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章

  快过年了,梁山想着要去王大爷家。他问了指导员春节期间的工作安排,“指导员,咱们春节有事吗?”张卓说:“就是战备值班,其他的没什么事。你有事呀?”梁山说:“我想上老抗联那去拜个年。”张卓说:“行,你去吧。”梁山说:“指导员你也去吧,王大爷一直念叨你,你还没和王大爷见过面呢?”张卓说:“是得当面谢谢老爷子。你什么时候去?”梁山说:“想大年初一。”张卓说:“行。我三十和初三值班,咱们初一去。”梁山说:“那我通知他们。”张卓问:“还有谁呀?”梁山笑而不答。

  梁山给冯玉兰打电话,让她告诉王大爷他们初一去,得去七八个人。冯玉兰上王大爷家跟他一说,王大爷高兴的跟小孩似的。“好,多少年没这么热闹了,今年咱们好好热闹热闹。你去把杀猪的老王找来。”冯玉兰问:“大爷,找他干什么?”王大爷说:“找他还能干什么,杀猪呗!”冯玉兰说:“太早了吧?今天才腊月二十八。”王大爷说:“不早。就今个杀。你去吧。”冯玉兰把老王找来,又找了几个人来帮忙,大伙忙忙活活的真的把猪杀了。一头二百五六十斤的大肥猪,能有四指膘,人们灌血肠,燎猪头,燎猪爪猪尾巴,解肉,好一顿忙活。完事了王大爷把大家请进屋,炕桌上放着血肠,酸菜炖白肉,还有蒸的五花三层,王大爷招呼大伙,“来,咱们今天就这些,好吃的我得给梁山他们留着,你们吃完回去的时候一人拎二斤肉,酒管够。”

  梁山又一一通知刘干事,老秦,王华和张红。告诉他们大年初一中午前到4连王大爷家,去给老抗联拜年。

  大年三十,3连的食堂里灯火通明,大桌子旁围坐着战士,桌子上摆着瓜子和冻梨,他们要开联欢会。晚上六点,副指导员白凌云宣布,“3连1970年春节联欢会开始,”大家热烈鼓掌。她又说:“现在请指导员讲话。”一阵掌声后,张卓走到前边,他拿出事先准备的稿子,想照稿念,一想算了,干脆不用稿得了,他把稿子揣进兜,“同志们,1970年春节就要到了。我代表党支部和连领导向大家致以春节的问候。”说完他向大家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大家热烈鼓掌。“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沿着九大指引的方向,高举******思想伟大旗帜,团结起来去争取更大的胜利!”简单,明确,有力。大家再一次报以热烈掌声。白凌云宣布,“文艺演出现在开始。第一个节目,歌舞《飒爽英姿五尺枪》由三排演出。”梁山的节目排在倒数第二个,全连一共才十个节目。没一会就到梁山了。白凌云在报节目,“下一个是快板书《劫刑车》由梁山表演。”下边年龄大的老同志和大一点的青年,一听表演《劫刑车》都很吃惊。1970年,那个时候说这个,行吗?人们打了个大问号。梁山走到前边,打了一阵快板,就说开了。

  华莹山,巍峨耸立万丈多,

  嘉陵江水,滚滚东流象开锅,

  赤日炎炎如烈火,路上的行人烧心窝。

  可是突然间,黑云密布遮天日,

  哗---,一阵暴雨似个瓢泼。

  霎时间,这个雨过天晴消了热,

  长虹瑞彩照山河。

  底下有叫好的,有站起来拍巴掌的,一阵掌声。梁山鞠躬向大家致谢,然后又接着说。

  清风徐来,吹人爽,唉,有一乘滑杆下了山坡!

