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心声
由于孙侯急着寻找‘牛王丹’，当他见到顶层只有一个不知道死了多长时间的老头时，心情不爽到了极点！
这已经是他搜寻的第二栋楼阁了，本想着如果这里也没有发现的话，他便要横下心大闹一场的。可如今外面已经打得火热，却是让他没了这个意思。孙侯不傻，闹事儿固然解气，但那样做只是下下之策。现在有人替他做了，他也就能多争取一些时间寻找。想到这里，孙侯也不知道怎么突然神经了一下，收了灵虚伞便直接走到那老头身旁。
“唉！老爷子，我还有急事，便不打扰你清修了！”只见孙侯向老头草草施礼，便转身向外走去。
唰唰唰！
可孙侯刚刚走了几步，便突然听到一连串细微的鸣响之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见一座数丈的结界陡然出现，却是直接便将孙侯与那老头一起罩在其中！
那结界甚是诡异，外观形如一只倒扣的大鼎。三根鼎足朝上，每一根鼎足都出现一只怪异的甲虫，三只甲虫彼此间以头上长长的触角相连。那三只甲虫时而爬行、时而奔跑、时而振翅而飞，但不论它们如何动作，彼此间的触角连接却是始终没有分离。在六根长长的触角中心，一枚虫蛹倒竖，朝下的尖头不断摆动，滚圆的屁股朝上却是肚皮般一鼓一鼓的。
起初那结界还是明亮可查，可随即突然间变的污浊不堪。就仿佛一团墨汁突然倒入水中，没多久便漆黑一团。这突然间的变动着实让孙侯吓了一跳！匆忙之下，孙侯急忙前行想要冲出去，但为时已晚。摸着被撞得有些发青的额头，孙侯的脸色顿时黑了！
只见他掏出大斧毫不犹豫的便一斧劈下，可令他更加吃惊的是，斧头虽然能将结界劈开，但他的肉身却是无法穿过！不死心的孙侯用换了一把斧头，可即便是拥有无物不焚之火的红斧头，面对这个结界也毫无作用。
孙侯将斧头收起，随手取出一柄长刀向结界外丢去。却见长刀直接穿过结界，却是去而不返。接连试验了几次之后，孙侯终于死心：这个结界可容任何东西穿过，就是唯独活物不行！这不由让孙侯的脸色一黑再黑，心中断定自己是误入陷阱，而身后的老头极有可能也是同样的遭遇。孙侯的小心脏砰砰乱跳，一时间脑海中浮现出一大堆奇怪的想法。
“你爷爷的，‘杖解神通’老子一直也无法修习。否则的话，这个结界又岂能将我困住？”一想到自己拥有可以逃脱的神通却不能修习，孙侯便脸色难看之极。
他的《地煞七十二神通术》中，的确有一门杖解神通。此神通乃是运用五行转化之法，将修士的肉身与外物完美融合寄主其中，从而达到化身于无形的变态法门。不论是什么事物，只要它身处五行的范畴之内，都可以成为修习者寄主的载体。也就是说，只要掌握了这门神通，修士几乎可以寄主在任何东西上。而面对眼前的结界，孙侯便可以毫不费力的以杖解之术穿过。
可令孙侯郁闷的是，想要修习这门功法，首先要求的便是对五行一道的极高造诣。只有通晓五行运行之理，才能让肉身巧妙转换，从而契合万事万物的五行属性而寄主之。早在孙侯第一次见到影子之后，他便已经掌握了这门神通，只是一直都苦于不能满足修习条件而无法修习而已。如今，孙侯对于金、火一道还算贯通，但是其他木、土、水三道却是十分不足，故而对杖解神通只能是干着急没办法！
而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修成混沌肉身！混沌肉身乃是本源之躯，五行之道皆纳入其中，修习这门功法自然不在话下。当初在孙侯渡神劫时，孙侯便已经修成了混沌元神。虽然是他强行拉出，但混沌元神就是混沌元神，却是真真切切、如假包换。只是他的肉身相比元神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尽管经过这些时日的不断淬炼，但想要修成混沌肉身还有一段极为遥远的距离！
“五行灵果对于改造修士肉身有着逆天的效果，可那种灵果可遇不可求。我有幸得到其中的两种，已经是格外幸运了。为今之计，想要将杖解神通修成，则只有修成混沌肉身一条路了。可我天府中的混沌紫气虽多，却不能尽数用于此处。按照混沌元神的话，即便我将它们全部炼入自身，也不过只能修成一条手臂而已！”孙侯闭目沉思道。
“而想要获取更多的混沌紫气，要么是有大幸运能够找到隐藏的混沌紫气之所，要么便是杀戮仙人抢夺紫气。看来，我还是心肠太软了些！与敌人善心，到头来只是自己身陷险境的结局。不滥杀不代表不杀！滥用善心才是真正的徒增笑柄！”想到这里，孙侯双目一寒，心中暗下决心。就此，一直潜藏于他内心深处的那颗魔种，终于破土而出！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寻找‘牛王丹’的事孙侯也只能暂时放下。反正这个结界时辰一到自会消散，为今之计也只能等待了。若是到时候有人前来，大不了拼死一战便是！
