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兄死单骑退回纥
（一）
郭子仪率军到达泾阳时，敌军正在向这边靠拢，形势非常危急。
泾阳守将原是郭子仪昔日部下李群，当他接到了皇上的圣旨后，得知此番前来驻守的是人人敬仰的郭子仪，而且还是自己昔日的主帅，非常开心。旁边副官问道：“李将军为何如此高兴？”李群开怀道：“怎能不高兴，你可知道皇上这次派往何人镇守泾阳？”
副官直直摇头：“属下不知，还请将军明示。”李群笑着看他：“你当然猜不着了，是我的昔日主帅郭子仪老将军。”“郭子仪？竟然是郭令公？那我们泾阳岂不是有救了！”李群更是兴奋不已。副官又问：“那郭令公何时到达？”李群思忖而道：“明日便到。”
夜晚的月亮高高挂在枝头，照射出一片惨白的天地，平常的鸟儿都不见踪迹，只是听到了浅吟的蛙叫声，也不知道是落单，还是受伤。整个大营的士兵心里不免发怵，毕竟蛙声使人惆怅，黑夜让人孤单，寒冷令人畏惧。可是这支军队还在行军，首领药葛罗骑在马背上，似乎有点疲惫了，厌烦的看着身边的范寄：“哎，我说咱们都已经赶了好久的路，就停下来歇会儿吧？”
范寄眼睛直直，意志坚定：“不可，虽然我们距离泾阳不远，但是不能停下脚步，我得到线报，说是李豫已经派遣一万援军赶往泾阳了，本来还以为李豫会晚点行动，那我们就能轻而易举的拿下京师拱城泾阳了，可是如今形势瞬息万变，令我猝不提防，我猜想此刻他们也跟我们一样，心急如焚，都渴望早点到达泾阳，倘若双方谁能早到达一步，那么战场局势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甚至于决定长安的归属，不知道老夫如此说，药首领能否理解？”
药葛罗听出了话的玄机，更知道了快步行军的重要性，所以没有反驳范寄的意思。再看看人家范寄都如此大的年纪了，尚能骑在颠簸的马背上，而自己是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为何不行呢？遂道：“你说得对，时机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我们此刻辛苦一点，日后就会少去很多麻烦，这样做是对的，传令下去，月色虽蒙，但是不影响行军，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停下脚步，违者斩！”
可是尽管大家害怕军纪，担心受罚，毕竟确实走了不少路，有些人体力不支，自然而然就拖了后腿。大军行至一片凹地之后，竟然有三五个士兵双手捂着肚子喊疼，引起了全军上下的注意，而且已经不能前行了。监军走了过来，怒斥：“怎么回事？不能停下！赶快走！”
老大赵外喊道：“走不了了，实在走不动了，我们几个早上吃坏了东西，现在肚子疼，要不你们大军先行，我们处理后跟上？”这个回答倒是让监军不知所措：“这样吧，我去帮你们问一下，你们在此稍等。”于是骑马前去问询。赵外几个人竟然坐了下来，的确是不舒服，遂问道：“张士，你说我们都已经走了这么久，一点也不体谅下咱们，生生把我们当做牲口了。”
张士回答：“是呀，特别是那个所谓的军师来到军中之后，处处刁难我们，还说什么为了打击唐军，消灭郭军，要我们不惜一死，可是他却不知道我们以前都是跟着郭令公作战的，让我们自己人打自己人，我下不了手！”赵外气愤道：“可不是吗，要是放在以前跟随郭令公的时候，哪会如此紧迫行军，分明是想整死我们。”没想到，身边的一个士卒也加入了他们的阵营，蹲下身来，放倒了冰刃。
接着诉苦：“你们说的都是我想说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你看看他们身边的亲兵，再看看我们这些朔方旧军，分明是两种对待方式，兄弟们早就有怨言了，范寄身为我们大唐人，去不为我们说话，一心只为讨好回纥药葛罗，岂有半分礼遇之心？”张士委屈道：“可叹呀，咱们的令公仙去，而我们在他死后却被人逼着做出不愿意做的事，真乃欺天呀！”
范寄听到了监军的汇报，非常生气：“药将军，像是这种明知故犯的人应该立即斩首，以儆效尤！”药葛罗拒绝道：“不可，夜中行军本来就会招致士卒的不满，我们不能用严厉的军规来制约他们，要不然这一路下来，我们要斩杀的人何止一二。”