  这抬滑杆的是两个棒小伙,长得胸宽背厚粗胳膊,

  黑黝黝的面孔,精神抖擞,这个短裤短褂透着利落。

  他们走起来,这个两脚好像没沾地,要论快,他们经常比赛追汽车。

  这滑杆上边支着一个白布棚,棚下面端坐一位老太婆

  这位老太太真叫阔:黄澄澄大赤金的首饰头上着,身上穿,肥大的裤褂,是银灰色,这个材料本是那个九丝罗。

  手里头摇着雕翎扇儿,胳膊上还戴着透明碧绿的翡翠镯。

  往脸上看,慈眉善目精神好,她的腰板儿不塌背不驼。不晕不喘不咳嗽,

  年纪就在六十岁,看样子能活二百多,这还是少说。

  您要问她是那一个,

  这就是我们的地下党,武装纵队司令威震川北的双枪老太婆!

  大家又是一阵热烈掌声,连里的几个头头都跟着鼓掌,人们都挺兴奋。最后是机炮排的男生合唱《大海航行靠舵手》。当他们演唱完了,白凌云说:“联欢会到此结束,下面大家一起唱《大海航行靠舵手》。”1970年3连的春节联欢会在歌声中结束了。

  回到连部,还没等大伙坐下,白凌云就说:“梁山,你有两下子。什么时候学的?”梁山说:“在6连的时候。”白凌云说:“我知道了,你是跟大刘学的是不?”梁山说:“是。他也是你们北京青年。”连长说:“整的不错,说的有滋有味,好!”指导员说:“梁山,行,行,行!”他连说好几个行。梁山说:“你别表扬我了,求你个事呗?”指导员问他,“什么事?”梁山说:“你跟汽车连你战友说说,让他明天给咱们出趟车呗。明天上王大爷家咱们这边四五个人哪。”张卓一想也是,不光他和梁山,还有刘干事、老秦呢。他拿起电话,连长问他:“你们要干什么去?”梁山说:“明天我们要上4连给老抗联拜年去。”连长说:“应该,应该。张卓你快给李连长打电话。张卓摇通了汽车连,值班的正是李连长,张卓一说这些人要去4连,李连长爽快地答应了。张卓放下电话跟梁山说:“你看李连长多会来事,他派宋涛出车。”梁山一听可高兴了,“是吗?正好王华也去,真是太好了。”白凌云听说要去看王大爷,她也坐不住了,“连长,明天你值班,我也想去行不行?”连长说:“去吧,没事。连里有我和副连长呢。”张卓说:“你去也行。咱们连快整党了,让王大爷上咱们连讲讲抗联斗争,让全连指战员受受教育。咱俩一块去请,显得咱们重视。”白凌云看着梁山,“张红去不去?”连长问:“张红是谁呀?”梁山赶忙说:“我们6连整党工作组的。”说完他狠狠的瞪了一眼白凌云,白凌云没敢再往下说。

