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秘境,过人间,入仙门

  天北城戴王府,所有人瑟瑟发抖地站在大院里,等待命运的裁决,能决定他们命运的,便是眼前的四人。

  “师兄,东西已经拿到了,这群土著要不要杀了?”

  说话的是一个面黑身高的男子,眉宇间带着煞气,语气十分随意,像是在谈论晚饭要吃什么。

  被他称为师兄的,是一名头带兜帽、穿着宽大黑袍之人,连眼鼻都没有露出来,自始至终没开过口,看不出年纪,也看不出性别。

  另外两人是女子,一个红袍开襟,极为妖冶,另一个白衣胜雪,玉齿朱唇,站在那里弱柳扶风,与其他三人阴冷的气质格格不入。?

  牧枯大脑空白,心中被强烈的恐惧填满,他只有十多岁的年纪,根本说不出什么求饶的话来。其他人哭天喊地地求饶起来,一些是和牧枯一样的奴仆杂役,一些是王府里的主子,以前在牧枯眼中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此刻却极尽谄媚之能事。

  一个铠甲歪斜的大汉连滚带爬出了队伍,他是戴王麾下第一将军:“神仙大人,神仙大人!城外天石山上也有瑰玉,如果你们需要,我现在就带你们去!”

  一阵阴风吹过,原来立于左手边的红袍女子蓦然到了大汉身边,眼角带着风情,但没人敢正面凝视她。这四个男女傍晚时分从天而降,就是她挥手间把戴王和上百名护卫变成了骷髅白骨,连王府重金请来的武林高手都没有丝毫反抗余地。这样的手段牧枯只在神话故事里听到过。

  红袍女人几乎贴到了大汉身上,胸前的坚挺紧紧挤着他的手肘,大汉没有一丝旖旎之心,冷汗瞬间流了下来,嘴皮直发抖:“女神仙……”

  女人咯咯娇笑,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奴家当然知道天石山也有,我们来之前已经把整条矿脉收走了。另外那叫振晶,你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情报,让奴家怎么饶你呀!”

  兜帽之人终于开口,声音僵硬沙哑,仿若千百年没有开口过:“别玩了,除了孩子,其他的全部处理掉。”

  黑脸青年似就在等待这一刻,闻言面露贪婪,不待人们反应过来,迫不及待地张开了嘴巴。

  牧枯只感觉一道无形的气流在身边流淌,好像有毒蛇从皮肤上滑过,瞬间浑身汗毛竖了起来。大汉和其他成年人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喉咙、胸口,像极了上岸的鱼,开始拼命挣扎。

  可惜这种挣扎太过无力,他们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干枯,口鼻间涌出一道道极淡的气流,向黑脸青年汇聚而去。

  黑脸青年张口一吸,把气流吞了进入,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所有人身体一歪,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上。

  红袍女人松开大汉的尸体,白了黑脸青年一眼,声音柔媚入骨:“关师兄好快的手脚,一些凡人而已,没人和你抢。”

  黑脸青年嘿嘿一笑,没有接话,为首之人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开口道:“关师弟,用鬼见曲。”

  黑脸青年不觉得意外,一步上前站定。

  白衣女子之前一直在冷眼旁观,此刻微蹙黛眉,道:“金兄每到一处便查看一番,不知是真信了那个传言,还是钻修界规矩的空子,趁机为鬼雾门搜刮炉鼎?”

  听这女子的话,似乎和另外三人不是一路,但牧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在他的认知里,燕国就是整个世界,戴王是天北城最有权势的人,护卫统领铁砂掌刘大林是武功最高的人。修界和鬼雾门是什么,他从来没听过,红袍女人说他们是凡人,难道世界上真的有神仙?!

  兜帽之人转过头来,黑袍无风自动:“木仙子说笑了,修界规矩还管不到秘境中人。再者说,‘禁止在土著面前谈论修界之事’,这才是修界的规矩。你适才主动提起修界,不知是想救人,还是想置他们于死地?”

