李轩因为某件事争吵了起来，后来说着说扯到了自己收藏的一幅画圣吴道子的名画。
然后自己又不知怎么被李轩一激鬼使神差的就和他打了个赌。若是李轩十岁之前可以考中秀才，那么这幅图送给他，若是考不中的话以后要事事听从卓先生的安排，不得有丝毫的违逆。
当时自己觉得李轩说的事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往前数三千年，自从有了这种考试制度以来，就没有过记录在十岁前考中秀才的。
正史中最早的记录是魏晋时期的陶潜，当时考中秀才的时候才十二岁，已被誉为不出世的神童了。
正好前段时间已经举行了一场考试，难道这个小王八蛋真的考中了，这怎么可能？卓先生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看着李轩那人畜无害的淡淡笑意，想到他以往的种种手段，还是不自觉的菊花一紧，一种危险的感觉弥漫心间。
果然，李轩不紧不慢的开腔了。
“先生，我已经考中秀才了，这里面您的功劳居功至伟，这点心意您还是收下吧！”
“不可能！”卓先生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什么不可能？难道学生考中秀才，先生不高兴吗？”李轩一脸诧异的表情。
震惊，迷茫，不解，委屈几种不一样的表情完美的展现在李轩的脸上，那是一种带着层次，渐进剥离的感觉，再配上此时诧异的声音。
就凭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演技，完全可以把那些金鸡，百花，金象，奥斯卡的影帝给秒成渣渣。
卓先生马上内心又有万马奔腾的迹象，我叫你装，我叫你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但是这时候另一个人却看不下去了。
“卓先生，确实如此，我亲自看的榜单，估计几日过后，便有正式的通知单下来了。您的弟子可给您长脸了！”李铁牛脸上都快乐开了花。
殊不知卓先生看着他张笑脸，心都快滴血了。李铁牛的话打破了他最后的一丝幻想。因为他知道，李铁牛不会撒谎，特别是对在这件事情上对自己更不会隐瞒，铁牛还是很尊重自己的。
但为什么自己想哭。
卓先生有心想要耍赖，但是当时当时众目睽睽之下，几十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那，若是现在抵赖，那自己在桃源村辛辛苦苦十几年建立起来的光辉形象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一咬牙，反正也就是一个收藏品，自己看了那么多年也没看出朵花来，最多也就当个古董给卖了，给他便给他了。
“如此甚好，为师也没有别的什么好东西，就送你一副古画作为贺礼，望你可以见贤思齐。”事已至此卓先生只好忍痛说道。
“那如此，学生便先行谢过先生，谨遵先生的教导。”李轩将篮子递到卓先生的手上，拱手行了一个大礼，笑脸殷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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