  第二天上午,宋涛把车开到团商店门口,张卓和刘干事老秦在商店里买东西,白凌云梁山和宋涛在外边唠嗑。张卓他们买了一斤蛋糕,一斤饼干,四瓶罐头和两瓶白酒。他们出来上了车,刘干事让白凌云拿着东西坐在驾驶室里,其他人都在外边。团部到4连不远,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在4连连部看见了冯玉兰,她和刘干事老秦热情的打了招呼,又和白凌云打了招呼,梁山又把张卓介绍给她,“这是我们连的指导员。”冯玉兰和张卓握了握手。梁山指着驾驶室说,“那是宋涛,是我的司机。”宋涛点了点头,冯玉兰和他摆了摆手,“你当团长啦?还有司机呢?”刘干事问冯玉兰,“老段在家没有?”他知道老段虽然当了副政委,可家没搬团里。冯玉兰说:“在家哪。”刘干事说:“你告诉他我们来了,他要不忙你把他请王大爷那去。”冯玉兰答应了。梁山又跟她说:“你一会也去。别让我们来找你。”冯玉兰点了点头。她跟大家说:“你们先去,王大爷二十八就把猪杀了,就等你们来了。”梁山坐在驾驶室里给宋涛指路。车七拐八拐的一会就到了。大家下了车,院里的大黄狗一见这么多人,一个劲的叫唤。吓得白凌云直往张卓身后躲。梁山先过去喊了一声,“大黄。”大黄狗一见梁山就不叫了,冲着他直摇尾巴。王大爷听见汽车声,知道梁山他们来了,他从屋里出来迎接大伙,“快进屋,快进屋。”大伙进屋还没坐下,梁山就给大家相互介绍,“这是王大爷,老抗联。”他又介绍,“这是我们3连的指导员张卓,这是副指导员白凌云,这是汽车连的宋涛我的同学。”他跟王大爷开玩笑,指着刘干事和老秦,“这是---,”王大爷知道梁山跟他开玩笑,“他们我还不认识?”张卓走到王大爷跟前,“大爷,我得谢谢你呀。”王大爷虽然没见过张卓,但梁山没少提他。王大爷说:“谢啥?咱家不是有吗。”张卓说:“等夏天了,孩子大点,我和我爱人抱着孩子来看您。”王大爷说:“好好好!”乐得嘴都合不上了。今天王大爷知道来的人多,特意在连里找了几个帮忙的。他冲着外屋喊,“来,快给客人倒水。”刘干事老秦和张卓把买的东西拿给王大爷,刘干事说:“过年了,我们买点东西,您老收下。”王大爷说:“来看看我,我就高兴,还买东西干什么?”老秦把东西放在靠墙的柜上,“大爷,你就收下吧。”大家围着桌子坐着,喝水,嗑瓜子,唠嗑。一会儿,外边传来拖拉机的声音,梁山说:“是王华他们来了。”说完就出去了,果然是王华他们,是王华开12连的拖拉机没带拖车只是一个车头,拉着张红来了。梁山跑过去把王华抱起来,“真够意思。”他又回头跟张红说:“够级了,还是专车哪!”张红说:“那当然。”梁山领着俩人进了屋,王华先跟张卓和宋涛打招呼,张红跟王大爷打招呼,又跟刘干事老秦打招呼,然后来到白凌云跟前俩人说起了悄悄话。梁山见王华和张红跟认识的人打完招呼后,又把他俩介绍给不认识的人,屋里的气氛好不热闹。张卓说:“王华,你怎么开车来的,跟指导员请假了吗?”王华说:“没有,我偷偷跑出来的。”张卓问:“真的?”王华一看张卓认真了,赶忙说:“不是,我敢不请假吗?我跟指导员请假了。”张卓笑了,“你小子。”外边的狗叫,梁山说:“是冯玉兰。”梁山出去一看果然是冯玉兰。冯玉兰进屋一看就不认识王华,她指着王华说:“你一定是梁山的同学王华。”王华有点吃惊,“你会算卦呀?我才不是他的同学呢。”冯玉兰说:“你要不是他同学我任罚。”她问梁山:“他是不是王华?”梁山笑了。王华指着梁山说:“你还有秘密了吗?”梁山笑着没吱声。