  红袍女人眼中闪过冷色,口中却咯咯笑个不停,接话道:“此番木仙子和我们鬼雾门掺和到一起,怕是不敢跟门中禀报,自然是借你我之手杀人灭口了!”

  木姓女子哂然而笑,瞥了红袍女人一眼,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淡淡道:“两位好口才,木某自愧不如,不参与便是。”

  兜帽之人沙哑地笑了两声,回身对黑脸青年点点头,黑脸青年见状,掌中光芒一闪,出现了一个布满孔洞的人头骨。

  兜帽之人说“鬼见曲”,黑脸青年就取出一个形似乐器的恐怖头骨,牧枯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肯定不是兴致勃发,为他们赋情演奏一曲。听木姓女子的话,好像“鬼见曲”会把他们变成“炉鼎”,这又是什么意思!

  牧枯大脑蜂鸣作响,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只能恐惧的等待。

  他自幼孤苦,连父母都没见过,被戴王府买下来后,一直做小王爷的伴读书童。这看似是一个有前途的身份,可是牧枯性格内敛安静,小王爷乖张跋扈,根本不受待见,其他杂役见此,也欺凌打压。牧枯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十几年的人生少有安乐的时刻。

  此时所有与他相关之人几乎都变成了尸体,只有大小十几个孩子,两股颤抖地站在尸堆里,却没有人哭嚎出声。牧枯也没有,他太过恐惧了,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黑脸青年把头骨举起,眉心正对嘴边,前排有一个矮胖的华服少年,正是戴王之子,离黑脸青年最近,见此诡异恐怖的场景,两腿一凉,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嚎,震得房梁都微微颤抖。

  黑脸青年面露不耐,双目瞪起,矮胖少年跌倒在地,再也哭不出来,但这哭声却刺激了牧枯将死的心,让他浑身一抖,爆发了强烈的求生意志:

  “要是现在死了,我来人世走一遭还有什么意义?!我曾想替自己赎身,现在戴王府完了,只要逃过此劫,我就自由了!”

  牧枯紧咬嘴唇,记起早些时候为小王爷送茶时,戴王曾拿出一个木盒,里面装的也是瑰玉,这个盒子与兜帽之人刚才收起来的不一样。

  牧枯猛地抬头,朝木姓女子鞠了一躬,直觉告诉他,向这个人求饶最有希望。

  “木……仙子!你们要找的振晶,戴王还有一盒!”

  此话一出,四名男女的目光全汇聚到牧枯身上,牧枯感觉身上一沉,无形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冷汗霎时从额头滴下。

  木姓女子愣了一下,明眸望了过来,黑脸青年粗声道:“在哪儿!”

  “戴王的书房……”牧枯努力不让牙齿打颤,指向里面的一个房间。

  黑脸青年闻言收起头骨,转身欲往内院,木姓女子轻身横移,拦在了他的面前。

  “木仙子何意?”黑脸青年脸色沉了下来。

  木姓女子淡然而笑,纤手遥遥对准书房方向,忽然神色一动,呼吸间一个紫色木盒破空而至,飞到了她的手中。

  她嘴角微翘,翻手间木盒不见了踪影:“玉檀木,怪不得难以察觉。”

  黑脸青年眼中戾气浮现,手掌悄然移到了腰间,阴冷说道:“好手段,木仙子的碧海心经怕是已练至第三重境界了。”

  木姓女子神色冷漠,对黑脸青年的动作视而不见:“矿脉你们收走了,答应我的东西也没给,难道最后一盒振晶你们也打算拿去?”

