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五
所有人都走了，荣梓义才象是使脱了力，坐倒在椅子上。他低声道：“凉子也走吧，我就不送了。”
他自顾自的又倒了杯酒，一仰脖子，就灌了进去。辛辣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喉咙和鼻腔，酒气上涌，眼前模糊一片。他摘下眼镜，想用手帕擦一下，才发现已经被荣梓凡的眼泪给浸湿了。耳朵里一声一声，是梓凡悲楚的叫着大哥，还夹杂着梓孝愤怒的吼叫，也许还有吴玉珍在凄厉的辩白。他晃晃头，想把这声音从脑袋里晃走。但那声音还是在不停的回旋，回旋，响得他脑袋都要炸了。他只好再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不要再喝了。”这是深田凉子的声音。她按住了荣梓义握着酒杯的手：“你今天已经喝得够多了。”
“让凉子看到这一幕，真是丢脸啊。”荣梓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只是不想再演戏，想说出点心里话而已。但是，有时候说真话就是这么艰难！”他看看深田凉子，自嘲的一笑：“真奇怪，每次我最难堪、最脆弱的时候，身旁总是有你。尽情的笑话我吧，凉子。”他喃喃地道。
“荣桑怎么说这样的话。朋友不就是应该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吗？”
“帮助？我不需要帮助。能帮我的，从来都只有我自己。”
“那我至少可以陪在你身边。”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荣梓义几乎有些粗鲁的道。“我什么都不需要……”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低不可闻。
“这不是怜悯。”深田凉子的语气很坚定。她递过来一块手帕，放在他手心里。
荣梓义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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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梓义第二天也没有完全醒酒。一觉醒来，他只感觉头痛欲裂。虽然不想上班，但考虑到还有个会议需要主持，他只好顶着个快要炸掉的脑袋勉强来到办公室。所以，当他看到李士群在等他时，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好声气。
李士群的气色却是极好的。特工总部行动队的组建已经接近尾声。杨人杰工作做得不错，各方面人选都蛮符合他的心意。而由76号牵头组办的贸易公司也将很快开业。如果没有涩谷一郎经常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他简直可以说是春风得意了。
因此，荣梓义今天的冷淡态度并没有象以往一样引起他的反感，在商讨贸易公司运营范围时，对荣梓义提出的计划他也全盘接受，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对。
荣梓义摘下眼镜，捏捏鼻梁，他意识到了今天李士群的心情好得有些反常，他要试他一试：“李主任，贸易公司的审批手续还有一部分没有办下来，营业时间恐怕要推后一些日子。”
“没有关系，慢慢办。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地方尽管说。”李士群的态度好得出奇
“还没恭喜李主任添一大助力，行动大队组建成功。从此以后，上海的抗日分子再无立足之地。”
李士群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洋洋自得。
“我想，行动大队的第一项任务，就是要一雪前耻，杀掉前些日子令上海市民人心惶惶的军统刺客吧。”荣梓义讥讽道。
“那是当然，我早晚要将整个军统上海站铲除个一干二净！”李士群咬牙。他看到荣梓义露出根本不信的表情，立刻道：“不瞒你说，我刚刚收到一个消息，有一批军火马上要运到上海。前一阵子，军统跟我们火拼耗费了不少枪支弹药，现在一定急需武器。我估计这批军火就是他们购买的，或者直接跟重庆方面要的。我打算顺藤摸瓜，顺着这个线索，直接摸到军统上海站去。再不济，也先把这批东西弄到手再说。”
“怪不得李主任今天特别高兴，原来是天降横财。只不过你这消息准不准确还未可知。情报部门的工作，不就是真真假假。我劝李主任千万不要高兴得太早。”
“我发现你这个人一天到晚喜怒无常，说话也总是阴阳怪气的。”李士群的好心情又让荣梓义给搅了：“你这是在对我的工作能力提出置疑吗？你等着，明天，我就让你看到这批军火搬进我们76号的军火库！”
“荣某人一个搞经济的，犯不着跟李主任的特务工作搅在一起。而且，76号做出成绩，也不用给我看，让周先生看到就好。李主任下次赌咒发誓，千万别再选错了对象！”
好象每次看到李士群撂了脸，荣梓义的心情就会好些。果然如他所愿，李士群最后是铁青着脸走的。
而他的酒，也完全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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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的这批军火是委托恒盛贸易从浙江转运的。恒盛贸易是上海一家做物资贸易运输的大公司，每年都有大量的货物通过他们公司运进上海或运往各地。这批军火表面上是作为瓷器报批的，打了严严实实的包装，拦上轻拿轻放的封条，通过水运送至外白渡桥苏州河北岸码头。
九犬指派了行动一组的四名特工前去接货。而他，将亲自和另外两人在码头外面策应。他不知道的是，码头上，76号的特务已经厉兵秣马，严阵以待。而这批军火，李士群势在必得，早就看作了是自己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