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无眠之夜
一座幽暗的地窖里，杰克和胖子无精打采的瘫坐在铺满茅草的地上，虽说是地窖，实际上却是这座营地关押犯人的地方，除了角落里用于排泄的木桶和地上薄薄的茅草外再没有其他多余的物品，而地上的茅草里还不时有几只硕大的肥虫钻出，发出吱吱的声响，若非这头顶的铁窗还能透进几缕可怜的月光，否则这种环境当真能将人逼疯。
然而杰克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熟视无睹，在这种糟糕的环境里没有一丝不适，虽然脸上布满绝望与失落，但身体却没有对环境有一丝排斥，十分自然的坐在地上，任由虫蚁在身上爬行，并无丝毫的不适。
这也无可厚非，从末日中一路走来，杰克什么糟糕的场景没有经历过？他甚至和一推死人一起睡过觉，如今不过几只虫子根本不值一提，再反观一旁的胖子，左饶右饶，坐立不安，虽然胖子也想像杰克一样强忍着不去理会这周遭的环境，可奈何身体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各类虫蚁在爬动，这般状况简直要将胖子逼疯。
其实这也不怪胖子，毕竟胖子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都是生活在城市里面，是祖国未来的希望，温室里的小花朵，从小在父母的呵护下茁壮成长，那里有受过这种苦难？当然这也不是说胖子吃不了苦，你看胖子身上的刀伤箭伤，哪一个是寻常人能承受的？可现在的情况却又有些不同，糟糕的环境，恶心的虫子，这些无时无刻不在挑战胖子神经的极限，说实在话，胖子宁愿再去外头和活死人拼斗也不愿在这里“享受”虫子们的抚摸。
杰克见胖子饶左饶右的折腾了半天，把原来一直注视着天窗的视线，转移到了胖子身上，瞧着胖子那副短手短脚不停抓绕的模样，杰克忍不住开口道，“胖子你消停会吧！这里的虫子多的都够你吃到老了，你这样抓，抓的的完么？一个大老爷们还忍不了几只虫子？”
胖子一听杰克嘲笑自己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们这什么破地方？人与自然的拍摄现场么？还是贝爷的食材库？老子这辈子见过的虫子都没我刚才捏死的多，气死我了，若不是背包被他们拿走，我背包里还有上次从药厂收罗来的驱虫喷雾，怎么说也能让我睡上个好觉不是？这几天下来真是把我这辈子的苦都受够了！”
杰克听完胖子的抱怨心头反而略微有些感动，仔细一想胖子这两天为了自己的事情当真是受了不少委屈，甚至数次险些丧命，说实在话胖子一个外来人完全没必要卷进营地里的这场风波，他完全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和杰克一起冒险去救长老，甚至他可以在之前就假装没看破大管事的阴谋，任由大管事的计划进行下去，这样他不仅不会被青山暗算，甚至以他的智慧完全可以投靠大管事在营地里安全的生活下去，然而胖子并没有这样做，无论是出于他自己心中的那股正义感，还是为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胖子可谓是全力以赴的将救援长老的事情摆在了第一位，甚至将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不仅数次遇险，如今更是被自己牵连落到了这般田地，其实他所做的一切早已还清了自己的救命之恩了，到了现在反而是自己亏欠胖子的更多，如果明日三管事找不出有力的证据，只怕胖子还要陪自己同赴黄泉，这般想来，杰克心中对胖子充满了歉意。
杰克不由叹了一口长气，随手拍掉胖子背上的几只虫子，苦涩的开口道，“胖子辛苦你了，算我对不起你，我们如今被困在这里，若只靠三管事一夜找到大管事的罪证简直是天方夜谭，我根本不抱什么希望，想我杰克在末日之初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可惜无法为长老报仇，但是我并不后悔，长老与我有大恩，如今他去了，我随他而去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我唯一后悔的便是让你也卷进这次事件，明日审判凶多吉少，你本可与这事无关的，如今却要害你一起死，是我杰克欠你的，若有来生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胖子本来还在继续抓虫大业，忽然听到杰克如遗言一般的长篇大论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知道杰克心里已经有些绝望，毕竟以大管事的精明怎么可能留下证据给三管事拿到，如今唯一的铁证——长老却又已经死于洞中，而胖子二人又深陷狱中完全无法自我拯救，也不怪杰克如此丧气，如今确实是已经被逼入绝境了。
