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41章： 后路
两人一人一手搭在白溪的左右肩，另外的手再加上白溪的右手，三个人三只手聚在一起结着对面三个人不懂的扣，结界外天空中的细雪开始逆方向往云端漂浮，地上的积雪也在迅速融化，一切仿佛在倒退般回到了两年前的皇城，城门口进进出出的百姓，集市上吆喝叫卖的小贩，买菜逛集市的人仿佛根本看不见城门口集市中间对峙的双方，也看不见躺满集市的尸体。
“很好，吾喜欢你们的个性，”小蜜终于转身面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雯雯三人，“你们好好地看着吧，好好看看你们曾经恨过的，爱过的，想离开的，想厮守的人。看看他们是怎么慢慢为了你们死去的，看看他们如何灰飞烟灭、魂飞魄散，然后你们才能恨吾，才有动力强大起来对付我。”
于是三人就只有眼睁睁看着另一边结界里的三个男人慢慢扣结施法，不断地有人穿过她们，也穿过所有人的身体，明明有血有肉，有着七情六欲的他们在热闹的集市上，对于络绎不绝的赶集人来说却是如空气一般的存在，看不见、听不到、甚至是摸不着。
也像是三个女人眼中的不忍与绝望，她们一次次试着要暗中催动灵力解除结界，却一次次的失败，最后连闭眼都做不到她们只能看着眼前从三个男孩儿蜕变成男人的他们厚重的灵魂一点点淡化。
对于百姓们时光是倒流了，可是霓、拉菲和白溪的笑容却被倒流的时光继续侵蚀着，犹如古老院墙剥落的灰漆，犹如房顶树梢点点化去的积雪般瓦解，溶去，消逝、消逝，永不复在。殊不知三个女人的心也同他们逝去的美丽容颜一块儿地死去了，一块儿的化成了空气。
所以，哀漠的空气里，漂浮着不知道是她们的心还是他们的肉体灵魂，反正是纠缠了又解不开的缘，反正是散去了的爱然后又被凝结成了的仇恨。
他们漂亮的容颜，也只在记忆里了。
当陈杰她们可以活动自如的时候小蜜和鹤已经离开了，邑言邑戈将三人的结界解开以后也相继离开，热闹的集市中，一群人围着三个在原地泣不成声的女人议论纷纷，比如她们是哪里来的，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大街上，又比如三个看起来很正常的绝世美女为何会对着空气啼哭，难不成竟是三个疯子？
她们料想的结局最差也不过是六个人携手闯一次地府罢了，谁知对手竟然连死的机会也不愿给她们，居然这么残忍的让她们亲眼见证了三皇的死亡。
陈杰开始明白鹤所说的强大，也开始明白自己对鹤说过的“有爱就要大声说出来，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灾难哪个先来。”明明是自己知道的道理，为什么用它来告诫鹤，却没有想过把这句话送给自己？灾难以来，明天还在，可是那爱却不知从何说起，因为该爱之人的明天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
“杰，我还是不相信，你陪我再去城门口看一看好不好？拉菲他那么腹黑，怎么会老老实实的就听那个魔女的话施了毁灭诀呢？说不定他们三个就在城门口等我们去接他们呢！”回到废庙后婷一直都魂不守舍，独自发了好久的呆才拉着陈杰说想再回皇城门口看看，说不定，说不定他们就没死呢？！
倒是一直都一言不发的雯雯拉开了婷对她吼道，“你够了，这样子只会让杰更伤心你知道吗？死的又不是只有神皇拉菲，还有我的王，还有她的殿下，他们已经死了，死了！为什么你就不能冷静下来接受现实呢？你告诉我，自欺欺人真的有用吗？你告诉我！”
倒真是，都死了还说什么呢，婷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瘫坐在地上，“死了，都死了么？可是明明早上我们还说好要在这里开属于我们自己的连锁蛋糕店的，怎么就死了呢？”
泪水在冰冷的地板凝结成琥珀，将所有美好的不愉快的回忆都封了起来，那些如烟花般绚烂的过去最后还是和烟花一样消失了，如蓝火花一般绽放过一次就和冰雪一起融入大地、渗进空气，永远的存在与大家的身边，却也永远的没办法陪在大家的身边。
“可是？杰，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像迷路的无助小孩儿，婷和雯雯都将希望放在了一直都是扮演家长角色的陈杰身上，此时，雯雯也只能这么问陈杰了。现在、以后，她们三个该怎么办，是继续寻找小蜜吧？可是那三个男人就白白的为自己死了么？
沉默了仿佛一个世纪之久，陈杰才慢慢回过头看着六神无主的另外两人，现在的她们真的是无家可归的孩子了，没有了任何地方栖身落脚，有的不过是相依为命的彼此和仇恨而已。