此时，孙侯受结界屏蔽，已然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也不知道那些同样前来夺丹的人境况如何？但既然他们敢来，想来应该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吧？不管如何，只有保持最佳的作战状态，才能应对即将出现的任何变故。
孙侯静下心来，却是直接与那死去的老头面对面盘膝而坐。这个时候，他才有心思仔细的将他打量一番。
只见老头面容枯槁、面色恢败，应该是已经死去了很长时间。他两条白色长眉足有三尺有余，即便是端坐还是垂到地上。他眼眶凹陷、眼帘紧闭，一对雪白的八字胡尾端上翘却是一尘不染！老头儿双臂垂于身侧却是双手握拳，看上去似乎还是蓄势待发的模样。他衣着古怪，上面刻着各种孙侯看不懂的密密麻麻的图文。
“唉！老爷子，想来你也是‘误入’此处才身陷于此的吧？”孙侯看着他叹口气道，随即又呵呵一笑道，“呵呵，也许过不了多久，小子我就会与你长伴于此。到时候，咱们一老一少说不定可聊之事甚多，倒也不至于无聊寂寞！”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人们才会真正的有时间回忆往昔、思念亲人吧！道途漫漫，酸甜苦辣、聚散离合，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谁也无法预测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但只要活着，便无法走出这个亘古不变的漩涡。唉！有时候，我是说有时候。倒不如像个凡人一样娶妻生子，平平淡淡过上一辈子。管他什么阴谋诡计、管他什么野心勃勃，一切都与我无干！”孙侯看着那老头自顾自的说道起来。
“自我记事起，我就是一个小乞丐！虽然生活落魄、风餐露宿，却也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后来踏入道途，虽然摆脱乞丐的身份，但却几乎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起初有人说修道是为了变强不受人欺负，后来有人说是为了长生不老，再后来有人说是为了追寻大道源头，接着又有人说是为了天下苍生！可我一路上所见到的，除了杀戮却还是杀戮，无休无止的杀戮！”孙侯目光闪动，一时间竟然内心中出现了迷离之感。
“眼下我来到此处，其实也是为了偷丹救人。可救人的同时，却是又杀了不少人，杀了不少与我毫不相干的人！到现在，不但丹没偷成，连我也陷在此处。其实想一想，这或许就是一种天意吧！所谓有因必有果，种下其因必得其果，因果循环、轮转不休！难怪佛门强大，只是这一套道理便令人深思啊！”监管孙侯颇为讨厌佛门，但想到佛门的这些道理，却还是让他心中佩服！
。。。
孙侯的话匣子一打开，却是有些收不住了！只见他对着一具死尸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没了！除了那些不能说的秘密之外，他几乎是将这些年来憋在肚子里的话一股脑说了个干净！待到后来，他想到了已故的恩师蒲笛、想到了自己费尽心机却还是没能见上一面的老婆，不由顿时悲从中来，却是直接嚎啕大哭，只哭的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这并是不因为被困在这里而伤心，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孙侯对于自己的生命其实已经看得很淡了！而这次痛哭流涕却是真的有感而发！这也是他自那次蒲笛身死情绪失控之后的第二次，有情、有泪、泪如雨下！一个人，尤其是像孙侯这样极重感情的人，面对老婆被抢、师尊被杀、凌玉中毒、兄弟亲朋别离甚至前世恩仇，那种强烈的有心无力之感，终于再一次将他久违的泪水催泄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孙侯却是哭的累了，竟然就这么坐着睡着了！而这个期间，在这结界封印的顶层之中，却始终都没有一个人过来。仿佛这里就是一个独立的世界，除了孙侯与面前已经死去的老头之外便再无他人！
孙侯坐着却是垂下了头，睡着了却还时不时抽动一下，想来即便是在梦中他也难以摆脱自己无力的负罪感！蒲笛临终前就曾经说过，要他不要操心太多，该放的就要放下。可对于孙侯来说，有些人、有些事，他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
