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明争

  下人准备好了茶水后就撤出了大堂,这间宅子造得很是朴实,完全不像一个卫国大夫的居所,整个院落恐怕只有这间会客大堂还算气派,其他房舍则简洁单调,找不到任何华贵奢侈之物。

  蘧瑗个头不高,一脸严肃谨慎的表情,估计从来都没有笑过,他一身袍服则整理的异常干净利落。

  蘧瑗先是瞧了眼座下的范少博,然后才道:“范蠡先生之名老夫倒是有所耳闻,不想你与仲由还有些交情。”

  仲由是因为迷恋姬别离,所以才与自己有了交情,这种事情要是说给眼前这个严肃的蘧瑗知道,他定然会觉得十分荒谬。

  小心放下茶碗后,范少博道:“这次来卫国的途中,仲由兄特别交代了让在下定要来拜会下蘧瑗大夫,他不日也会到达这里。”

  蘧瑗点了点头,道:“仲由乃孔丘最得意的弟子,他有这般礼数确实可贵,只是他此刻来卫国是为了何事?”

  范少博摇手道:“这些在下并未细问,不如等仲由兄自来了,蘧瑗大夫再问他好了。”

  蘧瑗道:“这倒是,看来是老夫唐突了。”

  说完,蘧瑗又瞧了眼范少博,然后问道:“范蠡先生一直都在楚国和越国之间往来,这次到帝丘来又是为了何事?”

  为了来睡你们家的王后,这话是肯定不能说的,不过范少博也同时发现,蘧瑗并不像看到的一般是个老实人,否则不会如此清楚自己过去的行踪。

  这时突然又想起了在卫伯姬那里听到的一些消息,于是赶紧回道:“在下也是收到了一些风声,听闻吴国的伍子胥正准备在卫国做些隐秘的事情,所以在下才特别跑来此地。”

  蘧瑗听完,深深瞧了一会范少博,然后才道:“仲由豪侠仗义,既然愿意把范蠡先生介绍给老夫,看来先生也是个豪爽之人,否则这些事情怎能如此轻易说出?”

  范少博点头道:“在下也是相信仲由兄的品性,所以对蘧瑗大夫才如此信任。”

  蘧瑗很快接道:“范蠡先生是如何知道伍子胥准备在卫国做些隐秘之事的?”

  范少博回道:“伍子胥之前曾派了一个叫浣纱的女子来笼络在下,在下回绝后他便想杀人,而这浣纱此刻正在帝丘,而且这几日分别见了太子蒯聩和宋国的公子朝。”

  蘧瑗听完眉头一皱,太子蒯聩见了伍子胥的使者,而这事太子却从未通报负责外交事务的司徒,更奇妙的是这浣纱竟然还去见了公子朝,难道不知道太子蒯聩和南子十分不和,而公子朝正是南子的情夫。

  未等蘧瑗发问,范少博接道:“太子蒯聩不仅见了伍子胥的秘史,而且与公子朝还有颇多来往,他们两人此刻正在做一件伤天害理之事。”

  蘧瑗这次终于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因为太子蒯聩和宋国的公子朝来往,那就真是奇怪之极了。

  想完,蘧瑗赶紧问道:“他们在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范少博回道:“太子蒯聩和公子朝正在宋国境内大量掠夺女子,说是为了献给贵国的大王。”

  蘧瑗一惊,道:“此事可有证据?”

  范少博摇头道:“在下来时带有女眷,差点就被人害了性命抢了女眷,这事还是因为仲由兄的帮助,才让在下逃过一劫,但是证据却没来得及掌握。”

  蘧瑗眉头皱得更紧了些,点头道:“有仲由作证,老夫已经相信了。”

  范少博打蛇随棍上,马上接道:“在下有一事十分困惑,如今贵国大王似乎更欢喜弥子瑕,而不是王后南子,太子蒯聩还让公子朝四处绑架女子又是为何?”

  蘧瑗听范少博如此说,先是尴尬了几分,但是转念又有些吃惊起来,这眼前叫范蠡的人明显是才到帝丘,竟然就可以掌握这么多细节,难怪他屡次大破吴军,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

  微一点头,蘧瑗道:“老夫也很是困惑,太子蒯聩这般作为确实十分怪异。”

  范少博暗叹一声,因为眼前的蘧瑗并不像是故意隐瞒,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蘧瑗再思考片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于是接道:“不过老夫之前曾见太子蒯聩与弥子瑕有些来往,这事也很是奇怪,弥子瑕初来卫国时,太子可是百般刁难,不想此刻两人竟然能走近。”