范寄辩解：“药将军这样做是在包容他们，他们今日犯了错，违反了军规，固然要惩罚，要不然立军规有何用？倘若今晚将军放过了他们，那么大家都以为你是没有脾气的，是个平易近人的将军，日后他们还会把你放在眼里吗？这样会招致许多过错的，你懂吗？”
药葛罗提高了嗓门：“但是，你别忘了，我们大军是违反常规夜间行军，这是我们之前所没有过的，在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抹黑前进，你以为人人都可以做到，你错了，像是我们这些骑兵就不习惯，依我看那，大军能够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不错了，你身为军师，不仅是来监军、督军，而且还要保护他们的安全，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们。”
范寄无奈，欲争还休，长叹一声：“哎……你体恤你的士兵，可是会延误了军机的！”药葛罗果断吩咐：“我是军中主将，一切听本首领的，赵外他们几人身体有恙，可于暂歇随后跟上，其他人继续前行。”
在郭子仪的督促下，一万大军连夜奔跑，拂晓时分来到了泾阳城下，看到城头上插着闪亮的‘唐’旗，郭子仪嘴角露出了笑容：“终于赶上了！”跟在身边的李虎山擦拭掉脖子的汗液，开心道：“是呀，我们日夜兼程，终于赶在了敌军之前，泾阳何其重要，实乃长安的最后城防，如若泾阳一失，奉天不保，两城作为掎角之势拱卫长安，相反，如果这两个城池被敌军控制，那么京师必危，皇宫难存！”
郭子仪欣慰道：“你倒是分析的透彻，幸好我们来了，倘若让范寄与药葛罗赶在了我们前面，那就不妙了！我现在越来越感觉这个神秘的范寄可能就是上次脱逃的田寄！一定要让全军上下知道坚守泾阳的意义，激发他们的护城保民意识，阻敌人于郭外。”李虎山担忧道：“可是一个客观的问题我们兵少，怕是难抵回纥的数倍敌军。
”没想到，郭子仪竟然生气了：“怕什么！敌人还没来呢！”一时之间，弄得李虎山尴尬不已，身后的郭曜出面道：“父帅，李伯，我们快进城吧。”这才化解了不悦的气氛。迎接他们的是李群，当他们大军慢慢走近时，李群身边的副官发现了，喊道：“将军，将军，城南有军队出现！”
身边的士兵都紧握兵器，以防不测。李群镇定道：“不要慌张，待我看仔细了！”李群定睛一看，隐隐约约看到了‘郭’字大旗，内心无比欢喜，然后利用望远工具细细观察一番，的确是郭子仪大军。随即道：“赶快下城，随我前去迎接。”匆匆忙忙跑下了城，二人在城门口相遇了，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曾经的面孔，有种老乡见老乡的喜悦。
郭子仪根本不用为他们作任何介绍，因为他们都认识，都是曾经的战友。李群拉着郭子仪的手亲切道：“令公呀，你我一别，有十年没见了，想想当初安禄山反叛，我就一直跟随着你东征西战，没想到十年后，你我二人还能在此相遇，真是缘分呀！”郭子仪感慨道：“可不是吗，想想十年前我们大唐有多少英雄豪杰，忠臣悍将，如今剩下的不多了，更别说是二度相逢了！”
李群爽朗道：“自从听到你要来镇守泾阳，我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生怕丢失了泾阳，没法向皇上交代，而且此次回纥军营有范寄指导，胜算会更大，末将派出的细作经过了千辛万苦的打听终于搞清楚了，原来这个所谓的范寄就是之前的田寄！。”“田寄？果然是他，无论到哪都与我们做对，看来这回是该比个高低了。”郭曜愤愤不平：“又是这个惹人讨厌的家伙，一直以来就跟我们作对，这次一定要生擒他，让他当面跪在父帅面前认罪。”
李虎山亦道：“这个范寄不好对付，上次我就差点栽在他手里，我们不可大意。”郭子仪亦是深为认同：“你说得对呀，范寄此人阴险无常，我们一定要时刻提高警惕，不能让他钻了空子。”李群笑言：“军事大家就不要说了，今天我来好好招待大家，好为你们接风洗尘。”郭子仪却说：“李将军，还是先带我们巡城吧，范寄可不是省油的灯，万不可懈怠！”李群收住了笑回复：“那好，就先巡城吧。”
回来之后，郭子仪似乎感到自己今日对老兄李虎山的态度有些过分。以前从未这样，尽管李虎山做错了事，或者没有达到自己的理想目标，但是都没有当面发过火，让他在人前丢了颜面。担心李虎山心里会难过，所以转而走向了李虎山的房间，还好，李虎山的房间灯还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