  菜做好了。炕上两张桌子并到一起,冯玉兰摆上十一副碗筷,还有十一个酒盅。这是个全猪宴。先上来两个大盆,一盆血肠白肉炖酸菜,一盆是糖醋白菜。有烀好的猪头肉,猪手,猪耳朵,猪舌头,猪心,猪肝,猪尾巴,还有蒸的五花三层的肥肉和肘子肉,还有红辣椒炒肺子,最难见的是王大爷亲自熬的猪皮冻。太丰盛了。王大爷招呼大伙上炕,刘干事说:“再等等老段吧?”他的话音刚落,外边的狗又叫了,梁山知道是老段来了,赶紧出去。老段进屋一看,有点吃惊。“哈,这么多客人。王大爷今天你这里真热闹。”王大爷说:“那可不是。”大家相互介绍以后,王大爷说:“就等你啦,来,快上炕。”老段说:“对不起,来晚了。”刘干事说:“正好,我刚说等你,你就到了。”大家围着两张桌子坐了一圈,三个女孩子不会盘腿,坐地上的椅子,王大爷坐正当腰,左边是段景强,右边是梁山,刘干事、老秦在一面,张卓、王华、宋涛在一面,王大爷见大家坐好了,端起酒盅,“今天是大年初一,这么多人来给我拜年,我谢谢大伙。来,咱们干一个。”除了三个女孩大伙都一饮而尽。王大爷让大家,“来,来,吃菜。这个猪是专门给你们杀的。”段副政委端起酒盅,“我谢谢大家来看老抗联,更谢谢梁山,你是个有心的人,你带了个好头。冯玉兰,咱们4连得研究一下,给王大爷专门派个人来伺候他。”王大爷说:“我能走能撂的,可不用人伺候。”老段说:“那不行,你是老英雄,来咱们共同举杯,祝大爷身体硬硬朗朗的。”又吃了一会儿,梁山像突然想起什么,赶紧下地。他来到外屋,见几个帮忙的在那也围着桌子吃,他看看菜和屋里的都一样才回来。他还没坐下王大爷就问他,“干啥去了?”梁山说:“我看看那几个帮忙的同志吃没吃。”王大爷说:“你放心,大爷早安排好了,不会亏待他们。”梁山今天是放开量了,他先敬王大爷一盅,然后跟老段喝了一盅,又分别和刘干事老秦喝,又跟张卓喝了一盅,接着跟三个女孩喝了一盅,最后跟王华和宋涛一人喝了一盅。张红一看梁山这么喝,有点害怕了,他怕梁山再像上回喝吐了。“你都喝八盅了,一会喝多了。”梁山嘴里说着没事,端着酒盅又下地了,他要上外屋跟几个帮忙的喝。张卓有意跟张红说笑话,“怎么样?我们连的小伙不错吧?”张红正跟梁山生气呢,听张卓这么说,可找着出气的人了,“不错你们不用他。”一句话把张卓给噎回去了,也把大家说愣了。梁山在外屋听见张红这么说,连忙进屋,“你说什么哪?”他冲着张红吼了一声。张红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连声说“对不起!”她端起酒盅又说了一声“对不起!”一仰脖把一盅酒都喝下去了。王大爷一看气氛不对赶紧说:“这话是上次梁山他们来,我跟他们说的。没张红和梁山什么事。来,我跟几位没喝过酒的喝一个。”他端起酒盅和张卓、王华、宋涛、白凌云还有刘干事、老秦喝了一个。气氛缓和了,梁山又端起酒盅,“大爷,这盅酒是我代表赵杰副参谋长和宋大姐跟你喝的。前几天我碰见他们,说我过年上你这来,他们让我给你带好。”见梁山跟王大爷喝完了,张红也端起酒盅,“张指导员我跟你喝一个,我们指导员知道我今天来特意让我跟他带好。”张卓明白她的意思,乐呵呵的跟她喝了。她这么一喝,刘干事和老秦找茬了,“这个马文山,光知道跟他战友问好,怎么也不给我们带好呢?”张红一听,知道自己惹事了,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往上冲了。她把自己的酒盅倒满端起来,“谁说没给你们带好,这不还没到你们吗。”说完跟刘干事老秦又喝了一个。梁山在一旁说:“不带欺负人的。老秦咱俩连干三个。”老秦说:“我可不跟你喝,我怕喝吐了。”梁山听老秦这么一说,傻了。心想他怎么知道的,王大爷不能说,那不是张红就是冯玉兰。仔细想想张红也不能说,一定是冯玉兰。他下地来到冯玉兰跟前,“师傅,我跟你喝一个。”有好几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都看着他们俩。梁山说:“冯玉兰是教我开拖拉机的师傅。”他跟冯玉兰碰了一下,然后小声的说:“是不是你告诉老秦的?”冯玉兰说:“我去团里开会遇见老秦,我是让他跟你好好谈谈。”梁山说:“你和张红都一样,怕我这点事别人不知道是吧?罚你一盅。”冯玉兰说:“行。我任罚。”说完真的干了一个。这时老段跟挨着他的张卓说:“你们连是不是要整党了?”张卓说:“是,二月份开始。”白凌云听见了他们说话,她跟王大爷说:“大爷,这次我跟我们指导员来,还有个任务,就是请你在我们连整党的时候,去给我们讲讲抗联斗争。”张卓也说:“我听梁山说了,你在4连整党时候讲了,我们也想安排这个教育。”老段说:“大爷,你去给他们讲讲吧。”刘干事和老秦也让他去。王大爷看大家都这么说,就痛快地答应了。见酒喝的差不多了,王大爷说:“今个我特别高兴,多少年我这没这么热闹过,这都是梁山给带来的。这孩子心眼好使,为人实诚,还有能耐。”他把酒盅端起来冲着大伙说:“这孩子还小,你们多帮助他,别瞎了这块材料。来,咱们为梁山干一个。”大家都把酒干了。这顿饭一直吃到下午两点多,老段最后说了一段特别有意义的话,他说:“这是七十年代的第一个春节,我看过的特别有意义。我不是说咱们在这吃了个全猪宴,我是说今天我们开了个好头。大家来给老英雄拜年,说明我们没有忘记先辈们的流血牺牲和艰苦斗争,是大家对先辈的尊敬。同时也是大家为自己壮行。我们祖国刚走过二十多年的历程,想想如果到了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到了二十一世纪,我们的祖国该多么灿烂辉煌。到那时虽然我们老了,但是我们一定会为我们今天的奋斗而骄傲!来,为我们跨入一个新的时代,为大爷健健康康再活三十年干杯!”在坐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高高举起手里的酒盅一饮而尽!王大爷是个性情中人,听到老段的这些话非常激动,非要再喝一会,老段和刘干事、老秦好不容易才劝住。大家都依依不舍地走了,都带着美好的憧憬走了,都带着豪情壮志走了。

