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们）只要苏格兰
对方带着他去了一家Waffle house, 一周七天一天24小时营业的餐厅。
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街上很少有人闲逛，餐厅里人也不多。毕竟在这个持木仓合法的地方, 每个人都需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不过他应该属于需要让别人注意安全的那一类。
他们一前一后进去，对方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 两人背对背坐下。
这人脸上戴了个大口罩, 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还在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
虽然这种伪装对于清原晟凛而言根本没意义。毕竟，一看到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赤井先生。”清原晟凛直接喊出对方的真名, 毫无收敛之意。
因为他需要一个强势的开场, 尽快促成这次交易。反正一命换两命, FBI吃不了亏, 反而能捡个大便宜。
因为时间真的很紧急，不知道什么时候酒厂派来的监视员就会到, 他必须尽快解决这件事。
FBI的王牌探员先生微微挑了下眉, “你调查过我。”他对这个少年并无任何印象。不过, 对于对方的立场他还是有些把握。不然也不会答应这次见面。
“我没有。”清原晟凛直接否定。他确实没有。
“不记得具体时间, 但我在某片沙滩上见过你, 对你印象深刻。”虽然是在电视上。
“你看得出来的，我没说谎。”清原晟凛舔了舔干裂的唇, 然后起身去点了个单。做戏做全套, 来餐厅不吃饭怎么行。虽然最近食欲不怎么样，但越是这样越是要强迫自己吃下去。
“一份华夫饼加黄油, 再要一杯水, 谢谢。”点完单, 他又坐回去。
赤井秀一微侧过头, 沉默地注视着他, 似乎在思量。
“我还见过你的母亲，世良玛丽女士。以及你的两个弟弟妹妹。”还是在电视上。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赤井秀一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那么，你要如何解释之前那次见面你对我说的话呢？”
上次……啊，上次他突发奇想，心情不好想逗逗赤井，所以说了那样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要怎么圆？
“我在街上看到了你，所以稍微打听了一下。这应该不算什么？”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理不直气也壮。
赤井秀一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你说你没调查过我。”
“这两者性质可不一样。怎么能说调查呢？”清原晟凛笑起来。
然后，赤井秀一的沉默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看我信不信。
“……”虽然他也觉得这个借口摇摇欲坠，但是阿卡伊，好歹给个面子。
清原晟凛揉了揉太阳穴，表情略微惆怅，“赤井先生，我喊你见面，可不是为了纠结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
蓝灰色的眼瞳里并无笑意。毕竟时间真的有点紧。
“男孩，别急。”赤井秀一依旧冷静沉着，并不跟着他的步调走，而是打算自己掌握这次谈话的主动权。
“发生了什么？是打算向我们寻求帮助吗？”话里的这个“我们”，指的是谁已经很清楚了。
“……赤井先生，可别说笑了。我不会向你们寻求帮助的。”
求助，可是要用人情换的。这年头，人情可宝贵得很，他可不想随随便便欠人人情。
“那么，你是想要交换——或者交易？”
“赤井先生真的看得很通透呢。你说得没错。”清原晟凛大大方方地承认了，甚至话语间还流露出一些赞赏。
“过誉。”赤井秀一心态很稳，“不过交易这种事，可是要建立在双方平等的情况下，”
“我们现在，好像并不对等。”
确实。赤井秀一那边他早就摸了个透，而对方却对“杰弗里”这个人全无了解。无论怎么查也只能查到明面上的那层假身份。
但“杰弗里”只是个普通人吗？FBI不可能相信，要真的信了，那是冤大头二傻子。
“我是杰弗里·兰耶维奇·罗曼诺夫，日俄混血，目前卧底中。”而且是绝赞的无证卧底。
“……”赤井秀一并不答话，但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他声音平静，沉静锐利的眼神略过桌面，“这层信息很容易查到，你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对，男孩。”
“这是你主动找我们进行的交易，总得拿出诚意来。FBI，也不是那么随便的。”
清原晟凛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似轻佻似肆意的，“我当然知道FBI是什么样的机构。而且这里怎么说也算是你们的地盘——所以你认为我真的毫无准备来赴这个约吗？”
假的，这还真是突发状况，他毫无准备。
但这话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现在要的就是气势。输人不输阵，气势绝对不能输。气势没了，主动权就交出去了。
清原晟凛笑道，“赤井先生，让我看看你们的实力，如何。若是FBI连我的身份都查不出来，那我又怎么能放心跟你们交易？”
“男孩，我们是否可以认为这是你对FBI的挑衅？”
“不不不，这当然不是。这不过是正常程度的试探而已。我查到了你的身份，你们也可以来查我的，我不会阻挠。至于结果……那可就各凭本事了。你说是吗，赤井先生？”
清原晟凛早就注意到了赤井秀一耳朵里塞着的通讯器。想必通讯器那头就是赤井秀一的上司，FBI高级搜查官，詹姆斯·布莱克。
“……”赤井秀一似乎接收到了什么命令，没再纠结于“杰弗里”的身份，也不追究那看似挑衅的行为。但他还是深深地看了清原晟凛一眼。
