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少公子师

  古代士人均习六艺,韩非的武技虽不高明,原本却也不是这般不济,可是他闷头冲拳太过投入,田建与其半斤八两,却是胜在突然。

  “非人哉!你你……你竟然偷袭?”

  韩非扬脸一手怒指田建,一手捂着鼻子,鲜血还是不断涌出。李斯赶忙去将他扶起,而田换月的眼睛蓦然瞪大,手中一簇寒光乍现,盘在腰际的“金蝉儿”已是顶刃而出。

  可她方才递出寸许,眼前便悠悠转出一个白色人影,狐裘飞逸,赵欢手中的牙扇啪地敲在剑身与剑柄的连接之处,田换月的腕子被带得一转,便是一股绵力将这金蝉儿准确地送回鱼皮鞘中。

  赵欢双脚踏定,封堵在她的攻路之前。

  田换月震惊得看着腰间佩剑,抬起头道:“老师你……”

  赵欢略侧过脸一个凌厉的眼神:“换月退下,你去照看好韩非!”

  “其余的交给为师。”

  他的音调不容置疑,阻下了冲动的徒儿,却是马上高起一声:“黑肤!”

  黑肤这浑人性格虽夯,可是追随公子日久,对赵欢的习惯脾性早已熟识清楚,先前见他出手便也是蓄势待发,此时听得公子呼唤,便是瓮声瓮气一大声“得令!”

  猛虎下山一般,几个大步抢出,蒲扇大手一把抓过田建的衣领,另一只手则托住腰身一抓而起,猛然举过头顶,哇呀呀一阵乱叫,下一刻便要将其摔掷而出。

  但与此同时,田栎和李斯却连忙一起大声疾呼:“子欢不可!”

  他们两人实在被这黑大个的举动吓得不轻,双臂震袖而起,双手猛摆,便连衣襟袍泽也牵扯得有些散乱起皱。

  而半空中的田建,此时更是被吓得面无血色,他之所以偷袭,一是怒到了极点,却也是料定纵然自己打了韩非,众人也拿他毫无办法,却实未想到换月会拔剑相向,更没想到这公子欢竟然有这般大胆。

  倒悬之中田建看向换月,却见其正将韩非扶起,拿出手帕为其擦血,太子爷不由是痴心尽碎,又悲又怒,满腔的情绪都泼洒在赵欢身上。

  “赵欢啊赵欢,你真敢摔我吗?你好有种,你倒是摔啊!”

  “难道你真的以为父王会为了一个别国的质子,而疏离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难道你以为我齐国的大臣与百姓,会任由你如此践踏大齐的尊严吗?”

  “笑话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田建发颤的声音说道,他的手脚则不断地胡抓乱蹬,黑肤两只满是黑毛的大手却将其死死抓紧,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法从中脱出。

  老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家公子的手,赵欢则冷峻着张脸,手中捏握翘起的小扇悬而未决,不说让他摔出,也不说让他放下。

  被田建这么一闹,赵欢倒是冷静了下来:

  田建再怎么说也是齐国的太子,自己与他明争也好、暗斗也罢,当面相互挤兑几句,你来我往,却都还无伤大雅,可是这一摔出去,摔的可就不只是他自己,而是整个齐国的颜面了。

  这样想时不由心中好一阵郁闷,这田建几次三番牛皮糖一样无端生事,甩又甩不掉,粘上又恶心,打又打不得,便纵是骂他也骂不痛快,谁让人家是太子呢?

  然而事到如今,却是羞刀难入鞘,脸皮已经撕破,难道还要前倨后恭装孙子吗?

  赵欢一时骑虎难下,眉头越拧越紧:难道就真的拿这个家伙没有办法了吗?

  整个太白楼中突然安静得可以,众人都在等着他的决定。

  太子田建却是佯狂笑起,声音越来越大。

  就这这时,太白楼下又起一阵辚辚轮声,便听一个细嗓门突兀高宣:“王命特使到——赵质子欢接旨听令!”

  赵欢闻声还未及反应,田建便又是“哈哈”一声狂笑:“你这蠢货还不快放我下来,父王要为我做主了!”

  赵欢被其闹得心烦异常,对黑肤递眼神道:“放下来!”

  黑肤就便是猛然卸力,将庞大的身躯一抽而出,田建突然悬空,这下结结实实落在木地板之上,惊起的烟尘中疼得她蜷缩起了身子。

  王命高宣,众人不敢怠慢,赵欢整肃形容,不再看向田建。须臾,便见几名甲士簇拥着一个头戴纱冠的寺人缓步登楼,双手高举过顶,托着一卷黑色绢书:“我王特令,子欢公子接旨!”

  赵欢一看却也是老相识了,这宣旨之人正是齐王近侍闫箕。

  闫箕的目光在众人脸上巡视一圈,在赵欢的处停留一下,最后又落在地下的田建身上,短暂的眼神交流赵欢其心大定,伏地的田建却是忍痛抢出嗷地一声:“儿臣子建迎旨!”

  赵欢则是轻拂衣袖,端正庄重地做一长揖:“外臣赵欢接旨。”

  众人看在眼中,高下立判,心道怪不得田换月会拜赵欢为师,却对这位太子不屑一顾了。

  闫箕干净利落地将手中绢书一展,朗声念道:

  “我王有命:木求其长,必固其根本;水求其长,必浚其源泉;人求其长,则必择善而从。现少公子田假岁月渐长,已到入学从道之年。今有赵质子欢者,学问渊博,文武兼备,特令赵欢为少公子师,传道授业,以为斧正,引之导之,从善入流。”

  这时的圣旨与赵欢后世在电视中看到的大大不同,开头还没有“奉天承运”之类的套话,言毕也没有那拖长音的一声“钦此”。

  他却实在无心分辨其中的异同,心中惊疑万分:“什么什么?让我来当田假的老师?学问渊博,文武兼备,这些是在说我的吗?”

  田建却也是一声“什么”,大袖双垂,刚刚挺直的身子又颓然坐在了地下,眼神中间明灭不定:“父王竟然下特旨为王弟择师?这代表什么?”

  他还正在恍惚,已有一个身着白衣,头戴白纱斗笠的苗条妇人牵着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孩童拾级而上,双双立在木梯之处。

  闫箕小声细气一句:“子欢公子,快快领旨啊!”

  赵欢神色一晃,高高伸出双手:“外臣赵欢领旨,定然——不辱王命!”

  田假则皱起小眉头看看自己的娘亲,馥夫人则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假儿快去拜见你的老师。”

  田假向赵欢翻去一个白眼,不情不愿走了过去:“假儿拜见老师!”

  赵欢看了看面前的孩童,又看了看身后,换月、小龙、小虎、小雄、小鹰、小志、小悦,现在又多出了一个小假,浑然一出“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这是战国可不是童话,赵欢顿时又觉一个头有两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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