  王大爷把大家送到院外,他特意先跟张卓和白凌云告别,又小声说着什么,然后又拉着王华和宋涛的手,告诉他们常来玩。他和刘干事、老秦道别后,来到梁山和张红身边,“没事你们俩就过来,大爷想你们。”说着老爷子眼泪就淌出来了,梁山忙安慰他,“大爷,你放心我能不来吗?一个月最少来一趟。”张红也说:“大爷,你把脏衣裳都给我留着,我过来给你洗。”人们都知道王大爷的心情,纷纷劝他。可是王大爷还是坚持要送走大家,没办法老段和冯玉兰把他搀回去,进屋再说说话。梁山把张红送上王华的拖拉机,“王华你喝酒了,慢点开。”王华给他开玩笑,“不放心,你亲自送去。”梁山说:“快走吧,吃了一肚子猪肉也堵不住你的嘴。”张红和王华跟大伙道了别,开车先走了。宋涛拉着从团里来的人回团部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梁山又上赵杰和宋大姐家串了个门,给他们拜了个晚年。回到连里他又到排里看看12连来的同志,然后回到连部。今天是白凌云值班,他们俩唠了一会磕,梁山拿起电话先给12连挂,给高明、贺红霞、何民、程超志拜年。他又给16连打电话,“喂,要16连。”过了一会阵铃了,他拿起电话,“喂,16连吗?”“喂,我是16连。你找谁?”梁山说:“我找岳洪涛。”岳洪涛刚好今天值班,“喂,哪位?”梁山说:“我是梁山。祝你春节好!”岳洪涛听出是梁山,“梁山,也祝你春节好!”梁山问:“忙什么呢?”岳洪涛说:“没什么事,今天我值班。”梁山问:“你回老连了吗?”岳洪涛说:“没有。准备明天回去。你去不去?”梁山说:“不去了。昨天刚上4连给老抗联拜年,再走该挨批评了。你见到马指导员给我带个好。”岳洪涛逗他,“还用我带好?早有人带了吧。”梁山知道岳洪涛说的是张红,“你小子别开玩笑了。”他马上把话题转到连队建设上来。“咱们可说好了的,你得把你们开荒奋斗的事好好跟我说说。”岳洪涛说:“你放心吧,我都有日记,你真要写小说,我把日记给你。”梁山说:“真的?”岳洪涛说:“咱俩,我能骗你吗?保证。”梁山说:“一言为定。”岳洪涛起誓发愿的保证,梁山才放心的撂下电话。白凌云问他:“什么事,这么上心?”梁山说:“不告诉你。”白凌云生气的说:“你不告诉我,我也能知道。”梁山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你还想找小特务啊,没门啦!”

