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金盆洗手

  周启良的府邸在长安东城,宅子很大,却算不上如何的富丽堂皇。虽说周家世家拥有的仅仅不止看到的这些,但周家祖上却是代代良臣,启良这个名倒也是不辜负其父母对他的用心。周家发迹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是底蕴却是传承了几代人家了。再加上从长期休养政策中适宜大兴土木,翻修扩建有余。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原因,周家的某些生意虽然做的很大,却也不可能当着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太过分的敛财。尽管如此,周府的气派比之前许多的殷富人家还是要壮观许多,朱漆铜环的大门,条石砌的阶蹬,门左诠马石,门右悬灯杆,黛瓦白墙,高墙深院,飞檐翅角。

  而在周府旗下的龙首亭驿附近,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艰难的背起地上一堆堆的马粮。

  这名搬运工蹬着他短褐襜褕,缓慢的将背上庞然大物般的一担子马粮往后稍移,几近透明的白色浸透着汗水,袖子卷起,上面的几个扣子是解开的,依稀能够看到从脸流到下颚流到身上的汗水;他穿着有洞的草履,最老土的那种麻绳卷开的裤腿,露出暴起的血管和筋脉,皮肤古铜色,吃力的蹬着步伐。

  凑近一看发现是罗铁心!

  没有人来帮助他,他为了攒钱拖着安在秀的关系从而在这户人家临时招揽的活干,当同意他做时,这上面的语气很简单:什么事都要你干,才不管你能不能做。

  反正大官人是付钱了,不管你行不行,不行就走人。

  这个男子吃力的试图将一担子马粮放置到栅栏看台上,他试了3次,终于放上了,这3次的过程大家可想而知,当他搬完来往搬几次之后,已经可听到他粗粗的喘气声了。但是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示什么,他的眼神表示出一股子毅力和一种不更改的决定。

  这时后方来了一个人跟再后面,在路口转角的时候,他看到了罗铁心的这幅情景便好不耐烦的叫骂到:

  “好了,好了,我都说了你不行的,我叫你不要做了。”

  但罗铁心却是倔强的说:“我可以的,大人,我以前经常干这个活的……”

  “我不偷懒,真的会好好干的。”

  罗铁心又一次挪动了地上的马粮,他艰难的提起这一担子并准备扛上肩头,谁知一个踉跄却跌倒了这位青衣小帽的人前,此景而言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还是回去吧。”

  然后那个男子就没有说什么,转身就走。在罗铁心放下的一刹那,只听到了他那一种极其无奈的叹息,但是其背上的衣服已是湿透,胳膊黑红黑红的,没有多说他只能作罢离开。

  周府门前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周府的门子此时看见了老爷的马轿,便早已打开正门欢天喜地的迎了出来,四个护院和车把式从侧门进入,周启良挺着肚子在其管事福贵的陪同下走进了大门,一进门儿,两个青衣小帽的家丁也刚好路过,一见老爷回来,忙也站定见礼,然后边有人飞跑进去报信了。

  周府的家仆奴婢们并不算少的,比起同等身家的豪门怕是要多得多。以前的下人都是用帮工、奶娘一类的名义雇佣而来的,当世家逐步走上正轨时期便开始名正言顺地雇佣奴仆。府中管理事宜的除了老爷和夫人还有一位不得不提起的吴管事,其为人极其节俭。

  周府中亭台楼阁峥嵘轩峻,树木山石葱蔚洇润,景色甚是优美,不过周启良醋劲儿却没有心思观赏,过了前院中院,拐进后院,绕过曲廊,就见正对面疏朗的花木中露出一角红楼,飞檐掩露。

  周启良心中正不断的想着对策,呼吸刚刚趋于平稳就听到了一个欢喜的声音叫到:“老爷您回来了么?”

  周启良驻足看去,就见一个青袍人快步的走了过来,此人年方过四十,中等身材,五官清朗,发丝以及颌下三绺微髯都梳得整整齐齐,身着一袭淡紫色也是浆洗得整洁笔挺,他的一双袖子挽子,洁白板整的里衬也是一尘不染,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子精明劲儿。

  周启良向他安详的一笑,吴管事满面欢喜正要躬身施礼,忽然微微一怔,他见老爷面孔便知老爷的心里知道了什么,心中一紧,脸上却是一片洒然,微笑道:

  “老爷,莫非有什么急事?”

  周启良一丝担忧绕上了眉头,他摇头失笑道:“这事可太棘手了罢,我心中实在不知该从何处着手啊。”

  “老爷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便是了,有什么都让我们去做,何必老爷亲自捉摸呢。”

  “吴贵啊,你也是几代老人,一眼便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这样吧,你赶紧给我找来一个身手敏捷之人。”

  吴管事已然绷紧的脸皮子松弛了下来,心中便是黯然一叹,随后便鞠躬哑声道:“是,老爷。”

  也就是当吴管事派人出去搜寻时,手下的一伙人已经到了附近的龙首原,他们一个挨着一个自己的人员对当地的状况进行分析。

  而罗铁心正因找不到工作而与卖布鞋的大汉在檐下一旁而聊的火热,两人也是认识许久的熟人了来往密切,深知所想,汉子一听到罗铁心不受好气的消息便也知罗铁心是个苦命人,不仅叹息道:

  “老兄,好好过日子吧。”

  罗铁心歪坐檐下,手持酒壶便抑郁回应着:“我决心再也不做小偷了,要是在行窃的话,我要把我的手砍下来。”

  “对啊,你这样想就对了。”

  罗铁心回忆往往,泪水时不时的在眼眶子里打转:“不过,金盆洗手之后发现我没什么事可做,谁也不肯请我做事,我答应着小金鱼她去上私学来着。”

  “哎,这该死的世道啊!不知道上哪去赚举教费。”

  汉子很是郑重的安抚着眼前的罗铁心,他不由的感概道:“哎,老兄,又不是你亲生的,何必那么费心啊。悠着点吧,悠着点。”

  罗铁心说的动情,忍不住抻起袖子拭了拭眼泪,他忙反驳道:“悠着点什么呀,悠着点什么,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小金鱼,是我亲手接生的啊!”

  “如此一来不就跟我亲生儿子一样啊。”

  话毕,一个人影向此奔来还没止住晃动的身子便拿起了桌上的一碗酒嚎啕大喝起来,酒洒出了些许沾到了他的衣上但却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便是那位安在秀了,眼见汉子见到他便没好气的骂道:

  “你这个小子,还真是悠闲自在啊!”

  只听到安在秀稳定身躯,呼吸急促说道:

  “老罗哥啊,发财了,发财了!”

  罗铁心还未弄清发生了什么便回问安在秀道:“怎么了?”

  “老罗哥啊,有一帮人找你的,是大人派来的,一大笔钱啊!一大笔钱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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