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意外之喜

  吴旭的威胁虽已被巧妙地应付了过去,但他所带来的警示作用还是不可小视。因为这样的事情一个应对不当就极有可能使自己陷入被动,甚至会有性命之忧。这同时也提醒了田乃禾,在他的身边不仅有志同道合的朋友,还会有很多由于各种原因而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敌人,今后做事一定要万分小心!

  邓禹推了推田乃禾的手臂,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阴平正笑吟吟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田乃禾的头都有些大了,不会是又有什么事情要找上自己了吧!

  施礼已毕,阴平突然低声道:“此处不宜说话,你们几个随老夫到书房中来。”

  田乃禾三人不知发生了何事,赶忙跟随着阴平来到了前几日曾经商讨过战情的那间书房,相较于方才那间满是宾客的大厅,此处也确实要安静许多。

  分宾主落座,老于世故的邓晨发觉阴平面带喜色,与平日大为不同,不免好奇问道:“是何事让阴老如此高兴?”

  阴平哈哈一笑,道:“老夫今日解决了两件棘手难题,因此才想引大家来书房一叙……”话没说完,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又已瞧向了田乃禾。

  田乃禾见状,不由得心头一颤,暗忖道:“完啦!看起来是躲不开了,这回不知又是什么麻烦事要找上自己?”

  果然其然,在邓禹的追问下,阴平捋髯而笑,道:“这两件难题嘛,倒是都与乃禾有关。第一件就是如何报答乃禾对丽华的救命之恩?”

  听是这事,田乃禾急忙插言道:“乃禾救人实在是巧合,阴老千万不要说什么报答!”

  看着田乃禾一脸焦急地在那里连连摆手,阴平亲切说道:“老夫就知道乃禾会这么说,因此才觉得此事难办。只不过,多亏了马武这个强盗,竟将难题替老夫解决了!”

  田乃禾三人同时惊诧道:“马武?”

  “别急,别急,听老夫将话讲完……”先是朗声一笑,阴平紧接着又说道,“乃禾气度非凡,绝非是寻常之人。老夫若用金帛之类的俗物答谢,未免有轻视之嫌。正在为难之时,恰巧遇上了马武率领众强盗前来攻打新野。乃禾临危受命,沉稳应对,最终竟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此一战使老夫和新野百姓均知晓了乃禾是一位有勇有谋,不可多得的将才。”

  好一番铺垫过后,阴平猛地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道:“老夫已然决定,借今日宴会之机,将与新野的士绅名流联名保奏,定要举荐乃禾为本朝‘孝廉’。”

  闻听此言,邓禹、邓晨俱是一震,竟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中到了阴平的脸上。当看到此老绝无玩笑之意后,二人登即喜形于色,邓禹更一下子抱住了田乃禾的双臂,激动地说道:“小弟恭喜……恭喜大哥……”

  田乃禾呆呆地看着面前已有些“得意忘形”的两个好兄弟,心中却是一片茫然。他很清楚阴平口中的“孝廉”是什么,因为在高中的历史课本中对此有过明确的记载:汉武帝即位后,为了加强皇权的统治,诏令各地方每年都要向朝廷推举道德学问优异,有议政能力或军事能力之人,再由朝廷任命官职。因为被推举的人必须具备孝顺父母,行为清廉的品德,故称为“孝廉”。是汉代发现和培养官吏预备人选的一种非常重要方法。

  但使他不明白的是,为何邓禹、邓晨听到这个消息后会表现得如此兴奋?这个“孝廉”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众人当然不知道田乃禾心中在想些什么,还都以为他面无表情地呆坐在那里也是由于“兴奋过度”而造成的呢!

  邓晨就不无感慨地说道:“真是令人羡慕啊!被举‘孝廉’是我大汉百姓能够进入朝廷为官的唯一途径。乃禾年纪轻轻就本领高强,再得阴老相助,必将如虎添翼。能有如此的机缘,假以时日,定会大有作为!”

