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阿布妮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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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里的白光散去后，周围已经俨然是另外一个世界，天空那一轮皓月已经消失，黑蓝色的幕布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不掺任何杂质的素白的纸，金色的身影在东边泛起了一点儿鱼肚白，可是西边却不见那座与天同高的奇异山脉，很明显，这个地方与法玄门只见的距离不是可以用数字来衡量的远，甚至可以说是在异次元。
周围已经不见那片被炸成荒漠的坟地，入眼的是一片类似于热带雨林的景观，地面上的树木非比寻常的多，估计站在一千米以上的高空向下俯视，也只能看到一片深深浅浅，而又有些凹凸不平的绿罢了，仿佛这个世界已经被森林盖满了一般，而且森林中的每一棵树，都有着千奇百怪的形状，排列更是杂乱无章：有的书侧枝长得非常茂密，把树顶都压弯在地上，成了只“骆驼”，甚是滑稽！有的树木完全相反，它们是顶端长得太茂密了，下面就一根光秃秃的杆儿，像朵荷花儿一样！还有的长得二、三十米高，主干拧得跟一坨麻花儿一样，树冠都是活脱脱一爆炸头儿……它们的根系都浮于地表，而且一根比一根儿粗，一根盘旋在另一根儿上，交错纵横，得，这地面简直成个蟒蛇窝儿了……
木灵此时正娴静地坐在一口湖岸边，自身突然出现在这种奇异之地，也不见她有多大的惊慌，看来这个地方对她而言并不陌生，她的脚丫子没穿鞋，在湖面上时而抬起，时而落下，啪啪的响声仿佛构成一首韵曲，节奏很轻快，激荡起一阵阵的水花。这口湖里的水和平常的湖有所不同，是浅绿色的，光芒若现，有种隐隐的力量的质感，怕是有些灵气了。只见木灵深绿色的眼睛里已然没有先前那股威严，反而透着股孩子气的兴奋，或者说希翼，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地瞟向湖的中心地带，那里的妖气明显更重一些，雾也明显浓一些，看不清湖中央有多么神奇的景象，但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比较特别的是其中站着一只巨型生物，类似于鸟，但是不论体积还是神威都是一般的鸟所不能比的，不知道如何形容，那淡蓝色的曲线，优美的同时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霸气，体积的话则是有两幢老式民房那么大！
木灵看向湖中央那个身影，缓缓地开口了，用最元气声音，诉说着最悲惨的事实……
“阿布妮娅，你是想和我说说话吗？不好意思啊，以后就再也来不了这片森林了呢，所以呢，最后的最后，能不能再让我看一眼阿布妮娅的样子呢？”木灵绽放出活泼的笑容，与她所说的话截然不同，她的表情此刻无比地开心，那个笑容显得那样得天真、澄澈，那样地令人温暖，可惜，这恐怕是女孩带来的最后一片阳光……
她的容貌没边，可是气质与平时的她判若两人，与应对火家族造反时，那个坚毅不屈的大小姐完全是两个人，清丽的脸庞上少了一份成熟和优雅，多了一份稚气与活泼，好像现在的她并不是那个世人口中的魔法天才，那个智慧与美貌并存的“人族族长继承人”，只是一个可爱而又普通的小女孩罢了。
“小灵……”湖中央，一个空灵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一股向周边扩散的飓风，强烈到令木灵睁不开眼。转眼之间，湖面上漂泊的浓雾被刮得无影无踪，视野开阔了不少，湖中央的景象一览无遗。
先前看到的那只站在湖中央的“巨鸟”，怕就是木灵口中的“阿布妮娅”了吧，他的身姿主体是由浅蓝构成的，更贴切的是由金属浇筑而成的浅蓝，带着一种金属板的坚韧和质感，与钻石类似，但也没有钻石那般璀璨，那对羽翼才是真正的遮天蔽日，估计它展开来，能有一个足球场看台的挡雨棚那么大，下面是一双浅黄色的爪子，三个指头以及小腿的形状很像弹簧，纹路一环一环的，在水面上摊平，竟然能完全站稳！也不知道它施了什么“魔术”，不见它翅膀有丝毫动静，凭借一双爪子愣是能稳立于水面而不下沉，还不激起一圈涟漪！