胖子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还去算什么谁欠谁的？你先前救过我性命，如今就当把命还给你就是了，我虽然胖，可我也不像是那种猥琐贪生怕死之人！不过一死罢了，十八年后咱又是一条好汉！”
胖子十分豪迈的拉起杰克的手，仿佛是即将上战场的战士，表情说不出的壮烈，而杰克在听完胖子的话本来十分感动，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到胖子悄然的在自己的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杰克感受完胖子写的字后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下来，原本已经有些绝望的眼神换上了一丝深深的疑惑，看着又重新抓着虫子的胖子，杰克小心的看了下四周，又重新坐回地上沉思了起来。
营地内区的一座瓦房内，眉头紧锁的大管事正端坐在一把石椅上，而他身旁却是站着一身黑衣的青山。
“他们有什么动静么？”端坐在石椅上的大管事忽然开口向一旁的青山问道。
青山微微一笑“父亲放心，我先前在地牢外偷偷听见他们交谈，不过他们应该是已经绝望了吧！都是说一些没用的废话，听起来不像是有准备什么后手，反而更像是遗言，看来他们应该是已经认命了吧！果然还是父亲您深谋远虑啊！”
大管事此刻也终于露出了笑容“此番多亏你及时发现他们从河里逃了出来，不然我们依旧是十分被动的，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为妙，那个小胖子聪慧过人十分不易对付！”
青山见自己父亲对胖子如此高看，心里突升一丝不快，扭头不屑笑道“他再聪明还不是被我们玩弄于鼓掌之间，要我说世上最有智慧的还是父亲您啊！若是我在得知杰克他们还活着的话我只怕第一时间就下令将他们击杀了，但您却能将计就计让他们回到营地，然后我们事先在营地里布置好一些不利于他们的证据反将一切都推到他们身上，这样我们不仅不用在去苦恼长老的死会引起别人怀疑，还能轻易的除掉杰克二人，真是一石二鸟啊！”
大管事得意的开口道“青山你以后做事还是需稳重些啊，你想想看，若是你当时一看见杰克他们从水里浮出来就杀了他们，后果会是怎么样的？我们不仅需要解释长老消失的事情，还要提防有心人调查杰克他们消失的原因，虽然我们一样可以回营地说是杰克掳走了长老不知去向，但是无凭无据难让人信服，所以唯有让杰克和我们当面对质，在利用他射杀小得的实情和一些伪造的证据，辩的他哑口无言这样才能让大家信服。”
青山点了点头，又有些不解的开口道“那父亲您认为长老到底是怎么死的？真如杰克所说是被活死人王杀的？”
大管事眉头又皱了起来，叹了口气道“我也分不清他到底说的是真的假的，在其他不知情的人眼中，杰克编出一个活死人王是为了转移视线，但我们却是知道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可若真说有活死人王，我仍是不相信，若真是如此，不说杰克是如何逃走的，便是我们营地就不可能存在这么久。”
青山眼中也满是疑惑“那杰克是出于什么目的才编出这么一个谎言呢？”
大管事沉吟了一会“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故意说出这么一个让我们不得不重视的东西，使我们在没得到准确的消息前不敢轻易杀了他们，这样他们就能拖延时间找到能让他们翻身的证据了。”
青山眼里闪过一丝凶光“那我们岂能让他们如意？明天就直接将他们处死以绝后患。”
大管事微微思索了一下“此事马虎不得，我现在就去地牢里审问杰克，一定要把活死人王的事探个虚实。”说完大管事披了件外衣便急匆匆的出了门消失在黑夜里。
地牢内胖子正手忙脚乱的抓着虫子，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原本闭目养神的杰克听见声音也睁开眼疑惑的望着铁门。