  邓晨情真意切的一番话却意外地使田乃禾弄清楚了自己的疑惑,那就是,汉代的官员任用全部把持在了世袭亲贵和名门望族手中,普通百姓即便是能力非凡,也无法进入到权利集团。而成为“孝廉”则是这些想为国出力的人们唯一可行的方法,也就难怪邓禹他们会兴奋异常了。

  想通了这一切,尤其是考虑到自己未来也的确需要有个归宿,田乃禾还真有些感激阴平对自己这个“来历不明”之人的信任与提携。虽然人家是以报答救命之恩的名义来感谢自己,但稍微用心一想也能明白,以阴氏的实力,所谓的报答何止千种,哪用得着如此麻烦。

  生性洒脱且做事不愿一味遵循常理的田乃禾面对着阴平、邓禹、邓晨三人所流露出的那种坚信与期盼的表情,终于无法再继续坚持自己原本施恩不图报的决定了。

  “既然阴老如此看重乃禾,又有邓兄和小禹的信任,再要推辞就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片刻的思量过后,已然打定主意田乃禾朝众人抱拳为礼,点头应承道,“若真能当上那个什么‘孝廉’,乃禾一定会尽心尽责,绝不会辜负阴老及两位的一片盛情。”

  岂料,田乃禾的话音才落,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蓦地从书房连通内室的角门处响起。

  “原来咱们的田大英雄也是迷恋官位仕途之辈啊!”随着一阵香风飘过,褚芳飞柔软的身体连同那对令人销魂的丰满酥胸一起已紧紧地贴附到了田乃禾的背上。直到阴平喝止声中,这才撅着小嘴,极不情愿地挤坐在了一旁。

  阴平似是对褚芳飞的大胆行径显得极为不满,怒声数落道:“芳飞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我等正在谈论大事,你在暗处偷听也就罢了,怎还……”

  褚芳飞可能是平日里被骄宠惯了,此刻竟也表情委屈地出言顶嘴道:“人家不是看这里没有外人嘛!”

  邓晨生怕这一老一少会发生口角,急忙从旁解劝道:“阴老何必动怒!褚姑娘说的一点也不错,这里本就没有外人,哪还需要讲那些个礼数。”说罢,忙又向田乃禾与邓禹连使眼色。

  二人心领神会,马上附和着说道:“没错,没错,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听得田乃禾三人都在为褚芳飞讲情,阴平怒气稍减,道:“哼!若不是看在众人面上,今日绝不饶你,还不老老实实给老夫坐在一旁。”

  这一回褚芳飞终于没有再强辩,还摆出了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跪坐在了田乃禾与邓禹中间。若不是忍不住偷偷做出了一个俏皮的“鬼脸”,众人还真以为她已痛改前非了呢!

  阴平看起来对这个‘疯丫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得苦笑着向众人解释道:“三位不要见怪,芳飞都是被老夫娇惯坏了。老夫膝下无有子嗣,从小便收养了芳飞与凤儿这两个丫头。后来家兄不幸早亡,丽华也来到长安府中居住。她们三个自幼便同吃同眠,情若姊妹,与老夫也是形同父女……”

  提起往事,阴平显然已动了真情,眼窝内不禁泛起了点点泪光。褚芳飞赶忙起身,温顺地依偎在其身旁,平时的刁蛮任性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亲情。

  片刻的伤感过后,阴平毕竟是见过世面之人,旋即便恢复了正常,朗声笑道:“老夫这三个女儿当中以丽华年纪最幼,但却最稳重懂事;如今身在长安的凤儿从小就冰雪聪慧,但未免略显孤傲;唯独这个芳飞,一贯的顽劣胡闹,不服管教。”

  面对如此的评价,褚芳飞自是不服,硬是拉着阴平的手臂摇来晃去,非要替她“平反昭雪”不可。

  哪成想,阴平虽表面上满口答应,但当褚芳飞稍没留意,此老竟诙谐说道:“真希望日后芳飞能找到个厉害夫君,也好替老夫好好管教她一下。”

  难得一位老人家居然也抖起了“包袱儿”,田乃禾三人又哪能不卖力捧场一番。

  欢笑声中,一向只会拿别人取乐的褚芳飞已羞得粉面通红,可心中这股无名怒火又偏偏不好向阴平与邓晨

  偏巧邓禹一时不慎碰翻了手边的茶盏,这股无名的怒火立时找到了宣泄的对象,随即秀目圆睁,点指“怒喝”道:“都是小禹不好,总是带头‘欺负’人家……”

  正在边笑边扶起茶盏的邓禹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吓得傻在了那里,嘴角上虽还挂着笑容,但整个身体却已完全凝固僵硬了。这也难怪,今天已经是他第二次蒙受“不白之冤”了!

