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绑羊

  “嘭嘭嘭”连续几下敲门声,于连宗马上穿好衣服开门,站在门口的阿来一脸焦急,对着于连宗和于石弓道:“于师傅、宗仔,出大事了,警察局的人说向大小姐被人绑架了,向老板正叫全部下人前来集合,你快点起来,不然迟来一步向老板就要发火了。”于连宗如遇惊天响雷,非常震惊,他双手抓紧阿来的肩膀,睁大眼睛道:“你说的是真的?怎么会这样,茵姐不是一直呆在培英中学的吗?”阿来感动肩膀一阵疼痛,松开于连宗的双手,看了一眼走廊外集合的下人,催促道:“千真万确的消息,警察局的人都在大厅门口守候着,你们快点啊。”说完他匆匆跑去大厅。

  于连宗像个木头人一样呆立砸门口,一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于石弓穿好衣服后一拍他脑袋,骂道:“臭小子,还不快走。”于连宗立马回神过来,匆匆赶去大厅。大厅外聚集了许多人,除了酒楼的下人,还有穿着华丽睡衣的向氏夫妇,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拿着警棍和长杆枪。于连宗和父亲在人群中打听先关讯息,下人中充斥着各种版本的绑架传闻,于连宗摇了摇头,迫切希望听到完整的绑架经过,他心里担心向茵的安危,他看着前方听到女儿被绑架而失魂落魄的向华东和夫人,正跟警局来的人交涉,脑海中突然浮现向茵正受着磨难的恐怖场景,他心如刀绞,非常痛苦。随后向华东朝警局的人摆了摆手,一脸凄然地表示明天再做处理,叫人恭送他们回去。

  向夫人在向华东身边小声啼哭,向华东尽量保持镇定,但两眼的突出的血丝告诉人们他内心的不安,他对下人们道:“各位,刚才从警局来的人告诉我,培英中学的一众师生今晚凌晨时分被来历不明的匪徒绑架了,包括我的女儿阿茵,去向不明,警察局的人尽力营救这些师生。今晚召集大家来的目的,一是想告诉大家,在阿茵被救出之前酒楼一直处于歇业,但大家放心,工资照发,我向某人说到做到。二是想通过大家在广州的人脉关系,提供阿茵的下落,以求帮助警局尽早破案。等阿茵安全归来后,我向某人必有重谢。”

  每当向华东提到向茵名字时,向夫人哭声提高了许多倍,向华东好声安慰她,并叫阿来在酒楼门口摆出暂时营业的牌子。下人们都纷纷安慰想是夫妇,并表示一定会尽心尽力把大小姐解救出来。于连宗此刻记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很想去问明白向茵被绑架的经过,又担心他区区一个下人这样斗胆上前询问,被骂得里外不是人,况且向氏夫妇已经悲伤至极,不想提及此事。于连宗只好综合各种信息,问了好几个比较了解事情经过的人,虽然他们也是道听途说,但所提供的信息也比较完整。

  于连宗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绑架事件,起源于向茵赢得几万元的斗蟀冠军,揭发黑幕让庄家赔钱,庄家计划绑架勒索向茵,寻得巨额赎金。想到这里于连宗不战而栗,向茵被庄家绑架也有他的罪过,当初就是他和向茵、李红硕一道去庄家棚场参加斗蟀比赛。向华东吩咐下人们回去睡觉消息,明天再处理讨论事情,然而自己却和夫人呆在大厅的沙发上,为女儿的安全发愁。

  于连宗同父亲回到房间内,他怎么也睡不着,心里不断自责内疚,同时也发愁如何救出向茵,他一个人手无缚鸡之力,越想越乱,他翻来覆去,直到天明。第二天一早,于连宗只身一人赶往案发现场——培英中学,昔日热闹的校园已经失去了生机,校园已经被警局的人封锁,除了一些被毁坏的物件外,培英中学还是保持着原先的风貌,校园门口聚集着许多人,包括前来查看的家长和报导的相关记者。警察不让围堵在校门口的闲杂人员进去,于连宗时而抬头望见里面的一干人员,一面看看被绑学生的家长们痛苦悲伤的表情,不知为何他感同身受,像一只失群的孤雁一般在门口徘徊着。

