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救父心切

  “信叔,冷静点,你不要冲动。”

  “刘平叔,关的不是你爹,你当然不着急了,让开!”

  在平西军营地的一座偏帐内,两个年轻小将正在争执。平西军中有二刘,大刘刘仲武,小刘刘延庆,二人皆为将门之后。此时偏帐中争执的则是刘仲武九子刘錡刘信叔与刘延庆此子刘光世。

  自刘仲武被打了一百军棍,单独软禁在了虎贲军的一座营帐内之后,人在平西军等待消息的刘錡就急了。父子连心,原本以为父亲已经战死两军阵前,刘錡还对安西军恨之入骨。不想好不容易得知父亲尚在人间,却又得到父亲有可能通敌的消息。

  虽说现在只是怀疑,但刘錡对高俅的为人却也是有所耳闻,这次大周军初战失利,以高俅的为人,他肯定是不会自己承担这个责任,而推卸责任最后的对象,无疑便是被安西军放回的父亲。

  唯恐父亲有失的刘錡此时有些失了方寸,他也并不是想干出劫人的事情,只是听说父亲刘仲武被打了一百军棍,担心父亲的伤势,他想要去探望一下。结果等他带着伤药赶到虎贲军营地说明来意以后,就被拒之门外,连自己带来的伤药都不许送进营地。

  当时刘錡就想要闯营,好在刘光世也在,死说活说的将刘錡给拖走,这才没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只是刘錡心急呀,连伤药都不给送,这不明显是盼着自己的父亲伤势发作嘛。虽说一百军棍也未见得就能要了刘仲武的性命,可关心则乱,刘錡越想越担心,当即就打算带人强闯军营,说什么也要把父亲从虎贲军的营地内救出来。

  同样担心刘錡乱来的刘光世一见刘錡那架势就知道不好,急忙一面拦住刘錡一面暗中使人去搬救兵。总算是在刘錡跟刘光世翻脸之前,种师道、姚平仲以及曲端三人闻讯赶到了。

  “三位叔父,我父如今危在旦夕,还请三位叔父看在昔日如我父同僚一场的份上,出手相助。”刘錡也不敢在眼前这三位面前耍横,干脆双膝跪地,对种师道三人软语相求。

  种师道老成持重,没有马上答应刘錡,倒是曲端与姚平仲二人一见刘錡跪地相求,急忙上前搀扶起刘錡说道:“贤侄放心,我二人这就陪你去走一遭。”

  “胡闹!”种师道一听这话立马就急了,怒声呵斥道。

  “小种,这怎么是胡闹,难道眼看着仲武横遭不测,没死在安西军的手里,反倒死在自己人的手中?”姚平仲闻言不乐意的反驳道。

  “眼下那高俅正有意将此战失利的责任推卸到仲武的头上,只是他现在苦无证据,我们这一去,岂不是将把柄送到他手中,那样仲武不是百口莫辩。”种师道怒声说道。

  “……那你的意思,就这么看着仲武受罪?”姚平仲皱眉问道。

  “一百军棍,要不了仲武的性命,我们眼下绝对不能自乱阵脚,一旦叫高俅抓住了把柄,那仲武就再无翻身的可能。”

  “小种,你说的意思我已经明白,可问题是你怎么保证那高俅就不会暗中对仲武下黑手。是,一百军棍对仲武这种行伍出身的人来讲咬咬牙就坚持过去了。可你不要忘了,若是得不到及时的治疗,一旦伤口出现恶化……”一旁的曲端缓声对种师道说道。

  “……”种师道沉默了片刻,对刘錡一伸手,“把伤药给我。”

  刘錡一听连忙将之前准备好的伤药取出,递给种师道道:“有劳种叔父。”刘錡不是傻大胆,在听了种师道三人的话以后,他便冷静了下来,他知道,此时自己的确不适合去见自己的父亲。

  种师道接过伤药也没耽搁,带着几名亲兵来到了虎贲军的营地。他没有直接去见刘仲武,而是去找了同样被打了一百军棍的陶震霆。作为当时在场的另一位当事人,陶震霆同样也被高俅下令软禁。只是这里是虎贲军,陶震霆的待遇自然要比刘仲武要强上一些。