  褚芳飞的“欺软怕硬”与邓禹堪称“完美”的反应交织在了一起,立刻产生了成倍的喜剧效果,众人无不抚掌大笑起来,就连褚芳飞亦忍不住芳心大乐,也加入到了大笑的人群中。唯有邓禹再次显露出极度委屈的表情,低着头默默地嘟囔道:“又说是我不好……明明就不关我什么事嘛!”

  “别笑了……大家都别笑了……”为了缓解好兄弟的尴尬,田乃禾捂着笑痛了的肚子,强行岔开话题,道,“不知老人家的第二件难题又是何事呢?”

  见田乃禾主动问起,阴平与身边的褚芳飞颇有默契地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缓缓收起笑容,蔼然说道:“这第二件难题便是丽华的婚事……多亏了芳飞,此事也已解决了!”

  褚芳飞也有意无意地朝田乃禾眨了眨眼睛,娇声说道:“田大英雄可别忘了与小女子的约定哦!”

  真可谓是“风水轮流转”,这回又该轮到田乃禾头痛了。虽说早就对褚芳飞那番“邀功请赏”的怪异举动产生过怀疑,可谁又能想象得到,这“阴谋”竟然潜伏在了这里。

  在封建思想盛行的汉代,男女之间的婚事往往都是由父母做主。也正因于此,对阴平等人来说,这桩亲事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可令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本应欢天喜地大感荣幸的田乃禾却少见地皱起了眉头。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一员,自由恋爱的观念已深深地植根于田乃禾的思维模式之中,又岂能轻易改变,无异于包办婚姻的提议也使得他首次有了一种游离于时间之外的复杂感觉……

  邓禹、邓晨自是体会不到田乃禾的心思,二人都觉着这是一件极为般配的喜庆之事,尤其是终于等到机会可以“刁难”别人的邓禹,更是一脸坏笑地凑前打趣道:“大哥今日可算是双喜临门,何时与小嫂子请小弟喝杯喜酒啊!”

  田乃禾当然没有理会邓禹这种毫无创意的玩笑,片刻的思索已使他做出了决定。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改变自己原有的价值观与道德标准。因为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田乃禾”仍然活着。否则,“自己”将会完全消失……

  主意已定,剩下的就是该如何回绝的问题了。

  毕恭毕敬朝阴平拱手一拜,田乃禾肃容说道:“阴老的好意乃禾心领了,可丽华小姐毕竟年纪还小,与乃禾成婚实在是不成体统。假以时日,肯定会有更适合小姐的青年才俊出现。”话虽然说得客气,但配合上冷峻的表情,决绝的眼神,显见已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众人没想到田乃禾竟会出言拒绝,褚芳飞立时便要上前理论,还是阴平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她,连忙解释道:“乃禾的想法不无道理,这也正是老夫觉得为难的原因。可丽华这孩子自从被乃禾搭救之后,心中就……就只钟情于你……唉!”

  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后,阴平又接茬说道:“方才听芳飞说乃禾已答应了这门婚事,老夫真是满心欢喜,本指望能为丽华找一个满意的归宿,也算是对亡兄在天之灵的一点安慰。谁知……谁知……”情急之下,竟脱口说道,“只要乃禾能同意与丽华成婚,老夫愿将全部家资倾囊相赠,你看如何?”

  不说此言还好,阴平话一出口,田乃禾顿时勃然色变,微露怒意道:“阴老说这话,该不会是将田乃禾也当成了贪图富贵的阴险小人了吧!”

  眼见双方越说越僵,一件好事就要因此不欢而散,始终默不作声的邓晨突然灵机一动,旋即仰天一阵大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笑声过后,邓晨起身快步行至阴平与田乃禾之间,一脸轻松地对二人说道:“阴老、乃禾都不要着急,在下有一个两全之法,定能解此难题。”

  一听这话,邓禹和褚芳飞几乎是同时追问道:“快说,快说,究竟是何办法?”

  邓晨不愧是经验丰富且善于谋划之人,他首先对阴平说道:“乃禾所顾虑之处并非没有道理,阴老请想,丽华小姐此时才年芳十三,还未到及笄之年,现在成婚实在是有些太早,也于理制不合。”

  见阴平听得连连点头,邓晨忽又略带神秘地问道:“阴老觉得乃禾为人如何?”

