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 夜泣之人

  云端脸露气愤之色,左手指着苗醉墨,愠道:“你使暗算!”

  场边众人立时有大半都站了起来,碧霞弟子均是面带怒色,对于用卑鄙手段暗算伤人这等行径,均感深恶痛绝。

  花祈音转头看向苗令天,双眼中尽是疑问神色,期盼他能给一个令人满意的回答。

  苗令天此刻也颇有尴尬,感到难以辩白,只是眼望台上,默不作声。

  苗醉墨一脸无辜神色,可怜兮兮地道:“云师兄,我哪里使暗算了?你可不要冤枉小妹啊。”说着双手举在面前连摇,也是有意澄清自己手中没有一物,而且扮相逼真,登时赢得了不少同情。

  云端双眉紧皱,他刚才从苗醉墨出手相帮,到收手回去,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右手始终没有异动,看不出有任何闪藏暗器迹象。他心下想到,莫非自己真的是被毒虫咬了不成?

  碧霞岛上气候温热,存活各类动物昆虫繁多。百虫洞里的毒虫,均是在岛上采集而来。平时大家起居饮食之际,都是非常小心,每人卧室中都撒了药水,已驱毒虫。现在若说是被毒虫咬了,还并非是不可信之事。

  他左手卷起右臂衣袖,只见臂弯处有个微小的红点,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异状,心想中的这毒好像只是麻药之类,不是什么危及性命的剧毒。但在他记忆当中,却是想不起,有哪种虫子含有麻药毒性。

  苗醉墨仍是假装哭相,怯怯地道:“云师兄,你不要紧吧,不然这场我们就不要比了。”

  王进早看出是她使了手段,与在乌鸡岭点自己穴道是如出一辙,见到她演技高超,心下暗自好笑。

  云端想到在没弄清真相之前,不能乱加指责,万一真的不是对方施为,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洒脱一笑,道:“对不起师妹,好像是毒虫咬了,一场误会,望师妹恕罪。”

  众人听了此话,心下这才释然,均都落座。花祈音脸上神色也缓和下来,将目光转到台上。

  苗令天强忍笑意,心想女儿果然厉害,使出手段居然能骗过碧霞派的掌门大弟子。

  苗醉墨立时脸上笑靥如花,嘻嘻笑道:“刚才师兄那么说话,都要吓死我了。云师兄你现在还能再打吗?”

  云端心想比武规则中言明,胜者不能轮换休息,违反规矩,那便是输了。他左手拾起长剑,笑道:“右手用不上力道,只能用左手接一下师妹高招,情势所迫,实非有意不敬,还望师妹海涵。”

  苗醉墨甜甜笑道:“没关系,小妹哪里来的高招,师兄其实不用剑,一根手指就能打败我了。”

  云端见到这个少女言语可人,不由心生好感,心下倒有几分不信是她暗算自己。当下道:“师妹说笑了,动手吧。”

  苗醉墨拔出长剑,右手腕轻轻一抖,剑尖闪出数朵梅花光影,她轻轻一笑,道:“那小妹就不客气了。”说着长剑一振,又浮起一朵梅花,向对方左肩刺去。

  云端脸上微微变色,没想到这个少女竟也会使梅影剑法,看来的确是虎父无犬女,倒不可小视了。他左手使剑本来就不习惯,对方偏偏又是攻的左侧,反手格挡更加不易。勉强格开这剑,才欲进击,他忽而眉头一皱,左臂微微颤抖一下,似是也被毒虫咬了,长剑停在半空,没有刺出去。

  苗醉墨脸上闪过一丝不解之色,随即手上毫不停缓,连出数剑,一阵急攻,全是攻向对方左侧。

  云端虽然左手剑不太顺手,但力道却是不小,仗此也能将她逼退,或者能打飞她手上长剑。可是现在他竟然左臂挥动略有滞涩,也不敢用力去格挡对方来剑。

  这下场中情势变得极其微妙,云端左手似乎也有问题,只守不攻,而脚法灵活,内力悠长。苗醉墨将梅影剑法使的倒也出神入化,变幻万方,但始终打不破对方坚守壁垒,苦苦狂攻猛击,均是无功而返。

  一时间二人形成对峙之势,谁想胜谁也是不易。

  众人先前以为,苗醉墨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就是会使梅影剑法,但内力浅弱,步法虚浮,不足以对云端形成威胁。而云端左手使剑,只要剑上发出力道,不难打败对方。谁也没有想到,云端会出现这种情形。

  王进看着台上二人,尤其是云端左臂不灵活,让他难以索解。云端若是中毒波及左臂,有点不像,除了两条手臂,身体其它部位丝毫不受影响,又没发现苗醉墨对云端左臂下手。他望着云端的身影,越看越觉得有些熟悉。他脑中不断闪现着一段段的回忆,极力搜索着这个身影。

  他猛地一拍脑袋,心中叫道:“是他!”