  在听种师道说明来意以后,陶震霆没有借口推辞,答应了种师道转交伤药给刘仲武的请求。只是对种师道说想要与刘仲武见上一面的请求,陶震霆显得有些犹豫。

  “种大人,非是在下不肯帮忙,只是眼下我也有点自身难保,帮着送些伤药就已经是极限,还请大人莫要怪我有心无力。”

  一听陶震霆这话,种师道也只得打消了见刘仲武一面的打算,告辞离去。陶震霆等种师道走后,立刻叫来亲兵让他去跑一趟,可等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被派出去的亲兵就带着伤药回到了陶震霆身边。

  “怎么回事?不是叫你去送伤药吗?”陶震霆不解的问道。

  “将军,小的去了,可刚到门口就被守在那里的辛将军给撵了回来,而且辛将军还要小的给将军带句话,让将军少管闲事。”

  陶震霆听后不由暗皱眉头,自己与辛从忠共事多年,知道这老辛不是个喜欢无的放矢的主,既然他说让自己少管闲事,那就意味着刘仲武这事自己最好还是少掺和为妙。左右想了想,陶震霆吩咐亲兵去做一件事。

  平西军营地内

  种师道刚把刘錡安抚下来,却不想就有人来禀报说有人自称陶震霆的亲兵求见。种师道也没多想,还以为是陶震霆派人来告知自己刘仲武的现状,好叫自己不必担心。却不想等亲兵苦笑着拿出伤药将自己去送药的经过说了一遍以后,种师道的脸色顿时变了。

  原本他还只是怀疑高俅是准备拿刘仲武顶缸,但现在听了这个亲兵的讲述以后,种师道已经可以肯定,高俅这回是真的准备拿刘仲武做法了。他刚跟刘錡拍着胸脯保证刘仲武没事,可转眼就被现实扇了一耳光,此时他是又气又急,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旁边刘錡的神情变化。

  “叔父,现在可怎么办?”刘錡哭丧着脸问种师道道。

  “贤侄莫急,老夫这就去找曲端、姚平仲商议,说什么也要保你父平安无恙。”种师道说完这话,立马离开去找曲端、姚平仲商议对策。等到种师道前脚离开营帐,刘錡立马脸色一变,沉声对守在帐外的亲兵吩咐道:“速去把军中将官请来,记得避着些人。”

  亲兵都是跟随刘仲武多年的老兵,听到少主刘錡的吩咐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没过多久,刘仲武所部的各级军官就集中到了大帐之内。

  刘錡扫了一眼众将,见人到齐了,这才沉声问道:“诸位,我父子这些年来待你等如何?”

  “公子何出此言?将军待我等亲如兄弟。”

  “好,那如今我父有难,不知你等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公子请说,上刀山下火海,我等皆愿追随。”众将中有十几人闻言答道。

  “……同僚一场,我不欲为难你等,既然你等心有顾虑,我也不强求,只要你等在此帐中待到天亮,自然无人难为你等。”刘錡看了一眼没有开口说话的人,神色淡淡的说道。

  那些人闻言吓了一跳,可不等他们反对,就见一队手持弓弩的亲兵冲了进来,弓弩直接瞄准了众人的要害。这些人手无寸铁,也只能束手就擒,其中有人更是开口劝阻刘錡,“公子,莫要冲动。”

  “闭嘴!眼下关着的不是你爹。”

  见那些不愿效力的人被绳捆索绑,口中塞上了布巾,刘錡连看都不看那些人一眼,带着之前开口愿意相助的人去了旁边的营帐商议大事。

  刘錡年轻气盛,做事未免就有些冲动。种师道可以因为顾虑大局而选择按兵不动,可刘錡做不到,在他的心目中,父亲刘仲武的安危才是摆在第一位的,而平西军的前途,永远都只能摆在第二位。种师道说去找曲端、姚平仲商议对策,在刘錡眼里这就是在敷衍自己,一想到父亲正在虎贲军的营地里忍受伤痛之苦,刘錡一刻都不愿等。