对方是M16？CIA？还是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国家机关？至于日本公安……
不太可能。那个国家还挺排外，很难接受一个外国人进入他们的机关内部，尤其还派出来做卧底。
当然，有可能是利用反向思维。这也尚未可知。
“那么我们继续，男孩，我们会找出你的身份的。”赤井秀一也点了一杯水，“你想和我们交易什么？”
“人命。”清原晟凛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话，眉眼含笑。
“想让我们帮忙救人？什么人？”
“……为什么这么觉得呢，赤井秀一先生。”清原晟凛状似苦恼，抬起眼皮，“也有可能是想请你们处理掉某些讨人厌的人呢。”
“如果是这种要求，男孩，你一开始就不会找上FBI。这个组织更适合你。”
“好，你说的有道理。”清原晟凛笑起来，两口华夫饼一口水，慢慢吃了起来。
“那我们就进入正题，赤井先生。我对你可是很有信心的。”
清原晟凛权衡着跟他传递情报，点到为止，不该说的绝对一个字都不开口，保证不透露不该让这个时期的赤井知道的东西。
毕竟，他怀疑他要是说了，世界意识会不会直接来个核.弹把这家餐厅给炸了。虽然有点夸张，但谁知道呢？
赤井秀一并不知道清原晟凛有所保留，但即使这样，以他的评估，他觉得这个男孩实力很强——清原晟凛给他的信息绝大部分都是最新的，他这边也有所接触，能在侧面上和这个男孩说的相互印证，却远不如他那么清楚。
除了对方确实比他更早进入组织外，能在这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摸出这么多来，还是相当困难的。而且，看这年纪……
是哪一家，竟然派出这么小的卧底？年纪这么小，虽然更能让组织放松警惕，但一不小心，可是很容易走歪的。不如放在他们FBI好好培养。
赤井秀一：想挖人的心思蠢蠢欲动。
清原晟凛跟他说完了一些基本概况，然后就提到了四玫瑰和杰克丹尼。简单说明这两人的现状，他直白道，“那两个人，必须得活着。”
“所谓交易，我们替你救这两个人，你们又能给FBI带来什么？”赤井秀一接收到指令，复述。
当然，他也很想知道这个男孩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这两个人本身就是报酬。你们FBI不会不知道，两个卧底多年的成员，身上带有多少宝贵的情报，对？”清原晟凛笑，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不能算是交易。”
“这当然是交易。FBI的赤井秀一先生。”清原晟凛敲了敲桌子，“实话告诉你们，没有我，你们不可能救得了他们两个。”
“……这就是今天那个男人找你的原因？”
“对，没错。赤井秀一先生的思维很活跃嘛。”清原晟凛毫不吝啬夸奖。
“证据。”
“用不着证据，你们不敢赌——可是我敢。那两个人对我们而言毫无价值。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
“男孩，慎言。”这句话要是让其他人听去了，说不定会造成多大麻烦。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要不要试试看？那两个人不止是两条人命，更是自动行走的情报贩卖机哦。”清原晟凛止住话头。
“那么，男孩，你的想法？”
“假死，当然是假死。我的任务和他们直接相关，可以借任务之便接触他们。这是你们FBI做不到的。而且我保证，在行动成功后，我才会向你们索取报酬。”
“男孩，这个方法很风险很高。一旦暴露，就会把你自己搭进去。”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他也探查到了这件事的一定情报，自然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他们也正在想办法截人，所以他今天才会去那里踩点。
现在是个好机会。但是也不能把对方置于危险而不顾，还是得先把其中利害讲清楚。
不过现在有一个最重要最关键的问题需要回答，这关乎他们到底还要不要去救人——“男孩，那你又觉得，琴酒凭什么会给你派这么重要的任务？”
这实际上很可能是一场诱饵行动——琴酒察觉到杰弗里的不对劲了，故意给他派发这个任务就是为了一网打尽。
“不用担心。这是我引导的结果。”清原晟凛嚼了嚼嘴里的华夫饼，“他的情报告诉他我有足够的实力，并且让他以为我患有躁郁症。为了能尽快尽好地测试——并利用我的能力为组织创造利益，他一定会下达一个这样难度的任务。”
“躁郁症？”
“我为了尽快往上爬，必须展现出与之相符的能力，但是我又必须获取他们的信任并且表现出可以被他们控制的因素，这你应该理解的，赤井先生。”清原晟凛喝了一口水，“所以我就装作自己有躁郁症。”
“精神疾病不好伪装，容易暴露。”赤井秀一不赞同，“而且装多了，很容易真的得病。”虽然这样很好打消琴酒的怀疑——因为没有哪个机构会派一个患有精神疾病而且还未成年的人去做卧底。
那基本就是有去无回的节奏。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赤井先生。我们关系还没好到那种程度。”清原晟凛堪称冷淡地回应了对方的忧虑。
“只要你觉得这件事足以说明任务不是诱饵就可以了。琴酒没必要拿两个代号成员来试探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新人，除非他自己有病。”他嗤笑一声。
“你还是太冲动了。”赤井秀一皱眉，“这次任务的信息绝对是严格保密的，出了任何差池，琴酒第一个就会怀疑到你头上。”
“我知道。”清原晟凛不是天真过头的毛头小子，他当然考虑到了最坏的情况。
“如果到了最后关头，我会先下手为强，干掉他们。就算对方是无辜的、甚至是伟大的，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也请你们务必如此。”但如果假死行动只是失败而非暴露，他就不会动手，而是选择旁观，旁观英雄的陨落。
“我明白了。”赤井秀一道深深看了一眼这个看上去过分年轻的少年，对方的觉悟和决心让人心惊。
“行动成功后，你们想要的是什么？”
“只有一个要求。”清原晟凛沉声，“苏格兰。我们只要苏格兰。”
既然成功让对方误以为他这边有一个庞大的势力支持，那就让他们继续误会下去。反正他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