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堂前惊花

  堂前花已落,又怎得惊世繁华。

  血雨腥风,刀光剑影。整场寿宴就以遍地尸体与鲜红划下句点。众大臣跑的跑,躲的躲,只有为数不多的在过问皇帝是否有受伤之类的。妃子们也是如此,唯有皇后处事不惊一般一直待在皇帝身边,仿佛并不担心那些黑衣人会袭击自己。贤妃退到了一边,但是并无离开。就连已走的贵妃也原路返回,守在了皇上的身边。

  “父皇怎么样?”陆子贤等皇子与兰懿公主们围在了皇帝的身边。

  “皇上只是受了惊,并无大碍。”太医也是战战兢兢地回答着。

  “都退下吧,朕要亲自审问。”皇帝抚平了胸口的惊色,扫去龙袍上的尘埃,起身走到了唯一还没有死去的黑衣人面前。而皇后与贵妃还有贤妃则是立在左右并无做声。

  “大小姐,小的有辱重托,先走一步!”只是那黑衣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艰难地转过身望着虞月瑶,然后拜倒作辑,最后一刀抿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那血如泉涌般的飞溅而出,虞月瑶那精心打扮过的妆容被染红,觉得有点儿晕眩,就这么直直往后倒。

  “月!月你醒醒!”陆子晋丢下了手中的剑,及时抱住了虞月瑶的身子。

  “皇上!皇上!臣的女儿绝对不会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啊!”大将军吓得立马跪倒在地,虞陌寒也不顾身上的血污一同跪倒在地。

  “大将军,您的野心真不小。居然要刺杀皇上!”楚贵妃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尖锐出口。

  “父皇,母妃!女儿相信大将军一家绝对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陆雪鸢虽然吓得花容失色,但是见虞陌寒有可能背上株连之罪便立刻也跪下求情。

  “雪儿!此事与你无关!来人,带公主回景兰宫!”楚贵妃眼睛一瞪,立马就有宫女太监上前将挣扎的陆雪鸢拉走。

  “雪儿”虞陌寒咬咬牙,只是低声轻唤并没有抬眸。

  “皇上,大将军手握兵权,且在朝堂之上不仅一次与皇上起冲突只怕这造反之心,早就有了。”丞相楚青和见机行事,出来添油加醋。

  “是啊,皇上,哥哥说的没错。大将军欲造反,故叫那贱婢在七弦古琴上动了手脚好取您性命。此计不成便另行他计,好在皇上福泽深厚免于一难呢。”贵妃趁机附和,冷冷一笑。

  “丞相,贵妃娘娘,注意言辞。皇上还未开口,哪轮得到你们说三道四。”贤妃一挑秀眉,清冷开口。

  “贤妃,这还轮不到你说话!”贵妃哼了一声,美目望向贤妃,带着不悦之意。

  “全部给朕闭嘴!”皇上大吼了一声,贵妃委屈地闭起了嘴巴,然后全场肃静。龙袖下的手死死地握紧,并未有表现出任何的表情,只是遮不住眼里的悲伤。一步一步走向虞月瑶,就像走了一个世纪一般的漫长。

  “父皇!这跟月是无关的!请明察啊!”陆子晋扶起了虞月瑶,然后把她挡在了身后。

  “你让开。”皇上沉静地开口。

  “父皇!!”陆子晋死都不肯离开一步,面上已是焦急之色。

  “殿下,谢谢。”轻启唇,虞月瑶握紧了陆子晋的手臂,朝他露出会心一笑。

  “月”陆子晋似是有千般语言想说却终究只是幻化成简单的一个字,低下头难以掩去不忍与担忧,但还是往旁退开来。

  “为什么。”皇上平淡的语气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他第一次露出渴求的目光。

  “不是我做的。”虞月瑶凝视着皇帝的眼眸,满是坚定地开口。

  “那是虞将军吩咐的吗。”皇帝只觉得讽刺,这个万人敬仰的位子到底是有多危险。他到底又能相信谁。他不想做一个一辈子只能担惊受怕的皇帝,可是,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是。”摇了摇头,虞月瑶依旧未露一丝愧色。

  “那为什么。你告诉朕,为什么会从你的琴里面射出暗器?为什么那个人会管你叫大小姐,会说他有辱重托?!你告诉朕!这到底是为什么!!”皇帝的内心一下子就像碎开来,握住虞月瑶的肩膀,仿佛要将她捏碎一般狠命地摇着,红了双目,满是悲愤。

  “父皇!”陆子晋刚想冲过去就被贤妃给拉住了,而陆子贤只是站在了后面,他不忍,或许可以说是不敢去看。楚兮凝的唇线拉开了一抹好看的弧度,挽着陆子贤的手,带着他离开。

  “我不知道。”好疼,真的好疼。到底是哪里疼,她已经分不清了。有湿润的液体缓缓从眼眶中流出,她知道这一劫,是躲不过的了。但是为什么,这么难过。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把所有的源头都积于到了那个站在远处现在已经不见的人的身上。她拼命地告诉自己,与他无关。

  “皇上!证据确凿又何须多言!造反之罪可是该”

  “闭嘴!”

