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宫箫史遇劫难

  宛丘城内,司马府中,南宫箫史在书斋内拿着一卷竹简在发呆,他的目光停留在《周易》上,满脑子想着的却是一支赤玉箫——他在梦中常常见到一支三尺长、通体赤红如血、无比精致的玉箫。其实,他从未见过这支箫,但这支箫却常常出现在他的睡梦中,他感觉对这支箫很熟悉、牵挂,已经让他魂牵梦萦、魂不守舍。这种奇特的感觉,他只是对自己的表妹“桃花公主”南妫说起过。“桃花公主”南妫是陈宣公的最小女儿,是陈定公御寇的亲妹妹,她的母亲与南宫箫史的母亲是亲姊妹。至于“桃花公主”的名号,是她的姑母“桃花夫人”息妫送给她的。“桃花夫人”息妫曾经是绝世大美人,是陈宣公的妹妹,楚文王夫人,当时楚国国君楚成王的母亲,她原本是息国夫人,楚文王为了得到她而灭了息国,立为楚国夫人后还为博她欢心还攻打过蔡国,她一次回陈国省亲,见到小南妫后,怜爱地抱着南妫说:“天下竟有这样姣美的丫头片子!我小时也没她漂亮,世人称我是桃花夫人,那么她就应该是桃花公主啦!”从此,南妫“桃花公主”的名号在陈国不胫而走!

  就在南宫箫史沉思之际,书斋外传来桃花公主轻快的脚步声以及她银铃般的笑声、清脆的喊声:“箫史,箫史,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见到你说的那支赤玉之箫!”

  随即,书斋门被推开,桃花公主南妫飘然而至,一手抢过南宫箫史手中的竹简,往书案上一扔,一手拉起南宫箫史的右手就往外跑:“箫史,快点,那个马帮商队正要出宛丘城,商队里有个白眉长者,他手里拿着那支你说过的赤玉之箫!迟了就见不到啦!”

  “我们要出宛丘城吗?我先要禀告母亲一声才行!”南宫箫史边跟着南妫奔跑,边说。

  “姨妈!我和箫史有事可能要出宛丘城,你放心吧!”桃花公主对正向书斋这边走来的南宫箫史的母亲子氏说。

  “你们俩去吧!我知道啦!别跑得那么慌张!”南宫夫人子氏满面笑容地看着这一对小儿女,随即对身边的侍女说,“快去给桃花公主和箫史备马!并转告南宫孟获叔叔,让他陪公主和箫史一起出城!”

  桃花公主和南宫箫史纵马并辔出了宛丘城南门,远远看见一行商队正缓缓向南前行,那商队里还悠悠传来熟悉的洞箫声,俩人快马加鞭追了过去。

  “吹箫的老伯,请等一等!”桃花公主在马上远远的就喊叫。

  箫声停歇,整个商队也停了下来。

  气喘吁吁的桃花公主和南宫箫史在商队为首的一名老者面前勒住了马缰,只见这名清瘦修长的老者安详地坐在一匹银白色双峰骆驼背上,他须发眉皆银白如雪,雪白的披肩长发几乎掩盖了面部,如老鹰一样深邃的目光透过白发在静静地扫视这对小孩童,他手里拿着的那支通体赤红如火焰燃烧的玉箫,正是南宫箫史梦中经常见过的那支!

  南宫箫史不禁怔怔在望着老者手中的玉箫。

  “两位小娃娃,喊停老夫,不知有何指教?”白眉老者的声音苍老而遒劲。

  “你手里的这支赤玉之箫,他在梦中经常看见!”桃花公主指着南宫箫史对老者说。

  老者呵呵一笑:“是吗?这支箫,老夫随身带了快六十年,不知此箫之名为‘赤玉之箫’!”

  南宫箫史说:“老伯,你看一看这支箫最下面的洞孔内,是不是镌刻着‘赤玉之箫’这四个字?”

  老者举起玉箫,对着秋日纯净的阳光,往最下面的洞孔里观察。一看之下,洞孔内如金粟般大小的四个字赫然在目,老者大惊失色:“不可思议、不可思议!里面竟有这四个字!这支箫跟了老朽快六十年,竟没发现这里还刻有这四个字!”

  “小兄弟,你今年多大?”白眉老者和颜悦色问南宫箫史,“你从哪里知道此箫孔内有这四个字?”

  “我今年十岁。”南宫箫史回答道,“此箫出现在我睡梦中,被放得很大很大,它的每一个地方我都很熟悉!”

  “你说的我相信,这里天意呀!天意呀!”白眉老者喃喃自语,“伯阳羽父真神人也!这就是你老人家说过的六十年后的来生之约,今日在这里验证啦!”

  白眉老者纵身从骆驼背上飘然而下,笑容可掬对两位孩童拱手行礼:“两位小友,原来与这箫是有缘人,与老朽也是有缘人,失礼失礼!老朽王栩,原籍楚国人氏,长年居住在秦国鬼谷。不敢对两位小友隐瞒,老朽是第二代鬼谷掌门先生,此箫乃是第一代鬼谷掌门先生伯阳羽父六十年前传与老朽!伯阳羽父学究天人、通阴阳、知生死,老朽也算得上是他老人家的得意弟子之一,六十年前他临终之际将此箫作为掌门信物传与老朽,并嘱咐我在六十年后将此箫赠予有缘人!不知两位小友尊姓大名,何方人氏?”