却在这时，只见孙侯面前的老头两边长眉微微抖动，不知道尘封了多少年的眼帘缓缓打开。眼眶中，露出两只深邃、幽暗、异火跳动的眼球，若不是孙侯真的睡着了，一定会让孙侯惊得跳起来！
“臭小子！唠唠叨叨说个没完！说的我老头子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只见那老头嘴唇微动，若有若无的声音传出。随即他两道长眉悠然飘起，末端卷做耳塞状，却是直接将耳朵塞住。又道，“年纪轻轻的，又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哪里来的这么多婆婆妈妈的琐事？你小子说了也就说了，却又嚎啕大哭了半天，真拿男人的眼泪不当回事儿！”
“看你小子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又对老夫没有什么不敬之举，我也就不与你计较了！”老头打量了孙侯一番，颇为满意道，“极阴体质，倒是不错，就是修为太差了些！也不知你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身上居然有金、火双重气息，老头子我在你这个年纪可没你这么好命。”
“你小子方才说佛门因果，看来你我此处相见也是冥冥之中的因，我若是不给你一点儿果果似乎有些说不过去！”老头眉毛一动道，“只是老头子我的果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吃的。倒不如这样，我且再考教你一番，若是当真令我满意，给你倒也值得！”
咚！
哎呀！
正当孙侯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脑门儿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砸了一记，不由将他从梦境中惊醒，却是忍不住惨叫一声！
“你大爷！这么快就杀来了！”孙侯吃痛之余却是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可当他看到周围一切如故时，不由脸色一黑。疑惑的喃喃道，“难道是我在梦中所感？”
想到这里，孙侯不由伸手摸了摸脑门儿。只见手指触及之处，的确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包，摸上去还有些微痛。
“你爷爷的，明明有个包，又哪里是在梦中了？”孙侯明白过来，随即气息绽放，两眼警觉的盯着四周，随时准备放手一搏！
“哈哈哈！你们既然来了，便休要躲躲藏藏！有本事便将这结界撤了，看老子将你们打的哭爹叫娘！”孙侯哈哈大笑，向结界外高声喊道。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任何动静，孙侯不由眼角一抽，又将声音提高数倍，再次大喊一声！可令他诧异的是，许久之后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孙侯不由无语，忍不住又摸了摸脑门儿，确定那个包实实在在之后，心中大是不解。随即，孙侯转过身来，当看到面前老头的变化时，忍不住猛地后退几步！
“什么情况？这是。。。”见到老头的两道长眉塞住了耳朵，孙侯直惊得目瞪口呆！他下意识的神识一扫，却发现这老头还是生命气息全无，和之前是一模一样！
“难道是我眼花了？”孙侯皱眉，随即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老头时，却见他的眉毛又和先前一样，还是笔直的垂到地上。孙侯忍不住嗤嗤一笑，叹道，“唉！心境有些乱了！”
“呵呵，老爷子，实在对不住，刚才居然睡着了！”孙侯又自坐下，有些脸红道，“反正闲着也是无聊，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
只见孙侯低着头，免不了又是一番摇头苦笑。可当他抬起头正要再次打开话匣子时，却惊讶的发现，那老头的眉毛又将他的耳朵塞住了！孙侯见状又自揉揉眼睛，再看向老头时，却见他的眉毛又还是老样子！如此反复数次之后，孙侯却在没心思管他了。
“唉！乱了，乱了！”孙侯又叹口气，无语的摇头道。
紧接着，只见孙侯笔直端坐，却是直接闭上了眼睛。调息片刻之后，也不管那老头的眉毛到底是什么样子，又自滔滔不绝起来！
“你有完没完？有完没完？”可孙侯还没说几句，便听到一句极不耐烦的恼怒之声。
待孙侯诧异的睁开眼睛，却见那老头此时正叉着腰吹胡子瞪眼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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