  这番举动登时引来不少目光,均是诧异之中夹杂了厌烦。

  王进感到自己失态,不好意思的向众人勉强一笑,然后转过了头,望向台上。他盯着云端,心下想道:“前天晚上被我用石头打伤左臂的人,就是他了。武功、身材、左臂有伤,这些状貌,绝不会错。那他深更半夜,为什么会出现在玄冰洞?”

  想到这里,不由回头看了一眼,立在后面的玉灵烟,此时她正聚精会神地望着台上二人相斗。玉灵烟似是眼角余光,扫视到了他的转头,低下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王进由于脑子里想着事情,对于她的瞪视视若无睹,立时引来玉灵烟的白眼。

  王进心里一直在围绕着一件事,那就是玉灵烟的母亲。他前天夜里,听到玄冰洞中,微有泣声传来,说明这个人与玉白风有着密切的关系,而这个人就是云端。他们年纪相仿,又是同门,两情相悦,一拍即合,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碧霞派的门规是不能擅自结交门派以外的人,又没禁止本门弟子......

  ,玉白风又为什么不敢坦诚所言呢?

  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道:“也许云端并不是她的相好,只是朋友,彼此之间感情深厚,惧于花祈音威势,白天不敢去玄冰洞,只好晚上去看看老友,这也合情合理,没什么说不通的。”

  正在此刻,台上情势有所变化。只见云端左臂再也抬不起来,无法挥剑格挡,只是凭借脚下移动,躲避来招。

  苗醉墨不由精神大振,手上长剑疾舞,迫得云端不住左闪右躲。苗醉墨剑势再变,将对方身体两侧封住,使得云端只能后退。她使出梅影剑法最后一招“连环十三坞”,一口气刺出十余剑之多,剑势迅疾,逼得云端向后退出十余步。

  她刺到最后一剑,竟是将剑尖停在云端胸口前,凝住不发,嘻嘻笑道:“云师兄,多谢承认!”

  云端一怔,自己还未落下擂台,怎么她的口吻倒像是胜了?正在愕然之际,就见苗醉墨一招“梅雪争春”,剑影中梅花在身周漂浮闪现,将他全身卷入其中。

  他识得此招厉害,躲闪不易,但也无力格挡,只得又向后退出一步。岂料一脚踏空,向台下坠落。原来刚才他已被对方连环十三剑,给逼退到了台边,苗醉墨又故意出言引开他的注意力,突然发招,将他逼下擂台。

  云端将到地下,蓦地身形在半空中一侧,双足稳稳落地。他虽是败下台来,却败的并不难堪。他脸有微惭,向花祈音望去,此时她正看了过来,目光中颇有嘉奖之意。

  他心下一松,抬头望向台上,正色道:“云端学艺未精,输得心服口服。”说完走回自己座位坐下。他输了这场比赛,大家有目共睹,肯定是苗醉墨做了手脚,使云端双臂不能发力。而他输了却是没有丝毫埋怨,显得心胸宽广,光明磊落,令白马教和天衣帮众人不禁为之心折。

  苗醉墨得意的站在台上,满脸春风般的笑容,看到王进时,竟是向他眨了眨眼睛。

  王进才欲做个鬼脸,蓦地感到背上一痛,知道肯定是遭了玉灵烟的暗算。他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段挺君见又轮到己方出场,并不开口,只是向他带来几人使个眼色,其中马上有一人站起,走上擂台。

  那人身高马大,甚为壮实,满脸虬髯,环眼暴睁,立在台上浑身散发着一股强劲的煞气。苗醉墨站在他身前,竟是矮了不到一半,伸手倒是能触及他的头顶。那人瓮声瓮气道:“在下姓马,排行老六,人称马六。”

  苗醉墨看到他那高大威势,眉头深深皱起,才欲说话,就见一个绿衫女弟子,飞快从场外奔进,来到花祈音面前,神情紧张。

  只听那女弟子道:“禀掌门,岸边发现了一个少女,是从海水中漂流而来,此刻已是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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