  过完春节,就要忙活备耕了。连里召开党支部会议,研究连队春耕备耕的事。会议由张卓主持。先是副连长张景明说了说连里今年的春耕任务,又说了现在连里的情况,和存在的问题,还有需要团里解决的困难。连长刘海布置了几项工作。张卓说:“我看拖拉机修理的事,还是咱们连自己解决吧。”一听张卓说这话,张景明就急了。他和张卓原来在部队时是一个连的,俩人因为提干的事有很大的矛盾,这回团里把张卓调3连当指导员,他老不高兴了,就凭张卓的水平当个副职就不错了,还比他高,他心里不服气。“你这是说话哪,我看就是放屁。”张卓一听他骂人,也有点沉不住气了,“你小子说谁哪?”张景明说:“说谁?说你呗。”张卓说:“你再说一句?”张景明说:“我说你放屁怎么了?”张卓气的站起来要和他理论理论。他知道张景明对他到3连当指导员有意见,这是原来积累的矛盾。既然你捅破了,那咱们就好好说道说道。连长一看俩人要干起来,赶快制止。“你们俩干什么哪?过年吃多了撑的。”张卓也感到自己有点冲动,他坐下了。张景明一是觉得张卓说的是外行,二是觉得就是冲他来的,就是找别扭,所以他不依不饶。“你说自己解决,咱们连出链轨销子?”张卓说:“现在不是讲艰苦奋斗吗,换下来旧的就不能再用了?”张景明说:“换下来的哪有好的,你把都磨细了的换上,到地里一吃劲折了,链轨掉下来你去整呀?”张卓说:“我就不信换下来的没有好的?”张景明说:“不能说一根好的都没有。”他分管机务排,他知道换下来的销子都什么样,他怕张卓叫上劲真的上车库里查去。张卓得着理了,“能省一根是一根吗,种地,训练都要讲成本的。能省的钱一定要省。”连长说:“好啦,副连长你回去把能用的都挑出来,缺多少再上团里领。但是一定要保证时间,保证质量。”散会了,张景明气呼呼的先走了。刘海跟张卓说:“你怎么跟他干起来了?”张卓也憋着一肚子火,“你看见了,是他先骂我的。”刘海说:“他是不对,可你是书记,你得有点心胸。”刘海比张卓大五六岁,是老大哥,他得劝和。梁山在一旁做记录,前前后后都听到了,他隐隐约约听说指导员和副连长有矛盾,今天一看这么厉害。他说:“副连长就不该骂人,有事说事骂人算什么章程。”他替指导员打抱不平。张卓对他说:“你别掺和,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张卓把梁山撵走了。他不想让梁山也卷进他和张景明的矛盾是非中来。梁山也憋了一肚子气,他拿着钥匙上弹药库了。

