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天道杀剑（二）
“在炼精化气阶段所能学习的剑技，大致分成三个等级。最次的，便是只用内气发动；高一点的，使用剑意加持内气，再以内气发动。这两种方式，都有明显的的缺陷，最致命的在于，发动速度缓慢，即便是经过长期练习，对内气和剑意的控制得心应手，还是要有一个明显的蓄力过程，在瞬息万变的战斗中，效用大打折扣。而第三种，也就是世间所有高等剑技的发动方式。这种东西，是各个门派剑技方面的核心和真传。具体过程在于，它将剑技所需要的内气运行，剑意驱动，实现以特殊的方式铭刻在剑意之上，在需要的时候，直接触动已经刻好的铭文，于是剑意和内气就会自行运作，外表看不出来发动的迹象，也不影响正常的战斗，一旦运作完成，可以瞬间发出，打对手一个猝不及防。而且，因为是铭文发动，只要铭文镌刻得当，不出疏漏，理论上，剑意和内气运行的复杂程度是没有上限的，最极端的情况之下，可以运作全身内气在一招之中完全爆发。是越级杀敌，咸鱼翻身的绝大底牌。”
李陵顿时来了兴趣，问道：“那么，要怎样才能学得会呢？”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第三种方式既然如此优秀，为何世间剑技还是以一二种最多呢？原因在于，第三种方式需要前提条件。以铸剑峰的庚金剑气为例，为了学好这门绝技，首先需要有足够的铸剑基础，在铸剑过程中，感悟长剑成型的过程，与长剑自身所带的剑气形成共鸣，而后引剑气入体，在剑意上，以意志为刀笔，以剑气为汁墨，隽刻铭文，直至功成。这当中，最核心的技术，一在于感悟剑气，二在于引气入体，都需要极其复杂的秘术配合，一般而言，很难外传。”
“有危险吗？”
“其实没有太多危险，这种方法镌刻的铭文，简单粗暴，一气呵成。成功率很高，当然，要是不慎失败了，剑气失控，后果就比较严重了。”
“那我们天道杀剑呢？也要有类似的过程？”
“我们天道杀剑，不需要任何材料或者秘术配合，难点在于，铭文……太特么难了。”
“哈？”
“天道杀剑，起源与天道峰祖师。他幼年之时，有幸见识到河图的残片。而在武功大成之后，又亲手宰杀过具有预言神通的妖兽，解剖和研究其中详情。最终，他凭此两样机缘，创造出了赫赫有名的天道杀剑。对他来讲，自从他幼年见识过河图残片，运算就仿佛成了本能，再怎么复杂离奇的铭文，他都能推算出前因后果，结合自身的灵魂状况，重新构建成符合自身的铭文。但是，天道杀剑铭文太多了，太复杂了。他之后的弟子，没有他那种仿佛作弊一般的运算能力，就很难将天道杀剑推演完整，也就无法依据自身状况镌刻成功。在那以后，一代又一代弟子发奋努力，希望能找出一条道路，能够使普通人也能理解和推演天道杀剑的铭文。但是，尽管他们的努力有些成效，却最终未能改变天道杀剑难度爆表的现实。弟子们等不下去了，后来者也等不下去了。于是天道峰人越来越少，等到那些做出努力的人也等不下去的时候，天道峰的没落，也就不可避免了。”
说到这里，余禹余似乎有些唏嘘。
“至于现在天道峰弟子们所学的天道杀剑，则是用内气和剑意直接释放的。由于天道杀剑本身的复杂性，这种阉割版的天道杀剑，成功率不高，释放的准备时间过久，以至于战斗时要其他人掩护，专心致志准备好剑技之后，再上前释放，简直成了笑话。”
“所以说，要学天道杀剑，首先要学的，就是它的铭文？”
余禹余点点头：“你要先理解这些铭文的构成，然后才能根据自身的不同状况，重新构建出自己天道杀剑铭文。理解越透彻，构建就越简单。可惜的是，这需要极端高深的推算能力，以至于天道峰后来成了推演之道的代名词，山上的人都被当成神棍了。”
“师兄也是打算以推演之道入门，先解析清楚天道杀剑的铭文，然后再更进一步，练成完整无缺的天道杀剑？”
余禹余长叹一口气：“是啊，我是有此志向，奈何啊，奈何这山上没有志同道合的同伴，全是打算走‘捷径’的庸碌之辈。我之所以对他们怨气深重，原因就在于此。没有人讨论，我自己一人，很难发现自己的错误和疏漏，往往一个小错误导致后续工作全都白费，偏偏那个小错误自己很难察觉啊。”
“好在，还有你。虽然我只能在这山上呆一年时间了，但是有你相助，我应该还是能真正有所收获吧。你且稍等，我这就将天道杀剑的铭文图谱给你取来。”
余禹余在传道殿的高台之上翻出一个箱子，而后颇有些吃力的将它搬到李陵身前：“这些都是天道杀剑的简谱，要全部学会吃透，才能练成真正的天道杀剑。”