  一会,从校园走出十多个幸运脱逃出来的学生,这些学生被警局的人叫到校园里问话,提供相关线索。家长们中见有自己孩子的,无不留下激动的泪水上前拥抱,见没有自己孩子的,则继续大声痛哭,有些记者采访他们的心情,不知为何被家长们痛打一顿,双方打起来。于连宗心情也挺失落,学生中没有向茵,但还是期盼能碰上向茵的同学,眼睛一亮,他果然见到了脸上沾满污泥、衣服被刮烂的朱辰新和郑清荣,两人也看见了在一旁守候的于连宗,走了过来,于连宗像是看到了希望,急切握住他们的手,仔细盘问被绑架的具体经过,两人刚经历过一场生命大逃难,惊魂未定,一脸恐惧,但还是你一言我一句地将昨晚被绑架和惊险逃离的情况一一说给于连宗听。

  原来昨晚十一时左右,学校晚自修过后,各宿舍的学生已经熄灯就寝多时。忽然漆黑的校园多处角落出现了熊熊大火,校园传来了“火烛来啦,快点走”的喊声。同个宿舍的朱辰新和郑清荣闻声惊起,乱穿一团衣服多门而出,但宿舍断电了,没能开灯。几栋宿舍楼的师生都急忙跑到操场,迅速集合起来,样子非常狼狈,有的披着睡衣,有的穿着半身衣服,有的只穿着内裤衩子,害怕被火烧死。朱辰新和郑清荣下楼梯时发现了守在走廊楼当处的匪徒,匪徒叫喊的口音暴露了身份,两人感觉来者不善,打算转身逃走,但被匪徒发现,被强行拉到操场。

  操场上迅速聚集了百来个师生,他们到了现场面面相觑,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火烛”,校园内只是有几个用煤油和烂布团点燃的火堆,此刻周围出现了一排排拿着刀棍和手枪的匪徒,才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匪徒们精心布下的圈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众师生被集体绑架。原来三十多名“贼公”早早乘坐小火轮,拖挂一条达木船,天黑启程,沿着珠江逆流而上,靠近广州即熄灯潜行,深夜悄悄从培英中学旁的河岸登录,趁校园夜间熄灯无人时进入其中,切断电源,收紧门廊要道,制造“火灾的场面,引诱培英中学的师生出逃,再实行集体绑架。”朱辰新、郑清荣立即同向茵和李红硕围在一起,伺机逃走,向茵和李红硕被吓得花容失色,两人拥抱在一起。

  这三十多名悍匪围着百来个师生,挑肥拣瘦,除去一些看起来不是富裕的教职员工,将八九十个学生一并押上大木船,学生们大多是富家子弟,手无寸铁,不能反抗,悍匪们想着肯定能捞一大笔赎金。小火轮拖拉着载满“客人”的大木船,拼命地逃往老巢——顺德,这里水路纵横交错,低山环绕,是个躲避搜查的好地方。

  朱辰新和郑清荣瞅准机会,趁匪徒不注意的时候冲到船舷边,跳入珠江逃走,随同的人还有好几个,匪徒们朝河中乱打几枪,没有实质效果,大家一起奋力游到岸边,速速逃回家中,还有一些人也想效行逃走,却被匪徒抓住乱棍打死或者直接当着众人面前枪毙,鲜血沾满船身,尸体被丢入珠江,这招用来杀鸡儆猴,震慑还想逃走的“肉参人质”。

  郑清荣最后小心翼翼地告诉于连宗,大木船上的匪徒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猪棠,而策划此项绑架行动的就是,因斗蟀阴谋被揭露而赔得大伤元气的庄家——百二友。于连宗吓得面无血色,果然是斗蟀赛事庄家的报复行动,他想不到庄家竟然是同他有过一段小过节的“百二友”匪帮,他的心立刻悬挂在半空中,在东濠涌他和父亲的小吃摊被“百二友”打砸的惨烈画面有跳动在他敏感的神经线上。

  虽然于连宗心里关心着向茵的安慰,但还是微笑地祝贺朱辰新和郑清荣能逃离百二友匪徒的魔掌,当问到他们又什么办法能救出向茵时,朱辰新低下头,惭愧道:“宗仔,我知道你心里埋怨我们没能带着阿茵和李红硕跳河逃离,但当时情势危急,如果带上她们,我们也不能逃离出来。”郑清荣也不好意思地看着于连宗,于连宗摇头笑道:“你们能逃离出来就好,即使是我,那样的凶险的环境下我也会保住自己的性命,谈不上营救被人。”