  3月初,师里给团里配发了50000发子弹,连里派袁万达和两个战士去师部拉子弹。下午回来梁山查验清楚后入了库。这批子弹是战备弹,除了可以打猎,谁也不能动。但是师长规定可以拿野猪上师里换子弹。说来也巧,前两天2连说他们那发现一只黑瞎子,团长让狩猎队去看看。狩猎队的编制都在3连。老高是队长,他身材魁梧,当年部队大比武时,速投手榴弹100颗,最远的60多米,最近也在45米开外。其他三个人老张、老杨和小何都是大比武的神枪手。去年他们在7连就打死一只大黑瞎子,就是梁山他们在9连打死的小黑瞎子的妈妈。不过当时是夏天天又黑,他们打完就走了,等到秋天收苞米的时候才发现,那时死的黑瞎子已经烂没了。一大早四个人就来找梁山领弹药。梁山拿过来条子一看,是团长亲自批的,让给狩猎队100发53式7。62步骑枪子弹。梁山到弹药库打开一箱子弹,把里边的铁盒也打开,从里边拿出100发子弹交给老高。他们在弹药库里就一人25发的分了。然后就搭车上二连了。可是谁也没想到,这刚刚拉回来的子弹,第一次发出去,第一发子弹就出事了。

  下午两点多,连长接到团里的电话,说是狩猎队出事了。老高中枪了,人正从2连往回拉。团里领导和3连的干部都在团医院等着。等到2连的拖拉机把人拉回来,老高已经不行了。在团会议室,团长,政委,还有团里主要领导,还有赵杰,还有3连的干部,还有狩猎队的其他三个人,还有“663”的老高的战友,还有梁山。他们都在听狩猎队的小何讲述当时的情况。

  他们四个人,到了2连,了解一下情况。2连的同志说,有人在2连西边的小山上看见了黑瞎子,这个小山不大,也就不到200米高,方圆不到二里地。老高他们了解这个情况以后,就做了一下分工。老高体力好,从后边绕上去,其他三个人分左中右三个方向从山下往上搜索。整个山上没有几棵大树,都是一人多高的榛柴棵子。这边三个人慢慢仔细的往上搜,那边老高仗着身体好,一会功夫就绕到了山背后。等他上到山脊,没有什么发现,他就沿着上脊走。这时候中间的老张已经走到半山腰了,他在狩猎队除了老高就是他身体好,所以他比老杨和小何都走的快。老张端着枪正往上搜索,突然听到山脊上的榛柴棵子哗啦啦响,他顿时紧张起来,他往上一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在山脊山动弹,他抬手就是一枪,就听哎呀一声,那个黑影一下子倒下了。两边的老杨和小何听见有人叫唤,赶紧往山上跑,等小何跑到跟前一看,倒下的是老高。他抱起老高使劲呼喊,只听老高说了一声:“我想家乡。”就把头耷拉下去了。他们三个人轮换着把老高背到2连连部,弄了一台拖拉机把老高放上,小何告诉司机快点快,赶快上团部。一路上小何,老杨和老张一个劲地催司机快点快点,司机知道是在救人他是能开多快就开多快。可是从2连到团部30多里地,到了医院人已经不行了。

  团长又让老张讲了讲当时的情况,老张说,他因为心里已经有了这里有黑瞎子的概念,加上紧张,老高当时穿着一件黑棉袄,他又哈着腰,在榛柴棵子里走,就把老高当黑瞎子了,再加上下午的阳光晃眼睛,他连想都没想就打了一枪,结果一枪就把老高撂倒了。

  政委听了这些情况,和团长出去了。一会回来后,宣布四件事。一是让老张留在团保卫股,继续接受调查,小何和老杨也留下,二是通知老高的家属来团里处理后事。三是3连出面安排,准备老高的追悼会。四是宣布狩猎队解散。

  散会后,政委把3连的干部和梁山留下。政委问:“老高的战友和老乡谁跟他最好,找三五个参加到追悼会的组织工作。”张卓看了看刘海跟张景明说:“景明,你跟他是一个公社的,你找吧。”张景明同意了。政委又说:“这是个事故,你们当前最主要的任务是分两拨人,一伙是准备追悼会。要上加工厂打口好棺材,上小南山选个好地方,先把墓坑刨好。另一伙是陪同家属的。要找几个女同志,白凌云负责,要不行就把商店的宋大姐找来,千万要做好家属的工作,不能出事,不能给团里找麻烦。”张卓说:“政委这些事我们都可以做,可是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定的。”政委明白张卓说的意思,他说:“让政治处,后勤处和军务股都出人参加。当然我和团长也要出面。一定要把这件事处理好。”