看着眼前满满一箱子书册，卷轴，李陵不由得眼睛发直：“全都要学？”
余禹余笑道：“当然都要学，说起来，你看似是有些推演基础的，你可以尝试着看看，万一无师自通呢？”
李陵也不客气，径直抽出一张卷轴，打开一看，就被那复杂离奇的线条晃瞎了眼。他一张张抽出卷轴，发现全是这种意义不明的鬼画符一样的东西。而一旁的书册，貌似是一一对应的解释那些卷轴。
“那些卷轴，是祖师流传下来的，上面有数字标明顺序，总共有三百六十五张。但是祖师本身似乎不善言辞，他为此做了很多注释，写了很多文字，最后却自己毁掉了，只留下一句：‘天道高远，非言语所能言尽’至于这些书籍，是后辈们的一些心得体悟，已经各自的理解和解读。”
李陵拿起一本无题的书籍，随后翻看。这书籍行文流畅，字迹清晰。但是看了半天，却就是不知道到底写了什么，似乎很有道理，又似乎什么都没写。
“你看的那本，是祖师之后第七个练成天道杀剑的弟子。每一个练成过天道杀剑的人，都曾经留下类似的著作。全是一个调调，全是心中有想法，有东西，就是表达不出来，怎么写似乎都不对，最终留下来的，就都是这些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东西。”
李陵放下书本，又抓起一张卷轴仔细观看。卷轴上满是杂乱无章的线条，有直线，曲线，斜线——不对，剑意可不是一个平面，要镌刻于剑意之上的东西，当然也不会是平面图案。这些乱七八糟的图形，应当是空间透图直接印在一张纸上。这个世界看来是没有真正的空间制图学，也没有像样的解析几何。这些复杂的图案，在后人眼中，自然是意义不明的鬼画符。而那位祖师倒是知道这些图案的真面目，可是他没有制图手段，没有数学工具，想说却说不出来！
想到这里，李陵顿时精神一振——看来，这困扰天道峰数千年的难题，就要被我攻克了吗？但是，看到这没有任何标注的多达数百卷的卷轴，李陵顿时又很是沮丧：“想不到我都活到下辈子了，居然还是躲不掉这可恶的数学题！”
眼看李陵表情变幻不定，余禹余有些期待地问道：“怎么了？师弟可曾看出门道？”
李陵点点头：“这些图案，描绘的是立体的形象，像是一个世纪物品的画像，有远有近，分出不同的层次。”
余禹余说道：“这一点，历任前辈都是肯定了的，你第一次接触就能想到这一点，比我强的多了。然后呢？就这些？”
“当然不止，我们看一个物体的时候，只从一面，能够得到真实完整的印象吗？有个东西我们从一面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圆，但是我们不看他的其他面，谁知道它是一个车轮，一个石碾，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呢？所以，这些图案，应该是有好几张图案表示铭文的同一个部位。”
余禹余这次真的有些惊讶了：“关于这一点，历任前辈也是确认无误的……”
“所以，现在的关键，就是找出哪些图案相互关联，拼凑出完整的铭文组成部分，最终做出完整的铭文形象。到这一步，才能谈得上理解和重建。”
余禹余郑重说道：“关键在于，怎么找？怎么构建？”
李陵愕然道：“不是有修炼成功的吗？他们也不知道哪些图案有关联？”
余禹余苦笑道：“这就是关键，修成的全是不可复制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修成的。他们留下的话语，居然也往往相互冲突。只能归结于奇遇或者先天的天道天赋了。”
李陵想了想，郑重地对余禹余说道：“我有一门家传绝技，可以尝试着还原这些图案的真面目，只是，可能耗时长久，而且……”
余禹余却已经跳了起来：“当真？！师弟既然有此本领，却不藏私，肯说与师兄知道。这真是天大的恩情，若真能成功，为兄甘愿当……”
“你我系出同门，就不要如此作态了。此事工程浩大，还需师兄多多相助呢。互相帮助而已，怎能扯到报恩上面？”
余禹余见他言辞恳切，也不矫情，直说定当全力以赴。
“现在，我要寻找工具了。嗯，有圆规和直尺吗？就是画圆的那东西，还有测量长度的东西，对对，就是那个。想不到真有啊。”
看到余禹余从角落里搬出一个工具箱，居然真有简易的圆规和看起来还算制作精良的尺子，李陵也是干劲十足。拖着他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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