  但他心里还是会这样想:即使牺牲自己也会首先让向茵逃出去。于连宗有问道:“那你们知道百二友匪徒逃离的路线吗?”朱辰新和郑清荣对望一眼,两人都耸肩表示不清楚,原来狡猾的匪徒用黑布蒙上师生们眼睛上船逃离校园,加上夜间江面黑灯瞎火,水网密布交错,谁会知道具体路线。朱辰新疑问道:“宗仔你该不会想只身一人救出阿茵她们吧?警察们会采取措施营救,匪徒实力强大,你去了也只是送命。”

  郑清荣安慰脸色惊慌的于连宗,道:“宗仔我知道你同阿茵和小硕关系要好,匪徒巢穴凶险万状,救人的事情还是交给警察局们,再说百二友匪徒们绑架人质无非只是想要些钱财,不会轻易弄出人命的。”于连宗想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当心悬在空中的心松弛不少。

  两人再和于连宗聊了一会,就跟着父母回家去。望着他们与家人团聚的背影,于连宗神情悲伤,他猜想此刻向茵正被关在某处阴暗的角落,又饥又饿,非常害怕,伤心泪流。他想到这里就心痛不已,不觉蹲下身双手交叉在一起,摩挲着手臂,低下头颤颤发抖。

  不行,他决定尽早救出向茵她们,可是又感到很无助,他除了了解相关讯息外什么都没有。正在这时,肩膀被一只手掌拍了拍,他回头一看,手掌上少了一根食指,再沿着手臂往上看去,竟然是叼着一根烟的添仔,全身充满着流氓气息,极其猥琐地盯着他笑。

  于连宗大吃一惊,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添仔吐出一口烟,不耐烦道:“你这个全身充满油烟味的臭小子,在酒楼当着众人面前每天痛骂着我,我添仔可是在道上混的人,能不出现在你后面。”于连宗后退一步,做出武打手势,警惕添仔的进攻,添仔见他是练过武的人,仔细打量了他强壮敏捷的身体,笑道:“哎呀,身材不错,难怪会整天不要脸地黏在那个向大小姐身边做保镖,结果呢,还不是被百二友绑了去。”

  于连宗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茵姐被人绑架了。”添仔得意道:“你别看我只比那个臭小姐大一点,这道上的事情我可是了解一二。”于连宗突然觉得来者并不是不善,直截了当道:“那你肯定知道百二友绑架培英中学师生的巢穴,你快点带我去,我要就去茵姐她们。”添仔嘲笑道:“呸,就凭你,恐怕被他们乱枪打死,再说了,我凭什么要带你去救他们,万一他们把我逮住,把我的命陷进去,那我真的是活该了。”

  于连宗一时说不出话,一脸焦急。添仔见他没有说话,清了清嗓子,不耐烦道:“看在你们上次留下几万块银元,让我躲避了百二友的追杀的份上,我就带你把他们救出来?”于连宗眼睛大亮,立即跑过去握住他的手,问道:“真的,你不骗我?对了,上次留给你的几万块奖金,怎么会让你躲避他们的追杀。”添仔吐出烟嘴,哈哈一笑,道:“你们这些笨猪蠢驴是不会明白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有了钱就有命,有钱就有义气,没钱就没义气,我添仔既然收了你们的钱,跟你们还是会讲义气的,上次去你们酒楼还亲自打赏你三块银元。”

  于连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急问道:“怎么救,难道协助警察去援救?”添仔喷他一脸口水,骂道:“蠢猪,警局那几个菜鸟哪有道上的朋友那么有用,当然是靠百二友的人寻得线索。”于连宗反问道:“百二友匪徒可是绑着这些师生们,应该不会像你透露行踪。”添仔鄙视他道:“都跟你说了,有钱就有义气,没钱鬼才理你。我跟百二友的一些大佬熟得很,送给他们一些钱财,他们不会不讲义气。”于连宗想想也是,目光坚定道:“好,我就信你一把,快点救人。不过···”添仔猥琐的笑脸停住,问道:“不过什么?”

  于连宗支吾半天,道:“我身上的钱不多,你先帮我垫上。还有我要去找一些打手,叶问师父的徒弟,我认识的朋友。”添仔再次鄙视他一眼,骂道:“我添仔可是讲义气的人,别以为我要坑骗你的钱。”随机狡黠一笑,道:“尽量找多点打手,打不过的时候我开溜还有人垫后。”

  于连宗听后还以一个同等程度的鄙视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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