那只坚韧如铁一般的黑色鸟喙利得铮亮，瞳孔是和木灵一模一样的深绿，颇有灵气，不过长在它的脸上，那股其实与木灵是截然不同的感觉，怎么说吧，如果说木灵的眼睛像一把闪耀着寒芒的利箭，那阿布妮娅的眼睛就像一把贯穿钢铁的子弹，让人不敢与之对视，那股炽热的光芒仿佛要将人的心灵融化！只见他头顶上那顶如旗帜般的鸟冠无风自荡，显得威风无比。他没有露出一点明显的妖芒，身体周围却笼罩着一股无形的压力，霸者气息尽显！
“好厉害的威压，这股妖力真如浩瀚宇宙般深不可测，真不愧是你啊，阿布妮娅，不如说叫你‘造林神凤’？你说呢，创世魔妖大人？”木灵的语气在轻快中又带着点俏皮，只见她顽皮地眨了眨右眼，笑容如妖精般可爱，又带着些狡黠，好像一个恶作剧得逞时的小孩子模样，其实说，不论表现得再怎么成熟，她本质上还是个小孩子啊……
“你这鬼灵精怪的丫头，从小就精明得不像话……”面对木灵此时没有丝毫礼数的举动，身为上位者的阿布妮娅却毫不介怀，它的鸟喙没有打开的迹象，那股空灵的声音仍旧是那么明显，就好像上帝降下来的神念，虽有几分愠怒，但更多的是母亲对待孩子那般的宠溺，“你能察觉到这一点我不意外，但是你……不害怕吗？”
“为什么要害怕？你是我的朋友啊……”木灵一幅理所当然的表情，当她知道云天是人族公敌——人面妖之时，她也不曾露出丝毫俱意，身为人族族长继承人的她，也能够坦然地接受这一事实，原因无他，只因为云天是她的朋友，是她的伙伴，而阿布妮娅又何尝不是呢？她坚信，不论对方是天使也好，是恶魔也罢，只要是她认定为朋友的人，都是值得她用一生去守护的对象，既然如此，自己就没有害怕的理由！
“看来你相当重视朋友呢……”阿布妮娅威利的眼神中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木灵的这句话在她的心灵泛起了一丝波澜，她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几亿年前，自己和几个伙伴无拘无束生活的日子，那个时候，这片繁密的雨林经常热闹无比，她还记得，“丧失血龙”的身体，那具分不清活人死尸的大白骨是怎样被当时的同伴们调侃的，那时候回应他们几个善意的调笑的，是他面无表情的脸（嘛，当然他做不出表情），但是他那对血红色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单纯的笑意，那时候的日子真的很快乐，天真、单纯，像一张清纯的白纸……
可惜如今，白纸上已然画满了图画，写满了黑漆漆的字迹，昔日的伙伴有的成了当今创世神，有的成了创世魔妖，从“那件事”之后，就各自分了领地，一天天过着那种除了沉睡之外无事可干的日子，互相之间再也没有见过面，关系如同今天的人妖殊途般紧张，现在想来，伙伴们之间那种无邪的日子，已经成了记忆了……
阿布妮娅收了收心神，望着湖畔边木灵的笑脸，轻语道。
“小灵，你看起来相当开心呢……”不是疑问句，从木灵出现在这口湖岸起，她的眼神就一直有一种别样的神采，双手撑着绿坪，那丛长到她腰间的杂草，脚丫子一直在欢快地打着水花，天蓝色的披肩长发时不时随清风飘扬，想一条蓝色的小溪涓涓流淌，淡暖的阳光透过层层密叶的缝隙照在她的脸上，那条橘黄色的光带在清晨显得无比清晰，好似一条通向天堂的道路。
这实在不是一个即将离开的人应有的神情和动作，应该说是恰好相反！
“是吗？我确实是很开心呢！即使是快要离开了，也很开心，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惊喜吧，一直以来，总喜欢依赖于舅舅的严爱，木凯叔叔的保护，这样的我居然能独当一面，能代表家族与逆贼作斗争，这真是不可思议，更难以相信，这样的我居然能成为别人依靠的对象，我……要不是伤口的疼痛令我精神颤抖，我真的会以为自己活在梦中……”木灵嘴角勾起了一丝以为深长的弧度，她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像是点缀在夜空的群星，像是平静水面中折射出的波澜，又像是瀑布冲荡巨石时溅起的浪花，也不知道怎样形容那美丽的波动，不过它折射出的，一定是木灵内心中的喜悦和充实！