“哐铛”一声，铁门被推了开来，披着黑色外衣的大管事信步走了进来，看着杰克那双要吃人的眼睛，大管事挥手屏退了开门的小卒，“砰”的一声铁门又被合上，一股紧张的氛围瞬间在牢房内弥漫开来。
胖子将手中的肥虫随手往地上一扔，“啪”的将其踩成肉泥，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我还奇怪，这么晚了怎么还有客人来访，原来不是客人，只是又钻进来一只臭虫子罢了！”
大管事没有理会胖子的嘲讽，咧嘴笑道“看来我们的客人不喜欢他的客房啊！不过不要紧，过了明天，等你的尸体被掩埋在地里，身体慢慢被虫子啃食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这里已经是天堂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至少还在天堂住过，不像某些人，作恶多端，死后只怕直接扔地狱里了。”胖子依旧一副欠揍的笑脸，仿佛他才是来审问犯人的得胜者似的。
大管事被胖子笑的有些恼怒，不由冷哼道“我不想跟你们讨论这些，我只想知道长老到底怎么死的，毕竟多年朋友，我希望能好好安葬他，虽然我做了一些对不起他的事情，但我都是为了我们营地更好的未来，不管怎么样我和他的友谊并不是假的。”
胖子冷笑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你何必拐弯抹角的问长老的死因，你想问活死人王的事就直说，何苦惺惺作态让人恶心。”
“你…”大管事额头顿时暴起一排青筋，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他也不再伪装，直接阴冷的开口说道“给脸不要脸，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将你弄死在狱里，而你们却无可奈何。”
胖子面不改色，垂着眼皮摇着手指说道“我信，但是你不会，如今我们还未被定罪，若是死在狱中，你觉的外面人会怎么说？杀人灭口？还是毁尸灭迹？若是有心人一查，就会知道你曾经来过，再仔细一追查，呵呵，说不准连你先前干过的事都会被抖出来，这一定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大管事咬牙切齿道“你到底说不说，你可想清楚了，活死人王若是真的存在，不及时处理的话，到时遭殃的可会是全部的人。”
杰克听了大管事的话，眼睛一跳，正想开口，一旁的胖子却抢先说道“我们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时间去理会别人的死活？我们要休息了，你请便吧！”
大管事将杰克刚才的细微举动尽收眼底，眯着眼睛对胖子笑道，“根本没有活死人王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们演出来妄图欺骗我的，你们故意拿出活死人王这个我无法忽视的筹码，就是为了让我不敢轻易的杀掉你们，这样你们才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来扳倒我，你们的想法确实有效，因为活死人王的确是我不可忽视的存在，然而杰克刚才欲言又止的样子却反而是你们最大的破绽，他的样子是故意演给我看的吧？你故意让杰克做出这种动作，让我以为他是想把活死人王的消息说出来，却及时被你阻止，这样我就会对活死人王的存在深信不疑，更加不敢对你们下手，但你忘了一点，那就是杰克对营地的感情，以杰克的性格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而将关乎全营地人的性命的事情隐瞒下来？他就算拼了命也会说出来，不可能被你阻止，所以什么活死人王都是你编造出来为自己谋求活路的筹码罢了。”
胖子额头冒汗，故作镇定道“信不信由你，方正就算我们明天死了，你也一样会下来陪葬！”
大管事见胖子心虚的样子，知道自己完全猜对了，正欲再开口嘲讽两句，铁门外忽然一阵喧闹声，大管事眉头微皱，他已经严厉吩咐过门外的手下不要让其他人接近这里了，不知是谁这么大胆无视自己的命令。
不仅大管事，杰克也是十分疑惑，这么晚了怎么大家一个个的都往地牢里窜，而一旁的胖子则叹了一口气，今夜看来是难以入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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