  整个商队的人都惊讶不已!

  “我是陈国公主南妫,人称桃花公主!”桃花公主笑嘻嘻地说,“老伯,你在说什么呀?我没听明白!”

  “晚辈南宫箫史,父亲是陈国司马南宫飞虎!”南宫箫史抱拳拱手说,“先生可是前天夜里在我面前一剑封喉刺死狼首人的鬼谷先生?先生可是晚辈的救命恩人!”

  “哦!您就是前天夜里在司马府的高阁之上吹箫的小兄弟!”鬼谷先生王栩上下仔细打量南宫箫史,不禁连连点头,用双手将玉箫呈送给他说,“如果没有你那奋力一击,老朽那一剑也难以刺中那狼首人!小兄弟,你再仔细看看这赤玉之箫,果真是你在梦中见过的箫吗?”

  南宫箫史接过玉箫仔细端详,爱不释手:“就是这支赤玉之箫!就是这过赤玉之箫!”

  “给我也看看!”桃花公主从南宫箫史手中接过玉箫,也仔细察看,不禁也赞不绝口,“这箫真是精致!”

  鬼谷先生王栩对南宫箫史说:“对,就是你!你应该就是伯阳羽父转世,小兄弟,你我缘份非浅,长话短说吧!我俩有师徒缘份,你前世是我的师父,今世要做我的徒弟,我要将你前世的本领尽快传给你,我本想现在就带你走,但你年龄尚小,父母尚在,等我除掉那两只狼首人之后,再到贵府拜访你的父母,好让他们放心,待你有一些历练之后,我会邀请鬼谷八子一起聚首鬼谷举行传箫大典,再将此箫传给你!此箫,暂时还是由我代管!最晚半年光景,我会来贵府拜访!”

  鬼谷先生王栩从桃花公主手中接过玉箫,一点足,飘然安稳坐回骆驼背上,拱手道:“两位小友,我们还有要事要处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鬼谷先生王栩朝商队一挥手,商队迅速向前奔去,纷杂的马蹄声、驼铃声中,那熟悉的洞箫之声再次响起。

  待到洞箫声杳不可闻,商队完全消失在远处一片红色的枫树林之后,南宫箫史才发觉这宛丘城外的秋天竟是如此令他心旷神怡。这清新的阳光纯净得透明,远山层林尽染、色彩斑斓,尤其是那一大片如火燃烧的枫树林之上,几只白鹤翩跹飞舞,红叶白羽在阳光之下交相辉映、美仑美奂,还有那清迈的鹤鸣之声动人心弦!

  “好久没出宛丘城,我们何不到前面的枫林那儿去玩耍一会儿?”桃花公主南妫一拉南宫箫史的衣袖,两人心有灵犀,相视一笑,一起拍马向枫树林飞驰而去。

  来到枫树林,两人拴好马之后,桃花公主南妫忽然拉起南宫箫史的左手说:“让我看看你的手掌!”

  “手掌有什么好看的?”南宫箫史伸开手掌让她仔细看,“你会看手相算命吗?”

  “不是,不是算命,我哪会算命!只是手掌里有天意,不信,你也看看我的手掌纹!”桃花公主南妫伸开自己的右手掌让南宫箫看,“你看我的手掌纹与你的手掌纹有什么不同?”

  南宫箫史看看自己的手掌纹,再看看桃花公主南妫的手掌纹。

  桃花公主南妫继续说:“我听息妫姑姑说,从前宋武公的第二个女儿仲子的手掌纹是一个‘鲁’字,仲子长大后就嫁给了鲁惠公,后来还生下了鲁桓公!”

  “嘿!你的手掌纹是一个‘南’字,难怪你叫‘南妫’!”南宫箫史发现了桃花公主南妫的手掌纹是一个‘南’字,他不禁既惊讶又兴奋!

  “我的姑姑息妫也看过我的手掌纹,她说,我未来夫婿一定与‘南’字有关联,与‘南’字有关联的是‘南宫’!”桃花公主南妫的脸庞不禁有红霞飞上,“‘南宫’就是你南宫箫史的姓氏,你记好啦,我以后就要叫‘南宫妫’,你以后私下里要叫我桃花公主‘南宫妫’,要叫一生一世,这名字听起来挺不错的!”

  “桃花公主‘南宫妫’这名字听起来真的很美!只是姓‘南宫’的有随国、徐国等诸侯国的国君,你要嫁给哪个诸侯国国君?”

  “我才不嫁诸侯国国君!”桃花公主南妫开心地大笑看奔进枫树林,踏着满地枫叶翩跹起舞,微风徐来,枫树林中片片火红的枫叶漫天飘舞,“南宫箫史,你给我记好啦!‘南宫妫’的‘南宫’就是你的姓氏,这是我们俩的秘密,你要牢记,还要保守秘密哟!”