  回到连里,连长指导员又把各排排长和司务长找来,开了个工作会。指导员跟大家通报了事情的大概情况,又提出了三点要求,第一要求全连召开班务会,加强安全教育。第二要求全连上下准备好追悼会,一定要开得隆重。第三要求全连以大局为重,以团结为重,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说,不利于团结的事不做,谁在老高的事上说三道四,捅出篓子谁负责。”连长把负责追悼会和安抚工作的人员确定下来,他负责追悼会这块,指导员负责家属安抚这块。张景明两边跑,即是连里的这两边的负责人,又是家属那边的代言人。梁山被分配到负责追悼会那个组。

  他和连长到加工厂去,请他们帮忙做一副棺材。俩人来到加工厂的办公室,连长和他们的厂长在商量做棺材的事,突然梁山听到厂长喊:“梁山!”梁山很自然的答应,“唉。”谁知道屋外边有一个女生也回应,“唉!”那个女生进屋后,连长刘海和加工厂厂长还有梁山都很吃惊。连长问那个女生:“你叫梁山?”厂长也问梁山:“你叫梁山?”两个梁山都答是。刘海对梁山说:“这回又有个梁山了?”梁山问那个女生:“你也叫梁山?”那个女生说:“啊。你也叫梁山哪?”梁山回答:“啊。真是太巧了。你是那的?”女梁山说:“佳木斯的。你呢?”梁山说:“我也是佳木斯的。我是一中的,你哪?”女梁山回答:“我是造纸中学的。”听他俩唠了半天,刘海打断了他们,“行了。你们以后有时间唠。咱们先办事吧。”厂长说:“这么巧,这可是缘分哪!”他对他们的梁山说:“你看看仓库里红松板还有多少?”女梁山出去上仓库了。厂长问连长:“怎么整的?老高死的太可惜了。”厂长也是“663”的,大家都知道老高。连长说:“误伤。2连那边说有黑瞎子,狩猎队就去了。老张小何他们三个在前边往山上搜,老高从后山往上搜,他体力好先山上了,这边老张走到半山腰,看见榛柴棵子里有黑影晃动,上去就是一枪,其实那是老高,一枪就把老高撂倒了。”厂长在那叹了口气,“唉!可惜了了。”女梁山回来告诉厂长,“厂长,仓里还有二十块大板。”厂长说:“知道了。你去木工班,把他们班长找来。”女梁山答应着出去了。厂长问刘海:“老刘,老高身高多少?”梁山抢着说:“一米八十。”刘海说:“他身高体胖的,你给他宽绰的打着。”厂长说:“放心吧。什么时候用?”刘海说:“这就不好说了。得等他家属来了以后才能定。你们先抓紧整出来吧。”这时女梁山把木工班班长找来了,厂长让他到仓库领红松,打一副棺材。又告诉了尺寸。刘海和班长握了握手,“辛苦,辛苦。谢谢啊!”临出门他又跟女梁山说:“上我们3连玩去。让梁山好好招待你。”女梁山点头答应了。

  回到连里,指导员,副连长,副指导员都在连部。刘海跟他们说:“棺材的事落实了。这边怎么样?”张卓说:“跟他们家联系上了。他们今天从辽宁走,明天到佳木斯,团里去两台小车去接。他们家来三个人,他媳妇他哥他姐还带着三岁的儿子。”刘海问:“那咱们得去人接呀。”张卓说:“团里政治处李副主任去,让咱们连再派一个人去。我的意思让景明去。”刘海说:“行。景明你就辛苦点,去佳木斯接接他们。”张景明没说什么,点头答应了。然后他就回家准备去了,因为车下午就走。大家又商量了半天老高的事,看看没什么大事了,就等家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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