  已经好几次听到‘弥子瑕’的名字,现在连范少博也开始注意起来,看来这人非常重要,一会回到南子那,必须好好询问一番不可。

  再瞧一眼蘧瑗,见他满脸都是疑虑,范少博再是一叹,这个卫国大夫看来知道的还不如自己多。

  今天来的目的也就是拜会下,好混个脸熟,此刻既然任务达成,范少博也不想再多留,于是起身道:“今日主要就是来拜会下蘧瑗大夫,在下这便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蘧瑗也马上站起了身来,然后道:“不知道范蠡先生要去哪里?老夫送你一程好了。”

  范少博只以为是蘧瑗客气,所以立刻推辞了一下,不想这个蘧瑗却一本正经的行礼,并说远来的客人如果不亲自接送实在有失礼数,怎都要送了范少博回去才成。

  车架一路返回,两人倒没怎么再说话,范少博一直在琢磨着弥子瑕这个人,蘧瑗则在担心太子的作为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突然,车架停了下来,这时蘧瑗告罪一声,马上下了车架,片刻后才返回,这才让车夫继续赶路。

  范少博疑惑道:“蘧瑗大夫为何突然喊停了车架?”

  蘧瑗浅浅一笑,道:“刚才经过我家大王的宫门,所以老夫下去行礼罢了。”

  范少博一怔,眼前这个蘧瑗当真是十分守礼尊法之人,竟然每次经过大王宫门口都要下车行礼,当真是难能可贵,难怪仲由要介绍这人给自己认识,蘧瑗确实是可以信任之人。

  很快车架便到了柳香院,范少博正要下车,蘧瑗却说到:“范蠡先生来了帝丘为何不住行馆,而是住在青楼之中?”

  范少博无奈之下,只能解释了下住青楼的方便,如果住去行馆,必然要被人问很多事情,而且行馆内也是人多眼杂,做什么都很是不便。

  蘧瑗听完,马上回道:“既然如此,范蠡先生不如搬来老夫府上。”

  范少博突然眉头微皱,现在南子估计每晚都会让他去寝宫过夜,如果住去蘧瑗的府上,万一给他知道了自己和他们卫国的王后这般行为,当真是非尴尬死不可。

  想完,范少博马上摇头道:“在下还是住在这里方便些,蘧瑗大夫的好意心领了。”

  蘧瑗见范少博满脸难色,还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只能微微点头,然后再是一礼,这才命令车架赶了出去。

  回到柳香院的上房,范少博才刚进门就被姬别离拎住了耳朵,一直将他拽到床榻边坐下才松开了手。

  姬别离瞧了眼范少博坏笑的表情,马上不悦道:“昨晚小猴子倒是本事,竟然敢把南子弄到这间上房来享乐,难道就不怕奴家突然回来撞破你们吗?”

  范少博哈哈一笑,道:“这不是已经被撞破了嘛,只是当时夫人是躲在哪里偷瞧?我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姬别离顿时得意道:“奴家要是想藏起来,保准谁也无法发现……等等,奴家现在还未发完脾气呢,小猴子插什么话?”

  范少博苦笑一声,然后道:“老子还不是为了夫人的大计,所以才劳心劳力,你当老子很愿意吗?”

  姬别离顿时眼珠儿一转,然后笑道:“先不说这个,你刚才跑去蘧瑗那里是做什么去了?”

  范少博心中一惊,眼前的姬别离竟然耳目如此灵敏,自己简直是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视下,看来帝丘必然有很多周圣子的人,这么想着突然感觉姬别离到帝丘来绝对不仅仅是打探什么情报。

  坏笑一声,范少博道:“夫人现在和老子势单力薄,不找些帮手怎成,所以老子才去会会这蘧瑗。”

  姬别离冷笑一声,然后说道:“小猴子盯好南子就是,帮手什么的奴家可不需要,以后你最好少去接触这蘧瑗,别说奴家没警告过你。”

  范少博此刻心中立刻高兴了起来,姬别离越是不让自己去找蘧瑗,那证明蘧瑗的重要性越大,所以这蘧瑗他不仅要接触,还要混熟不可。

  再瞧一眼姬别离满脸的不爽快,范少博马上岔开话题道:“先不说这些了,你昨天都跑去哪了?吓唬一个公子朝也不用去那么久吧?”

  姬别离听范少博如此问,脸上再次充满了魅惑的笑意,娇声回道:“小猴子难道是一天不见奴家,所以心里就想的慌?”

  范少博哈哈一笑,大手立刻揽住了姬别离的细腰,这才摇头晃脑的说道:“还没与夫人圆房呢,我当然时刻惦记着,万一夫人要是莫名消失了,老子不是要亏本了?”

  姬别离呵呵一笑,躲开了范少博的大手,接道:“公子朝那小子带了一百多个门客跑来帝丘,奴家为了去吓唬他,可是费了好些力气。”

  说道这里,姬别离的眼神中立刻冷酷了几分,继续道:“奴家一口气杀了他们十几人,直冲到公子朝的屋前,这才装作不敌然后逃了出来,没想到奴家才来到宋国行馆的门口,就碰见了弥子瑕的车队,结果这弥子瑕还以为奴家是刺杀他,所以派了好些人马来追赶奴家,这才耽误了时间。”

  范少博也没想到让姬别离去吓唬公子朝会发生这么多意外,当听到弥子瑕出现在宋国行馆外时,顿时心中又是一怔,这弥子瑕难道和公子朝也有关系?