  枫树林后有一片沼泽地,有一群白鹤在哪儿觅食,鹤鸣声中还夹杂着鱼儿跃出水面的声响。

  南宫箫史掏出长箫:“桃花公主‘南宫妫’,我为你的舞蹈伴奏吹箫可好!”

  “好啊!你就吹《鹤鸣》这支曲子!”桃花公主依然在翩翩起舞,“我可以和着这支曲子的节律边舞边唱,这歌词只需稍加改动,就能与此情此景配合得天衣无缝!”

  南宫箫史凝神静息吹起洞箫,箫声一起,百鸟翔集,鹤舞翩跹!

  和着箫声,桃花公主南妫边舞边歌。舞如惊鸿踏雪、鹤鸣九天;歌如天外之音、慑人心魄:“宛丘南门外,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野,爰有枫林,其下红叶,桃花公主,翩跹其上。”

  就在南宫箫史、桃花公主南妫陶醉于枫林之时,三名青衣蒙面人悄无声息、如三股青烟迅速向这枫林飘来!

  就在此时,南宫孟获乘马飞奔而来,声如霹雳:“公主、箫史,小心啦!”

  南宫箫史闻声一回首,发现一张大网正向他和桃花公主南妫罩下来,立即向前一跃,推开南妫,自己就地一滚,两人都避开这张网。

  就在南宫箫史刚欲站立起来之际,两名青衣蒙面人纵身上前将他按住,并用一团布塞住嘴巴,另一名青衣蒙面人迅速上前张开一个麻布袋将他罩住,他手中的洞箫也滑落在地上。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桃花公主南妫大惊失色,情不自禁向三名控制住南宫箫史的青衣蒙面人冲过去。

  未等桃花公主南妫靠近,一名青衣蒙面人挥出一拳,另一名青衣蒙面人踢出一脚,那一拳打在桃花公主南妫的额头上,同时飞来的一脚也踢中她的胸口,她的身体顿时摔出一丈多远,重重地摔在地上动弹不得、昏迷过去。

  南宫孟获将这一切都看得真切,心急如焚,立即从飞驰的马背上一跃而起,腾空挥剑向那三名青衣蒙面人刺去。不料两名青衣蒙面人从不同方位向他射来几枚铁蒺藜,那铁蒺藜如迅雷闪电般凌厉袭来,南宫孟获急忙翻身挥剑抵挡,几枚铁蒺藜击在剑上激出串串火花。当南宫孟获翻身落地时,还是有一枚铁蒺藜没有避开,击中他的左臂,顿觉锥心之痛。待他抬头看时,那三名青衣蒙面人哂哂嗤笑,轻松地拎起麻布袋,腾踏如飞,倏忽飘然已杳!

  南宫孟获忍耐住剧烈疼痛,翻身上马,穷追不舍。

  不久,一行送殡队伍徐徐出了宛丘城南门,径向这片枫树林而来,这是郑国公子兰的九岁爱女夏姬夭折出殡。公子兰是郑文公姬捷的遮子,长年带领商队在列国间游走,此次刚到陈国,他和妻子桃子的爱女夏姬生病不幸夭折。

  出殡队伍在枫树林边安葬好公子兰的爱女夏姬,当队伍准备返回时,公子兰的侍卫弦高忽然发现了枫树林里拴着的两匹马,走过去又发现了昏迷在地上的陈国公主南妫,上前一摸,发现她鼻息尚存,马上报告了公子兰、桃子夫妇。

  公子兰和妻子桃子此刻正站在爱女夏姬墓前黯然神伤,尤其是桃子悲痛欲绝,久久不愿离开。

  听说此事后,公子兰拉拉桃子的衣袖说:“我们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桃子看看公子兰,默默地点点头,随公子兰、弦高一起缓缓向昏迷的南妫走去。

  公子兰上前摸了摸南妫的额头、试了试她的鼻息说:“她的额头红肿,但还有体温,鼻息虽弱但没断绝,应该只是昏迷!从华丽的衣著装扮来看,她绝不是一般平民家的孩子,只是怎么会昏迷在这荒郊野外?”

  “报告公子、夫人,这里还有一支箫,应该是这小姑娘遗失的!”侍卫弦高说,“我刚才仔细察看了一下周围环境,这里不久前刚发生了一场急烈的打斗,草丛里还有几枚铁蒺藜,会使用这种暗器的人,武功一定不会太差!”

  “她的脸色还是红润的!她长的好漂亮哟,好像咱们的夏姬,只不过她比咱们的夏姬还要漂亮!”桃子看着昏迷的南妫不觉心生爱怜,“看样子,她也八九岁,跟咱们的夏姬一般大!”

  “我们马上把她带回宛丘城,请个大夫给她医医病,好吗?”公子兰问桃子。

  “好啊!要再快一点!”桃子心疼地说,“请公子您把她抱上咱们乘座的马车上去吧!”

  桃子从弦高手中接过箫,公子兰把昏迷的南妫抱上他和桃子乘座的马车上,一行人立即回了宛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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