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二部金陵金梦 16、明争暗斗

  杨捕快集合衙门的差役要去查抄翠花楼,此刻,吴襄还在和黄炳文你来我往的斗心眼。

  黄炳文拍着吴襄的肩膀,笑道:“咱们走吧,先到镖局去躲一躲。”

  “去镖局干什么?”吴襄不解地问道。

  “天一亮,我就带上那些银子进京去办事,你若是不放心的话,就跟我一起走。”黄炳文不客气地答道。

  “黄大人,我看事情还得慢慢办,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吴襄劝道。

  “我担心你姐夫那个老不死的犯抠门,不早点给大理寺使银子,万一让海瑞把他的罪名给坐实了,到时候想救他都来不及,懂吗?”

  吴襄知道自己争不过黄炳文,肠子都快要悔青了,真不该让他知道这么多钱都存放在镖局,此刻,也只能听从他的吩咐,和陈元化等人一起狼狈地离开了翠花楼,领着大家前往镖局。

  就在他们这伙人走后不久,海瑞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杨捕快和巡抚衙门的兵勇包围了翠花楼,把烟花柳巷的众人吓得四处逃窜。

  杨捕快等人把翠花楼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www.biquwu.cn),没有抓到吴襄和陈元化等人,只好把刘保绑起来带走了。

  吴襄带着黄炳文等人深更半夜的来到了镖局,宣称天一亮要他们押解银子进京,镖局的掌柜一听犯愁了,原来,他们把吴襄的银子全部存进了兴记钱庄用于吃利息,现在,只好安排他们这些人在镖局先住了下来。

  暂时走不成了,黄炳文决定把自己的钱庄办起来,次日一早,便让陈元化出面,在离兴记钱庄不远的王府巷租了处大院子,学着庞尚鹏的样子,在店门外挂上了“兴隆钱庄”的金字招牌。

  一连等了三日,镖局终于把吴襄的银子从兴记钱庄全部取了出来,于是,兴隆钱庄便准备开业了。

  由于黄炳文和吴襄都不方便出面负责经营,把生意交给陈元化也不放心,三人一商议,决定请一名账房先生代劳。

  陈元化没出一文钱,自然没有发言的权力,吴襄提出请月儿来管理钱庄的生意,黄炳文担心月儿完全受吴襄的控制,决定自己出面,去请个懂钱庄生意的账房先生。

  虽然黄炳文在江南的狐朋狗友不少,但要说善于理财的还真没有,想来想去,便想到了兴记钱庄的李账房,于是,暗中请李账房在晚上的时候出来喝了顿酒,对他许以重利,见钱眼开的李账房立刻就答应了黄炳文。

  黄炳文干过镖师,知道镖局里存银子是要收费的,而钱庄却给储户付利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便趁机找李账房打听其中的秘密。

  原来,自隆庆朝开了海禁、准贩东西二洋之后,无论是贸易商、还是酒店、青楼,手中都有大把、大把的现银,以往他们都是怕家中钱多招贼,把钱存在镖局,当然,要给镖局付保费,而如今,把这些闲散的钱财聚拢起来,放贷给做大宗贸易的海商,因为他们经常动不动就需要数十万两银子做周转,钱庄的生意其实就是抵押、担保和代收代付等业务。

  其实,这些生意虽然赚钱,但海上贸易风险巨大,光靠这个还真不一定能赚钱,对兴记钱庄来说,其最大的主顾还是朝廷设在南京的江南织造局,他们负责朝廷及宫廷所需丝织采购,把钱放给他们只赚不赔,而且毫无风险。

  黄炳文知道,江南织造局虽然是宫里的太监主管,但每年收购棉花、布匹、丝茧等物所需的银子,却是应天巡抚管的事,大笔的用款都是由巡抚衙门出面来筹集,看来,若想把自己的钱庄经营好了,就必须得把海瑞赶出应天府!

  把李账房请到了兴隆钱庄来负责经营,吴襄担心自己失去了控制权,而他能用的唯一人选,便是那名还算精明强干的月儿了,现在与月儿完全失去了联系,令吴襄十分着急。

  南京的兴隆钱庄总号匆匆开张,因黄炳文还负责秘密打探严世藩运往海外的那笔巨额财产的下落,由于他不想出海冒险,希望在陈元化的帮忙下,能够寻找海盗头子林风藏匿的那些财宝,便说服了吴襄,借给了陈元化十万两银子,让他回宁波筹备分号去了。

  已过不惑之年的陈元化再也不想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了,他原打算让林风拿出三百万两银子的本钱,凭自己和日本平户松浦家和对马岛宗氏的关系,一年跑上几十趟,至少能赚到一百万两银子,没有想到林风突然死了,伊岐岛上的海盗窝子也已经被铲除,正好可以趁机从良,跟着黄炳文干,总归比跟着海盗要靠谱。