“你这一生……真的活够了吗？”阿布妮娅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尽管她经历的事物比平常人多得多，也很少在漫长的记忆流中找到木灵这样年幼，又能这样淡看“离别”的人，她年仅五岁出头，甚至一个天真的童年都不曾有过的她，为什么甘愿就这样离去？
“很短是吗？但是有你们在，我很幸福，不论是你、木凯叔叔、舅舅，还是云天，都给予了我很大的温暖和感动，我没有双亲，你们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家人，你们都曾在我最危难时伸出过援助之手，你们是我至亲至爱的人……”木灵说着，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的眼神中含着泪光、带着温暖，又带着一丝自豪！
“但是……小灵我不想再成为你们的包袱了，为了谋反，我是人面妖这个事实恐怕已经被火家族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散步出去了吧，我想舅舅和木凯叔叔那边一定因舆论而忙得焦头烂额吧，云天又因为我陷入了死境……我真的连累了你们很多，或许为了你们，我是该走了……”木灵抹了抹眼角，她的神色又暗淡了下来，她轻轻地朝湖面丢了颗石子，“啪”、“啪”的水漂声立马络绎不绝，音韵本应该十分轻快，却透露出几分忧伤，几分淡淡的哀愁……
“你这丫头，明明聪明的很，为什么总是纠结在这一点上呢？我可以告诉你，人族部落的主权已经被篡夺，火家族散步‘木家饲养人面妖，图谋不轨’的谣言，打着光复人族的旗号，大得民心，你的舅舅和木凯叔叔被迫撤往边境，已经无力回天，你这个时候死掉，他们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这次政变就只能是你们的失败……”阿布妮娅的语气中听不出太多的感情波澜，让人捉摸不透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可是她内心深处肯定是相帮小灵的，但是她不可能在地球亮相，这种事情说实话她不好插手……
“那，你有办法让我脱离这一层死境吗？”木灵听完阿布妮娅的话，好像悟出了什么隐藏的意思，便用这期待的语气问道，但是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严重的问题，连忙补充道，“我先说明啊，一定不能是什么为了活命被迫伤害朋友的事情哦！”
谁知木灵不补充还好，这么一补充，刚刚貌似还想说话的阿布妮娅在一瞬间沉默了，好像刚要出口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一般，深邃的眼瞳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的身子就如同一尊雕像般肃立在河面，若不是她深绿色的眸子里还时不时闪过一丝生命的光辉的话，或许真会被认为是哪位天才雕塑家的神级作品！
周围环境更是静的可怕，连不久前还在湖边游玩的小鹿也在这时不见了踪影，阿布妮娅依然保持着沉默，木灵的这个问题就像是一粒石子抛入大海一般，听不到一点儿回音……
“没有是吗？”木灵无奈地笑笑，这个结果是她早已预料到的事实，她的脸上已不再有悲哀和忧愁，除了些许的遗憾外，也是一副释然的样子。
……
“拯救作为人类的小女孩小灵，我没有能力在不付出任何代价的情况下办到……”这一刻，阿布妮娅开口了，她的前一句话并没有引起木灵多大的注意，但是她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就像一颗陨石坠入她的心海，掀起了滔天巨浪！
——“但是，吾可以拯救一条生命，那是继承了吾之血统的纯种妖兽——木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