  阴平闻言丝毫未见犹豫,当即便直言答道:“乃禾是老夫所见过的最具情义之人,他虽断然拒绝了老夫的一番好意,使老夫很是伤心。但这也证明了他不会为钱财、美色所动,乃是一位至诚君子!”

  褚芳飞显然不同意阴平的观点,冷哼道:“什么至诚君子,我看应该是个糊涂傻子……”

  并没有理会褚芳飞的咒骂抱怨,邓晨转回头又向田乃禾问道:“乃禾觉得阴老为人如何?”

  田乃禾并非是个无情之人,反对这桩婚事更不是因为讨厌阴丽华,在听到阴平对自己评价之后,愧疚之情亦随之涌上心头,志诚答道:“阴老胸襟广阔,也是乃禾此生最为敬佩之人!”

  听完二人的回答,邓晨用力一拍桌案,笑道:“如此便大功告成了!”

  邓禹不解问道:“邓兄所说的‘大功告成’又是何意?”

  邓晨不慌不忙地说道:“丽华小姐年纪还小,乃禾这会儿又不愿成亲,若是继续谈论此事,必定会伤了双方的和气。可从刚刚阴老与乃禾的话语中又不难看出,这老少二人都彼此赏识,互敬互重。倘若能成为一家人,有何乐而不为呢!。”

  褚芳飞斜瞟了一眼邓晨,气哼哼说道:“废话,还不是和没说一样!”

  邓晨挥手示意褚芳飞不用着急后,依旧从容说道:“在下所说的‘一家人’并不是结成婚姻之亲,而是父子之亲。”

  邓禹一向以“聪明伶俐”著称,登即领悟到了邓晨此话的含义,动容说道:“邓兄是想让大哥拜阴老为义父么?”

  “小禹说的不错!”邓晨点头说道,“阴老膝下无有子嗣,而乃禾在此又是孤身一人,最难得老少二人又是如此投缘。若能认作父子,岂不也是一件绝好之事!”

  阴平显然是被邓晨的提议打动了,在此老看来,即便田乃禾与阴丽华成婚,于自己只不过是多了一个侄女婿而已。但若能认自己为父,岂不是凭空多出了个儿子。哪怕只是义子,也远远强过了与侄女婿的关系。

  想到此处,满心乐意的阴平试探性地说道:“老夫哪有这么好的福气,能有像乃禾一般的义子!”

  与此同时,田乃禾也领悟到了邓晨如此安排的深层含义。

  一无所有的自己若想有所成就,依靠阴氏的强大实力无疑是最好的捷径,可自己偏偏无法接受联姻这种在别人看来最为正常的方式,邓晨是担心自己会错失良机,故此才想出了一个替代的方法。

  能有如此的好兄弟为自己着想,再加上阴平也确实是位值得尊敬的长者,田乃禾自是不再犹豫。

  阴平的话也就才刚出口,田乃禾便已整衣跪地,言辞恳切地说道:“义父在上,请受乃禾一拜!”说罢,真就以首叩地,行起了大礼。

  大喜之下的阴平显得异常激动,急忙伸手扶起了田乃禾,略带颤抖地说道:“老夫……不不不……为父能得乃禾为义子,平生之愿足矣!”

  田乃禾也被阴平的一片真情所打动,双目中同时泛起了泪光!

  这小小的插曲终于被圆满的解决了,所有人的脸上又重新挂满了笑容。

  起身返回的途中,仍有些疑虑的褚芳飞悄悄拉了一下邓晨的衣袖,轻声问道:“那丽华妹子的婚事……”

  邓晨连忙向褚芳飞使了个眼色,二人故意落后众人几步,像是怕被别人听到似的小声嘀咕着什么!

  这些小动作虽都被田乃禾看在眼里,却并未十分留意,仍旧是与邓禹一起陪着阴平说说笑笑地步入到大厅之中。

  宴会开始了。

  有点喜形于色的阴平向所有来宾宣布了刚才的两个决定,众人也都纷纷举觞表示祝贺。

  县令吴旭虽然满心的不愿意,但一来没有抓住田乃禾犯错的把柄,二来也实在不想得罪阴平,最终也只得同意联名向朝廷举荐田乃禾为“孝廉”。一切也都在这欢快的氛围中进行着……

  突然,一个把守城门的兵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焦急地向吴旭、邓晨禀报道:“启禀大人……宛城……宛城的援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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