  送走陈元化之后,黄炳文惦记上了剩下的玖拾万两银子,可吴襄死活也不答应他全部带走。

  刘保被海瑞抓走之后,死不承认自己和黄炳文有任何瓜葛,更不认识吴襄等人,有翠花楼的那些粉头、窑姐们作证,说刘保是那老鸨子的外甥,属于合法的继承人,弄得海瑞也没办法,只好释放了刘保。

  黄炳文知道,海瑞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刘保,一定会有人对他暗中监视,便派人到翠花楼把他请进了兴隆钱庄来吃了顿饭,探子立刻把刘保的行踪报告给了杨捕快。

  杨捕快也怀疑这兴隆钱庄是吴襄开办的,带着大群的差役直奔兴隆钱庄而来,准备抓捕吴襄。

  黄炳文自己躲得远远的,就在杨捕快等人来到钱庄附近的时候,才派人通知吴襄,官府到这儿抓他来了,吓得吴襄带着一大群手下,屁滚尿流的逃出了兴隆钱庄。

  李账房出面接待了杨捕快,请他们进钱庄饮茶,衙门的差役里里外外的搜了一遍(www.biquwu.cn),没有逮着吴襄,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吴襄再也不敢到兴隆钱庄来了,只好在玄武湖附近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派人把黄炳文找来,讲道:“黄大人,赶快想办法把海瑞从应天府赶出去,花多少钱都行。”

  “呵呵,吴公子,我早跟你说过,能不能赶走海瑞,不是花多少银子的事情,只有找到那位徽州府罗姓女子,或许才能参倒海瑞,你现在尝到海瑞的厉害了吧?”

  “那你说怎么办?”

  “告诉你吴公子,就咱们钱庄里的那点银子,能不能救得出蔡德忠都很难说,还是想办法赶快吸储集资吧。”

  吴襄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月儿,才知道汤景府中的客人是不是那名罗姓女子,但只要有人靠近汤府,衙门的官差准会出现,至于钱庄的生意,现在也竞争不过庞尚鹏,如果还让海瑞执掌应天府的话,恐怕什么事情也办不成了。

  想到这儿,吴襄咬了咬牙,豁出去了,问道:“黄大人,其实那些银子全都拿出来托你办事,我不是舍不得,只是……”

  “你只是什么?”黄炳文问道。

  “只是、咱们钱庄的生意还做不做了?”吴襄不无忧虑地问道。

  “呵呵,你以为请来了李账房,把钱庄开在庞尚鹏家的对面,这生意就能做成了?告诉你,只要海瑞还在南京,就没有咱们的立足之地,我准备把李账房先派往宁波,让他先去帮着陈元化,把宁波的吸储生意先做起来,你若是想开了,我把那些银子带回京城去办事,若是再晚了,蔡德忠那老不死的可就完蛋了,你将来连条狗都不如!”

  吴襄的脸变得红一阵、白一阵的,心中惶惶直跳,看来,只有听从黄炳文的摆布了,最后狠狠心,答道:“黄大人说的是,把那些银子先拿去办事吧。”

  “这就对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救不出来蔡德忠的话,你连狗屁也不是,别那么看不开,你若是担心没事干的话,就到宁波给陈元化帮忙去吧。”黄炳文说罢,看都没再看吴襄一眼,便走出了客栈。

  吴襄拿妹妹的前途命运换来的钱财,转眼之间成了镜花水月,自己还落得个亡命天涯的下场,越想越心有不甘,倘若汤家的那两名客人真是那罗姓女子,还何必求黄炳文来帮忙办事。

  卖给汤景的那座大宅院是他亲自监工建造的,他对府中的一切了如指掌,就在他自己居住的正房卧室之下,悄悄的修了一条暗道,可直通玄武湖,今晚务必要进汤府找到月儿,如果确认汤府中的客人就是罗姓女子的话,明日决不能让黄炳文把自己的银子带走!

  傍晚时分,吴襄独自走出了客栈,来到了玄武湖附近的山坡上,准备等夜深人静之后,把这处暗道口扒开,偷偷地进汤府,找月儿去问个究竟。

  这几天,汤景被吓得不敢再出门了,如今,清扬陪着月儿住进了西北角院,婉兮就在他母亲的眼皮子底下负责看门,府里丫鬟都知道他是个色鬼,谁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而刘氏跟着他在日本这么多年,在海岛上风吹日晒,看一眼就想吐,何氏夫人虽说还算顺眼,但她跟了徐鲲好几年,只要一看见她,心里总是十分别扭,于是乎,打起了新来府中的韩小玉的主意。

  坐在书房之中,摆弄着烛台上的火苗,汤景哪有心情看书,心中老是浮现出小玉的身影,身着一身浅粉色的纱衣,肩披白色轻纱,更有一头青丝散散披双肩,亭亭玉立、极为柔美,白皙的鸭蛋脸,尖下颌,一种难以名状的红润,胜似粉黛,细细的柳叶眉,一双单眼皮的大眼睛,比清扬显得更加清纯,个头也不比清扬矮,就像清水中的一朵芙蓉,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就在汤景想入非非的时候,听见有人敲门,趴在门缝中往外观瞧,正是朝思暮想的韩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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