以往所有过的所有辛酸和快乐仿佛慢动作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闪过，她看见第一次遇到的白溪，黑着整张脸咬牙切齿地说着，“这被子我不要了，把这个女人和被子一起扔出去！”尽管当时是迷糊着睡着状态，但是从恶劣到要崩溃的语气就可以猜到白溪有多生气，表情有多扭曲。
想起睡眼惺惺的白溪被自己拉起来陪练时他一脸赖皮地说：“再一会儿，睡一小下下就好啦！”
想起欲求速死的白溪依旧被自己拉进训练他对天发誓说着“杰。这绝对是我最后一次答应你陪你修炼了。”
想起……
“我们已经没有后路了，要说怎么办？雯雯，你觉得呢？”陈杰将问题传给婷，就算刚才的魔域之主戴上了面具也不影响三个人认出面具下的小蜜，毕竟是这么久的感情，若说当初没能认出雯雯来是个意外，这次要是没有认出小蜜才算真正的意外，只看背影就会认出来，能骗过谁呢？
来到这个世界里的两年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三个人有被换过脸的、有被植入另一颗心的，所以她们实在是不知道该相信自己的感情还是眼球，之前看见的到底是占了小蜜肉体的魔女，还是拥有魔女能力所以被迷失了本性的小蜜，三人唯一认定的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一定不是小蜜的本来愿望。
所以说事实是最残酷的凶手，她们永远也猜不到杀死她们爱人的就是小蜜本人，自己以为是绝对正确的事实到最后却背叛了自己，害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而后，三个人一起出了废庙朝临近魔域的风帾城前行，那里的李逸是她们最后的希望。
“那也是她们唯一的后路，所以她们一定会去的。”小蜜站在皇城外的高山上看着渐行渐远的三人，“吾已经吩咐过李逸了，可以将吾推入地狱万劫不复的修为秘诀，已经在风陼城李逸的手里等着她们去修炼，终于会有那么一天，她们要回到自己的世界，欠了那么多，最后要还的是吾自己。”
一直在后面守护的鹤看着恢复生机的皇城不解道：“为什么现在的皇城会变回以前的样子？而且是在三皇同时毁灭的时候，难道这是某种神秘的力量？”
回身握住鹤的手一同往山下走，“三皇本是一家，自古就有‘三皇俱灭，时光颠覆’的传说，三皇虽然修为只能到一定的境界，但是他们身上所有的潜在力量是无穷无尽的，要想用他们隐藏的力量来拯救苍生的话就必须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自我毁灭，可是三皇不同心，要想让他们自愿地死那就只有一个字。”
“情，是么？”鹤了然道，“所以陛下就以雯雯、婷和杰作为要挟让他们自愿去死。”
“嗯，”小蜜点点头，“也是，不过吾想的是断了她们三个在这个世界的后路，免得她们不愿意离开，救了这个世界不过是顺便而已，以前吾也不知道这句传说是真是假的，不过今天一见倒真是果不其然，画面美则美矣，就是悲凉了些，伤到骨头里的哀。”
“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她们离开？就和自己所爱之人在这里生活不是很好吗？”鹤不禁再一次发问，他们的古人不是说既来之则安之么？怎么现在这句话不好用了？
笑着摇摇头右手捏成小拳头轻轻在鹤的脑门儿上敲了一下，“傻瓜，其实老天爷始终是公平的，既然她们拥有了连三皇都不能达到的修为，老天爷会让她们在这里呆得长久吗？就像那故去的红绡红邑，一个称霸世界结果尸骨无存魂飞魄散，红邑也香消玉殒，婷、雯雯、陈杰，她们要是一直呆下去的话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不禁将不久于人世，而且还将魂魄四散，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原来，作为拥有别人无法超越力量的外来者是这种下场，果然，上天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不同的不过是你要怎么享受它的恩赐而已，我们生来如此，何必为了不会消失得灾难苦痛而惋惜不甘，反正结局早已写好，反正一切都改变不了。
“陛下，你信命吗？”
“不信，但是吾认命。”小蜜的手依旧有些颤抖，从皇城出来到都是这样，以前也杀了那么多人，可是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她怕的，该是那三个在心里留下阴影吧？她怕的，是那三个恨了就真的恨上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