  秋风刮过,单薄凉意。快入冬了吧。细小的沙粒迷了眼,皇帝就像一头野兽一般回过头死死地瞪着贵妃,贵妃吓得一个踉跄,好在昭夏扶住了她。心里恨的紧,脚一跺,转身离开。

  “皇上,此事马虎不得。如此大的罪可不能随便就立。”贤妃安抚了一番皇帝,好言相劝。

  “朕,还可以相信你吗。”皇帝并没有去理贤妃,只是将目光放回在了虞月瑶的身上。他的企盼让人觉得可怜,是谁说,站得高望的远。他的前方,一直都是朦胧不堪,薄雾一般无法触摸。就连最起码的信任,他都不知道该不该有。

  “您,对我还有信任吗。”非常镇静地陈述句,她在尾音落下的,是句号。

  “来人,把他们带下去,关押天牢等候发落!”皇帝双手一颤,松开了禁锢着虞月瑶的枷锁,无力地垂下往后退了两步。已经没了以往的气势,他现在看上去,很颓然。

  皇后搀住了皇帝,一直未有吭声的她就跟置身事外一般。贤妃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陆子晋的手。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虞月瑶就任由侍卫将她带走,抬头,星空无边无际。她什么都不怕,只是,害怕连累到自己的家人。不敢回过头去看年迈的父亲还有正值壮年的哥哥,忍住抽噎,她不能哭。就算到最后,饮恨而终她也绝对不能哭。

  牢房内的稻草枯黄,泛着一股恶心的气味。白色的囚服摩擦着皮肤,干硬的让自己难受。与家人分开来关,所以无法说上一句话。不知道他们,还好么。手上的镯子,撞击到了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月瑶。你还好吧。”萧婉辞飘然如蝴蝶一般进了牢房,给了钱疏通看守的侍卫,开了门来到虞月瑶身边握住虞月瑶的手。

  “婉辞,你说这个手镯,还有用吗。”虞月瑶抬起了手,手镯已经失去了往日光彩。她还记得,那个人送自己这个东西时的深情。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王爷恐怕也是帮不上忙”萧婉辞叹了口气。

  “你担心我吗?”像木偶一样生硬地开口,没有任何的感情。

  “当然了!我也去看过虞将军他们了,守卫对他们很好,皇上也下了令要善待你们。所以你放心吧。”萧婉辞微微一笑,犹如天仙下凡。

  “我怎么只看到了你眼中的嘲笑之意?这出戏,好看吗?”虞月瑶越来越觉得眼前的人不真实,一切都十分的不真实。

  “你在说什么?月瑶,你是怎么了?我们是好姐妹啊!”萧婉辞握在虞月瑶手上的手颤了一下,随之则是露出了大受打击的样子。

  “好姐妹你曾经说过,这后宫不是你犯我就是我犯你。尔虞我诈,才是生存之道。我一直相信只要我不与人斗就可以平安下去。但是,我错了。所以你要我,怎么还能相信好姐妹,这三个字。”松开了手,虞月瑶扬了扬下巴,略带嘲讽之意望着萧婉辞。不是她想去怀疑她,而是她所看,所知,所接触之人与事让她不得不把这份不该有的感觉放在了萧婉辞身上。不是没有起因,不是没有源头。其实,都很简单。不是只有妃子,才需要互相竞争的。既然如此,那自己又何须忍让。

  “你怀疑我。”萧婉辞脸色一沉,连语气也降下了调。

  “你成功了。只要我一死,就不必再担心陆子晋的心属何方了。”并没有去看她,靠在墙上,侧过了脸。

  “月瑶,你喜欢三皇子吗。”她淡淡开口。

  “喜欢与否,重要吗。”弯了弯嘴角,其实仔细想想,陆子晋对自己挺不错的。只是,意识到了什么也晚了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死咬着三皇子不放!王爷连同心镯都送给你了,你就连看也不看王爷一眼!”萧婉辞忽地抓住虞月瑶的手腕,愤恨地指着那已然失色的镯子。

  “同心镯”一愣,同心

  “王爷是多么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同心镯是死去的安妃娘娘留给他的,是一对儿。连王妃也得不到的你却轻易的到手了,你怎么就不珍惜!”萧婉辞狠狠一个甩手,怒目相视。

  “你是从何得知这些的?”也不急,不和尺码的囚服将手遮住。

  “我”一窒,萧婉辞转过身不语。

  “你知道的,真多。哪像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连自己的心,也不清不楚。这个镯子,这份感情,我无福消受。太沉重,代价太大。你走吧,婉辞。”怔怔地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同心镯,温润如玉,金黄色的银杏树,相拥的身影晚了,什么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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