  想到这里,范少博感觉再也坐不住了,于是决定去找南子问上一问。

  姬别离听范少博竟然下午就要去找南子,顿时有些不乐意起来,但是转念又答应了。

  范少博一路直奔南子的寝宫,到了宫门口才刚报上名字不久,只见奴娇迎了出来,脸上却全都是为难之色,只说南子正在会客,不方便见他。

  范少博一怔,现在已经下午过半,很快就要傍晚了,即便是有人来拜见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而且这人显然是没有事前通知,因为今早自己离开时,南子还嘱咐他晚上早些回来。

  再看了眼奴娇的为难神色,范少博已然猜到来人是谁,公子朝。

  冷笑一声,范少博直接绕开奴娇往里便走,奴娇一惊,想要拦阻却哪里能够拦得住,现在又不可能唤宫里的侍卫出来帮忙,所以只能这样又劝又拦的一直跟了进去。

  来到南子寝宫门口,奴娇早已被范少博的快步甩得不见踪影了,所以在没人通告的情况下,他直接就走了进去。

  到了大堂之中,范少博立刻通过那半透明的屏风看见两个人影正在拥抱亲吻。

  这时只听一个男声道:“南子你身上哪里舒服,我可是一清二楚,你又怎能离开我呢?”

  说话之人正是公子朝,他的淫笑声顿时让范少博气不打一处来。

  南子此刻只是喘着气,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公子朝似乎很是满意,马上抱起了南子接道:“来,让我伺候你上榻,保准一会就让你大喊我的好处,哈哈。”

  南子突然轻叫一声,但还是顺服的让公子朝抱上了床榻,而她的喘息声,已经大到在外面的范少博都可以清晰的耳闻。

  范少博瞧到这里,轻叹一声,南子毕竟是和公子朝私通了很久,所以无法抵抗他也情有可原,看来自己还要再加把劲才能彻底把南子争取过来。

  重哼一声,范少博立刻在屏风后大声道:“卫公夫人既然今日唤了在下前来,却为何还有别人?”

  范少博话一出口,南子突然惊呼一声,立刻从床榻上跳了下来,很快就拾起了地上的衣物,然后慌慌张张的穿了起来。

  此刻范少博已经走入了内室,瞧了眼慌乱的南子,只见她只能勉强把衣物抱在怀中挡住要害,满脸都是惊慌的神色。

  瞧到这里,范少博心中又是一叹,暗怪南子抵受不住诱惑,看着现在这个情景,两人必然是亲热了很久,而南子不仅没有赶公子朝出去,还和他一起到了这间卧室,看来南子并不是完全无意。

  公子朝瞧了眼走进来的范少博,却依然舒服的躺在榻上,完全就不想动弹一下,一副主人家的模样。

  范少博也未理会公子朝,而是伸出一只手道:“南子过来!”

  南子一怔,瞧了眼床上的公子朝,然后又瞧了眼范少博,竟然有些犹豫。

  范少博却在心中暗道,南子到底要如何选择,现在就是关键时刻,如果南子站在原地不动,那他范少博就会立刻离开,接着只要专心对付帝丘的浣纱等人便好,至于南子的生死他则再不会关心。

  南子聪明无比,也早已习惯了察言观色,此刻看着范少博的眼神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顿时心中一惊,再未犹豫,低呼一声就扑到了范少博的怀中,玉手则死缠住了他的熊腰,就好像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一般。

  一钻进范少博的怀中,靠紧了范少博的胸口,南子心中好一阵奇怪,自己刚才难道是得了失心疯,为何会犹豫?难道要为了公子朝放弃范少博吗?

  公子朝不过是一直在利用她而已,过去到现在他仅仅只是贪恋自己的身体,从未有一刻像范少博这般和自己交心过。而且一旦公子朝发现有利可图,便会将她出卖,自己嫁给卫灵公这个老头便是如此。

  公子朝见南子扑到了范少博怀中,顿时也有些意外,不过他心中抱定了南子不过是个荡+妇,所以也不以为意,只是又一声大笑,才道:“我早就猜到今晚不会如此顺利,不过既然你范蠡找上门来,今天我就做个了断好了。”

  说完这句,公子朝突然大喝一声:“章兼何在?”

  公子朝话音一落,只听卧室外的大堂立刻有一人跑入,然后才大声答道:“小人正在大堂。”

  公子朝此刻才冷冷一笑,道:“听闻范蠡先生剑术高绝,在下有位门客正想讨教一二,只是不知道你敢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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