  既然没人愿意帮自己,那他就自己动手。刘錡很清楚自己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可眼下救人要紧,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与众人商议了一阵之后,立刻分头行事。

  ……

  与安西军初战失利,大周军上下原本以为安西军忙着清点战利,自己这边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却不想安西军是那样的敬业,等到夜半子时,扰人清梦的那帮混蛋又出现了。虎贲军的营地被搅闹了好一阵才终于平静,但谁也没有想过,今晚的骚扰并不是出自安西军之手,而是来自刘錡的安排。

  刘錡清楚仅靠自己手中所掌握的力量,强行冲入虎贲军的大营将父亲抢走的可能是微乎其微。既然不能立敌,那就唯有智取。趁着虎贲军大营被“安西军”的骚扰闹得大乱之时,刘錡带着几个人悄悄混入了虎贲军的大营。

  暗中抓了一个舌头,问清楚了父亲刘仲武所在的位置,刘錡一路上蹑足潜踪,悄悄的来到了关押父亲刘仲武的营帐外。进帐一看,刘錡差点眼泪掉下来,自己的父亲刘仲武趴在一张破毯上,裸露的后背上尽是伤痕。

  “信叔,你怎么来了?”刘仲武一见刘錡,不由吃惊的问道。

  “父亲,孩儿来救你了。”刘錡语气有些哽咽的上前说道。

  刘仲武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急声说道:“救我?……胡闹!趁着眼下无人察觉,赶紧离开,为父没事……”

  “父亲,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简单,那高俅压根就没打算放过你,你继续留在这里,迟早要把这条命搭进去。”

  “混账!休得胡言!为父乃是军中大将,又未投敌,那高俅如何害我?”刘仲武闻言不信道。

  “哎呀父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当为何你受刑之后无人来探视,盖因那高俅暗中使坏,不许人前来。白日孩儿得知父亲下落后就来过,却被人拦在营外不得入内。”刘錡见父亲不信,不由急道。

  “有,有此事?可我乃是军中大将……”

  “父亲,你这个军中大将恐怕在高俅眼里并不重要,赶紧随孩儿走吧?”

  “不,不能走,为父这一走,岂不是就叫高俅有了诬陷我的借口。”刘仲武急忙拦住过来搀扶自己的儿子说道。

  刘錡见父亲刘仲武坚持不走,他也是真急了,趁着刘仲武没个防备,抬手对着父亲的后勃颈就是一手刀,刘仲武突然遇袭,瞪大双眼看着刘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对自己下黑手。

  “父亲,有什么话等咱们父子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刘錡也不管刘仲武此时能不能听到自己的话,将刘仲武扶起来背到背上,迈步就走出了营帐。好在此时是深夜,除了巡逻的兵丁,也没什么夜猫子大半夜不睡觉,刘錡等人顺利溜出了虎贲军的营地。

  ……

  等到天光大亮以后,刘仲武悠悠醒来,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似乎有些模糊。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身处荒郊野外,不由感到纳闷。但等瞧见了儿子刘錡,刘仲武立马想起了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信叔,你好大的胆子。”

  “父亲,事情紧急,孩儿也只能出此下策。”

  “……唉~你这么一闹,为父这些年的努力就算是白费了。”刘仲武长叹一声,对刘錡说道。

  “父亲不必灰心丧气,那大周天子用人不明,任人唯亲,迟早是个败亡的结果。你我倒不如趁现在去投安西,以父亲的能力,将来想要独领一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啊,眼高于顶,你当为父为何被俘之时不愿归降,就是因为安西军中能人太多,你我父子就是去了,也未见得能受到重用。可现在……”

  “父亲休要妄自菲薄,孩儿记得那李墨曾经说过一句话,叫是金子迟早会发光,我们父子只要有真才实学,又何必担心会不得重用。”

  “……看来,你这是铁了心要投安西?”

  “父亲,良禽择木而栖,孩儿觉得,投安西才是你我父子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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