  “那处残脉价值还抵不上半盒振晶。我们有四个人,木仙子独取一盒振晶说不过去。还是交由我保管,等离别之时再做分配。”兜帽之人沙哑的声音响起。

  木姓女子默然少顷,突然笑了起来,与安静时的出尘婉约不同,一股凌厉之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好像一把利剑缓慢出鞘。

  “秘境锁闭之日将近,我看眼下便是分别之时。”

  话音未落,她的手中蓦然出现一柄寸许玉剑,轻抛到空中迎风便涨,眨眼化作三尺,不断有光点从剑身飘落,碧绿晶莹,宛若夜空星辰。

  木姓女子动作极快,牧枯眼前一花,她的纤手已经扬起,绿剑飞至半空陡然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爆出了层层涟漪。

  牧枯心中震撼,他根本不知道头顶何时有了一个光罩,也难以想象一个人能爆发如此威势。

  木姓女子凭空飘起,单手掐印,无形屏障骤然变成了绿色,在空中显露痕迹,最后轰然破碎!

  这一切在眨眼间发生,待黑脸青年和红袍女人取出武器,木姓女子已然飞出屏障范围,牧枯电火光石间大喊道:“仙子救命!”

  木姓女子目光一闪,长袖挥起,牧枯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卷起,瞬间没入女子袍袖,随着她升入高空不见。

  半晌,黑脸青年收回目光,对兜帽之人道:“师兄为何不出手?”

  “无妨,几块振晶而已。准备鬼见曲吧。”兜帽之人语气平静,似乎对二人的离去不以为意。

  黑脸青年目光闪了闪,看到红袍女人不以为意,一副笑吟吟表情,便按下了心思,重新取出了头骨。

  牧枯处在袖袍之中,周围混混沌沌,被收起的那一刻,他只感觉天旋地转,分不清是他变小了,还是袖口在无限变大。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牧枯周身一重,再看去已经身处一片树林之中,不知离戴王府已多远。

  木姓女子站在他身边,眼望前方道:“这里向西几里,有一座城池,你可去城中谋取生路。”

  牧枯身材瘦弱,只到她胸间,闻言心中大急,连忙低头拜道:“请木仙子……收留!”

  自见识了木姓女子几人的手段,牧枯清楚地知道这是改变命运的一刻,作为一个卖身为奴的小人物,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必须不顾一切地抓住。求人收徒太过唐突,能跟在她身边便是极好的结果。

  木之卿一愣,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孩子,穿着粗布麻衣,应是王府的童仆。如此年纪和身份,能有之前的作为,也是不易。但她一心修道,不想与任何琐事牵扯,况且修道光有心性不行。

  “一命换一盒振晶,你已不亏。”

  牧枯脸色白了一下,忍住心里的失望,急忙把在王府看到的最后的秘密说了出来:“禀仙子,这一盒振晶中有一块猫眼瑰中石!”

  牧枯不知道猫眼瑰中石在修界怎么称呼,但他知道此石产自瑰玉中,在燕国是更加贵重的珠宝,也是他最后的筹码。

  木之卿目光一凝,取出玉檀木盒打开,里面躺着一块拇指肚大小的青色晶石,颜色分外的柔和。

  木之卿波澜不惊的神色发生变化,低呼道:“靛元晶!”

  牧枯见她反应,心底石头终于落下,保持姿势不变,没有多说任何话。

  良久木之卿收好木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年纪多少?”

  “我叫牧枯。我也不知道自己多大,燕国七岁起可入府为仆,从我入戴王府便是七岁,现在应该是十四岁。”牧枯沉声回应,忽然想起他的姓氏读音与她相同,但不知是不是同一个字,便又解释道,“牧是放牧的牧。”

  木之卿眉毛挑起,仔细打量牧枯:“你很好。你确定要和我去万法门?”

  牧枯忍住激动,斩钉截铁道:“我确定。”

  木之卿看着他期待向往的眼神,心里叹息了一声,因果已结,接下来只能随缘了。她不再多言,挥袖把牧枯收了进去。

  这次牧枯头脑一沉,晕了过去,待他醒来,已是在一座山峰的半山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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