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卖身与酒

  陈深迷糊醒过来,见到了金黄色的蜡烛,素雅的罗帐,还有视野中,在薄薄烟罗下美人看他的星眸。

  陈深腰疼。

  他摸了下腰,不是真的腰疼,而是意识告诉他腰疼。

  陈深知道她是谁了,“鱼儿?”

  他揉了揉头,这奇怪了,为什么梦到鱼儿了。

  鱼儿是他在酒楼认识的。

  他当时给几个婆娘寄了银子,偏又碰上春风楼的春风酿出窖。陈深太喜欢这酒了,奈何身上没有银子,他就去酒楼卖身去了。

  他当时挺有名的。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陈深的邪门,知道他八抬大轿娶回家的娘子,多则三年少则半年,就有修士看出他娘子天纵奇才,是修仙的好苗子,把他娘子带走去修行。

  陈深爹当时死一段时间了。

  陈深依旧无后。

  他还对娶妻生子这事儿看淡了。

  或者说心伤了。

  他对每个娘子都付出了感情,却不得不送她们去修行,最后仙凡两隔,独看自个儿衰老。

  陈深那时又刚送走父亲不久,受够了离别,就放下话不成亲了。

  这让许多有女儿的,还信这邪的人家很失望。

  现在他们听说陈深要卖身,蜂拥去了春风楼,一时间叫价不绝于耳,就在陈深快要被成交时,有人喊出了离谱的价格。

  这喊价的就是颖儿。

  她给陈深买下了春风楼。

  她同陈深在春风楼上春风几度,十分癫狂,以至于陈深为了职业精神不得不吃药。

  陈深当时看得出来,这姑娘是死前的癫狂。

  可她没死了。

  这事儿让陈深很惊讶。

  不止陈深惊讶,鱼儿也很惊讶,说了至少八百遍奇怪,奇怪绝脉还能这么给冲开。

  既然死不了,陈深八抬大轿把她娶回了家,顺便娶回一个财神爷。

  她用春风楼,给陈深挣下了丰厚的家资。

  然而,终究免不了一别。

  大约半年后,陈深在追杀地鼠门的人时,很稀奇的受了伤。

  他在家养伤时,鱼儿留书一封,自诉仙凡有别,终有分离时,飘然远去。

  老实说。

  陈深对鱼儿的记忆,只有癫狂,鱼儿很热衷于那事,所以陈深下意识的腰疼。

  若说他对媚娘是爱而不得,夜夜思念的话。

  他对鱼儿的记忆是感激。

  陈深感激鱼儿在他醉生梦死时出现,让他没有滑入深渊,让他继续醉生梦死,让他后来再不用为银子担忧,让他走出了自暴自弃。

  可为什么在水牢梦见鱼儿呢?

  难道水里有鱼??

  饿了?

  他陡然惊醒,难道把云南当鱼儿了?

  “你怎么了?”

  鱼儿伸了个懒腰,叹息般问道。

  “还真是你!”

  陈深不可思议,“你怎么在这儿?”

  李渔坐起身子,把散乱的头发盘后,露出洁白修长的脖颈.

  “这是我家。”

  她赤身下了床,信手披上一件绝对价值千金的纱衣,“醒了就下来吧。”

  这是鱼儿。

  不要片刻的温存。

  陈深起身。

  李渔递给陈深一身华贵的衣服。

  这衣服太华贵了,以至于有太多的扣子,陈深不大会穿。

  李渔帮他穿上,“你还是老样子。”

  陈深觉得她也一样。

  李渔给陈深准备了早饭。

  陈深在吃时,李渔就坐在那儿,懒洋洋的。

  陈深一瞅这无精打采的样子,“李渔!”

  李渔淡然瞥他一眼。

  陈深感慨,“你越来越懒了。”

  “还好吧。”

  李渔瞥了一眼床上的狼藉。

  陈深扶额。

  他指的是李渔在平常生活中。

  她这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对许多东西提不起兴趣,归根结底太懒。

  李渔懒得理会这些,换了个话题,“你去找大娘子了?”

  陈深再把经过说了。

  “哦。”

  李渔懒得再追问细节,“你竟然筑基期了。”

  本来以陈深废灵根的天赋,就是踏入修行之门,至高不过练气期三层,对寿命的影响几乎是零,这也是李渔从来没想过度陈深入修仙之门的原因。

  她不等陈深回答,“我大约明白你最爱大娘子了。”

  修仙追求逍遥天地间,最忌讳有羁绊。

  她修行,陈深就是她的羁绊,因此分开后再不闻不问,以免影响道心。

  可媚娘主动接下了这个羁绊。

  李渔很佩服她。

  当然,结果就以陈深现在的修为来看,也是好的。

  陈深斜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池塘,池塘上雨丝绵绵,荡起一圈圈涟漪,“只有媚娘是我赶走的。”

  李渔不再说话了。

  她就呆呆的看着陈深。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渔忽然站起,坐在陈深腿上……

  陈深轻叹,这贤者时间未免太短了。

  翌日。

  李渔上剑阁筹备品剑大会事宜。

  她这些天在剑阁就忙这些,是陈深这事儿,让她下来的。

  陈深坐那白铜包的车厢上了剑阁门前的广场。

  在车上,陈深叮嘱李渔记得帮他把油纸伞要回来。

  他想不到剑阁弟子竟用这么龌龊的伎俩抢夺法宝。

  李渔懒洋洋的,“再说吧。”

  陈深向下比划一下,“你不要回来,我自宫!”

  李渔推倒陈深,跟着马车摇晃,“算你狠。”

  车停在剑坪后,陈深一步从车上跳下。

  本来因为李渔马车再来而行注目礼,十分安静的广场更安静了。

  猴男和白衣男他们下巴差点掉地上。

  这什么情况!

  不止他们掉下巴,剑阁准备行礼的黄衣守门弟子,在见到陈深后同样惊得合不拢嘴。

  李渔让侍女搀扶下来,上了软轿,回头问陈深,“你不上去?”

  陈深朝守宗门弟子一笑,“不了,我是个杂役,我这身份不值得进去。”

  “哦。”

  李渔让软轿前行。

  待软轿离开后,猴男和白衣男迫不及待挤过来,“老陈,你们?”

  刚才那可是李渔。

  清冷仙子李渔,

  陈深能坐上她的轿子,这关系可非同一般。

  “朋友。”

  陈深轻叹,“老朋友了。”

  猴男和白衣男其实不纠结他们什么关系,陈深一个老头,李渔一位仙子,谁要说是情侣关系,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他们纠结的是那句话,“大爷,说好的,狗富贵,不相忘。”

  “说的是狗,关我什么事?”

  陈深待他们笑容消失以后,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放心,只要我进剑阁,肯定带你们进去。”

  三人放心了。

  正好,远处的黄衣守门弟子踌躇后走过来,“这位大爷,那个——”

  他拱手作揖,“前几天是我不对,多有得罪,还望大爷您海涵,您看,要不我领您进去?”

  陈深诚恳的拒绝,“我一个杂役就不凑热闹了。”

  “大爷,我那日话是无心之失,你——”

  陈深让他放心,他确实不能进去。

  这是规矩,黄衣守门弟子做的对,就是这口臭的毛病得改改。

  至于为什么不进。

  陈深腰疼。

  这次不是意识层面的,这次是真的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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