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对于一个涉及IT行业的公司来说，有女生是种莫大的幸福，何况还有在校的女大学生来实习。
丁海燕长得只能算普通，属于走大街上都不会引起人们注意的那种，但在急剧缺乏女生的一站，已经算得上是美女了。所以她一来公司便似乎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比如在晨会上她和我在各自自我介绍时都说着差不多的台词，但台下同事们给她的掌声就明显要高于我。
晨会每天都会开一次，这是高姐升任客户经理兼领班后特意提出来的，每个员工每天的工作时间是九点开始，但在八点三刻左右，你就得准备在接待的大厅中站好参加晨会了。
会议内容无非包括以下几项：一是昨天各部门的销售业绩，其中谁做得最好值得表扬；二是今天销售的目标；三是当下卖哪个产品提成最高，四是工作中出现的一些问题（比如投诉、操作不规范等等），五就是介绍新员工。当然每次开会前高姐都会喊声“大家早上好”的口号，底下的人务必得说“好极了”作为回答——这是高姐冥思苦想改了好几回才定下来的。
除了这个口号有些瘆人外，其余内容其实和普通公司无差，所以在唠叨完一些琐事后，站长清了清嗓子，声音雄伟地说让丁海燕站在门口当接待，并且说这个岗位虽然很基础，但里面学问却是很深，非常适合年轻人等等，最后说的丁海燕都有些内心忐忑，不知所措了。
会后我刚回座位上，丁海燕就朝我走了过来。
我冲她扬了扬眉毛，示意她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以后我不懂的就靠你啦！”她说这话的时候脸有些红。
“靠我？”我心里一愣，“我才刚来一两个星期啊！什么都不知道呢！”
“那也比我早来，反正我不知道的以后就问你啦！”她愉快地说道。
“我到现在前台都没去过呢！而且我验机都没怎么搞清楚呢！”我话还没说完她便匆匆地走了。
“行啊你小子，人家刚来就勾搭上啦！”坐我对面的陆介亮不怀好意地坏笑道。
“一起过来面试的啦！不熟！”我解释道。
“行了，你甭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是不是啊，老孙？”他冲旁边的同事道。
“那是，咱小沈什么人啊，后面姑娘可是一群一群的……”两人说着说着便没了边际。
“行了两位哥哥，这么寒蝉我合适吗？你们自己都老大不小了……”我反驳道。
当时两个星期混下来，基本和维修笔记本的工程师们很熟了，陆介亮表面很严肃，但深交后却是个很幽默而且十分睿智的人，老孙则是长着一张大叔脸，但却才三十出头，说话有点楞，但也十分和善，爱开玩笑，不过在他这个年纪还做着底层的维修工程师，对于任何男性来说，多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他却有些乐此不疲，我曾问他为什么只甘于做这个行当，他说当年少不更事，现在则是为他自己的年少轻狂买单。
另一位叫张景立，个子比较小，发型略秃，不管春夏秋冬脸颊上总是红扑扑的，看上去就是憨厚朴实一人。俗话说老实被人欺，平日里他也是经常被周围同事开涮的对象之一，虽然他表面也嘻嘻哈哈就这么过去了，但在工作上跟陆、孙二人相比，颇有偷懒之嫌，换句话说就是在某些方面贼精贼精的，透露着市井商人般的那种精明，不过后来他教了我几个笔记本的常见问题判断方法，令我至今都受益匪浅，这一点我还是颇为感激的。
三个工程师轮流坐班，至少每天保持两人在岗，今天正好是老孙和陆介亮当班，我们三个又都是上海人，所以边聊天边工作，氛围还算轻松。
不过这愉悦的气球还未升起，便被前台大厅的一阵争吵声戳破了。
接待大厅和后台被一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门隔开，因此有些话语我听得并不十分清楚，不过从陆介亮和老孙淡定的表情来看，他们对这种情形早已经司空见惯了，但对于我这种刚来没多久但又好奇心特别强的人来说，显然是满脸放光。
外面的骚动也引起后台不少人去外面围观，我本来也想起身跟着去瞅几眼，但一看到陆介亮示意我不要去凑热闹的严厉眼神，我便又乖乖回归到本位上了。
刚坐下椅子都还没热，高姐却一阵风似地疾步走到人群中间一声大喝：“看什么看，都回去工作去！”有些人正看的起劲，一时半会儿还不愿意走，高姐便一脚往他们其中一人身上踹去，那人见状急忙躲开了，刚想找高姐理论，高姐却双手叉腰道：“再不去工作我罚钱了啊！”众人听了，这才轰然散去。
在座位上目睹这一切的我心中不禁暗暗佩服陆介亮的先见之明。
不过当高姐在跟客户对话时，语气和态度显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但是那位发脾气的中年人（听声音辨认出来的）明显不买账，依旧在大厅中大吵大闹，高姐试图制止，却没想中年人突然又说了句：“这台电脑我不要了！”
随后便听得“砰！砰！砰！”三声巨响，堪比小型炮弹在大厅中爆炸一般。
“我说，阿龙，这怎么一回事啊！”前台一个面目清秀的男生被高姐叫到了面前。
“我也不知道啊！”阿龙两手一摊，满腹委屈，“他带着取机单，我按正常流程给他取机，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对着我乱发脾气，然后又说这台电脑不要了。”
“他这台电脑什么问题啊？”高姐边看故障单边说道。
“就换了根内存，其他都没什么问题！”
“会不会是验机时候出了其他问题，我们没发现，他觉得我们这技术和态度都不够过硬啊？”站长忽然插嘴道。
我听了心里一愣，不禁也有些七上八下，因为毕竟不是每台验过机的机器我都有印象，不过就换跟内存，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陆介亮和老孙的眼光也骤然紧张起来。
高姐把单子朝我这一放，问道：“你这个人，还有印象吧？”
我拿起单子看了看，立马点了点头。
“几天前验的？”
“就前天啊，昨天下午刚通知的……”
“你丫验的也太快了吧！告诉你，一台笔记本，不管换什么东西，最起码三天！记住了没？”高姐边说边朝着我比划道，我急忙点头说记下了。
“阿龙刚不是说了么，这人自己的问题，我刚刚也听见了，一进来不由分说就发脾气，简直了。”陆介亮在座位上说道。
“是是是……”阿龙急忙接话道，“我也没跟他说什么，他就把电脑砸了，我也是头一遭碰到。”
“算了算了，这电脑就先搁这里吧。”高姐话音未落，桌上的电话倒是响了。
“喂，您好！”阿龙接起了电话。
“我爸刚刚是不是来拿过一台电脑？”电话那头道。
“你爸呀？你爸是哪位？”
“就是刚刚发过火的那个人。”
“哦，他呀，您是他儿子吧？正想问您呢……”阿龙还没说完，听筒里便出现了一声怒吼：“知不知道我爸有高血压心脏病，啊？他今天拿电脑说窝了一肚子火，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看着，我跟你们没完！”
“哎，不是，是你爸先发的脾气……”阿龙解释道。
“我不管，反正我爸要是生病住院，你们得付医药费！”此话说完听筒里便传来一阵盲音。
“父子两个都有病简直……”阿龙挂完电话无奈地笑了笑。
一时间包括高姐在内的所有人都有点懵，屋内忽然安静下来，唯独回荡着机械螺丝刀冲击钻一般地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