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章 断症施治(二合一章节,求月票)

  啊要进来怪,出去去安家小姐那已然显堪,却仍自尖厉刺耳的叫声,让刚刚走近前来的李子秋也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小姐,我是王嬷嬷啊”,那个端着食水的老妈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也不知是当进还是当退,却是已经急得泪水只在眼眶里打转,一叠声地说着:“我是打小就一直陪在你身边的王嬷嬷啊,我……我昨天还给你喂过饭啊……”

  “出去出去安家小姐似乎已然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声音益发尖锐了起来,却是已然带着哭音:“妖怪要把淇儿带走了,爹爹救我爹爹快来救淇儿啊

  “算了,王嬷嬷,你先出来吧”,一直守在房门之外安仲明轻轻地叹了口气,沉沉地说了一句:“莫要惊吓了淇儿。”

  安家小姐现在一时一刻也不愿在黑暗中多呆,所以现在整个安府之中的绝大部份地方,也都放满了烛台,在她居住的这房间附近,甚至还燃起了几支巨大的火把,映得半片天空亮如白昼。

  李子秋在这光明灭之间,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安仲明,自他来到这大隋年间的时代,屈指算来,也已经有了六年有余的光景,自他开始了解身周的这个环境开始,安家家主安仲明的声名,就几乎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存在,在西林寺门前,他们也曾有过一段因缘际遇但也直到今时今日才真正有机会看清楚这位安家当代阀主的样貌。

  这位安家当代阀主高鼻目,一双眸子隐泛淡蓝色彩,倒确实与李子秋印象之中后世的新疆维族人颇为类近,虽然安家已然归服王化,甚至隐隐成为中原王朝的一大屏藩,然则现下安仲明却仍自是穿着一身胡人的衣衫,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虽然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但给人的感觉仍自尤如一只蛰伏着的猛兽一般,似乎充满了随时都可以暴起伤人的活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那王嬷嬷依言退出房来已经是不断地抹着眼泪:“昨天还能给她喂饭喂药的,怎么今天就这样了呢……”

  “没道理,这没道理啊”,站安仲明旁边的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缓缓摇头眉头深锁,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孟某那一剂镇心理气汤分明可以调和脏腑理心气,就算不能治本,好歹也应该能让安小姐安定下几分来,怎么现在反倒是益演益烈的样子?”

  “镇理气汤药性平和,寻常用用也就罢了,安小姐已经如此模样了用镇心理气汤如何能够得力”,站在李子秋旁边的叶天青却是冷冷开口:“孟郎中是药王弟子什么不在少商、风府、神庭三处取针。”

  那孟诜自李子秋进来之后。一直低头苦思于李子秋一行人地到来几似不知不闻。现在被叶天青这一说是霍然眼前一亮。不过旋即微微摇头:“不对。不对

  “这三处以圆针。施寸力。必有奇效”。天青原本就心情拂郁难宣。被孟诜这一说。更是两眼一瞪:“有什么不对

  “此法孟某原也想过。只是少商、风府也就罢了”。孟诜还是摇着头。缓缓说道:“在神庭一处用针。却是以激发气血运行而得收效。眼下安小姐气虚体弱。只恐承受不得。难免会有饮鸠止渴之忧。”

  “医者用针。尤如沙场搏奕。若有某家施治。自当把握分寸力度”。叶天青微微一愣。知道又是自己思虑不周。只是他自恃医术。却是不肯认输。对孟诜说道:“似你这般畏首畏尾。又能如何成事?

  李子秋却没有理会他们两个。只是来到窗前。向着房中看去。在这亮如白昼地光影下面。房间里地情状却是一览无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安家小姐病症地缘故。这房间里地东西可以说是简陋到了极处。除了一榻一几之外。全无其余陈设。完全不似一个女子闺房地模样。而安家小姐就躺在榻上。看身段应该不过是十一、二岁地小女孩模样。只是瘦弱地身体之上。除了眼睛与嘴之外。却是全身都密密麻麻地裹在一层白布里面。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说不出地怪异。在王嬷嬷退出来之后。那安家小姐似乎也恢复了平静。从李子秋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可以看着她正拼命瞪大着一双眼睛。紧紧要盯着屋顶。不敢稍眨。虽然静静地躺在那里。但却完全可以看得出来她正处于一种极度紧张地全身紧绷状态。

  “孟神医,这位先生”,安仲明听得他们两个的讨论,却也是神色微动,出言打断了他们的争吵:“如何医疗还可以细细斟酌,看可否有个妥贴的办法,只是现今淇儿已然是数日不眠,又已有一日一夜粒米未进,若在如此下去,只怕精神体力之上再难以支撑,未知二位先生可有什么良方可解眼前之急么?

  他女儿的病症也已经有这么多年的时间,前后也曾请过许多当世名医多方诊治,却也知道她女儿的病事实上并算不得什么恶疾,虽然已经使得他的淇儿痛苦不堪,但原本却应该是不会致命,只不料这些时日来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益演益烈,非但白天黑夜都是吵闹得难以入眠,更是渐渐连人也不认识了,不管是谁,只要一踏入房间,都会招致她极大的反应,以至于根本就难以进食,长此下去,只怕铁打的人,也是难免要支撑不住。

  “食水不进倒还容易,每餐取玄参丹三粒,以生脉引一剂送服,当可保得……”叶天青昂然开口,只是眼神扫过那王嬷嬷手上兀自托着的食盘是不由得顿了一下。

  以他的眼力当然一打眼之间就可以看得出来那食盘上面摆着的,除了食水之外,分明就是他开列的这两样药物,一般无二。

  “这位先生所见,与孟某略同”,孟诜倒是个只知醉心医术的厚道人,丝毫不以叶天青方才的言语为忤,只是轻轻一叹道:“只是现在连王嬷嬷都进不得安小姐的房去,只怕再无人能把这药物送到安小姐的嘴边,为之奈何?”

  “这安府上下”天青也皱起了眉头,一涉及到治病之事,他倒也认真了起来:“就再没有与安小姐之间,比王嬷嬷更为亲近一点么?”

  “只怕是没有了”仲明缓缓摇头,

  笑:“淇儿的娘亲死得早自小就是由王嬷嬷随伺在嬷嬷呆在一起的时间,只怕还要比老夫更长一些,昨天王嬷嬷还能哄得她喝下药去,却没想到今天她却是连王嬷嬷也认不出来了,这真是……”

  “不对啊叶天青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由得眼神一亮,看向安仲明:“阀主是安小姐的生父与安小姐亲近,又有谁能超得过阀主呢?

  “淇儿”仲明也不多言,只是站在门口向着房间里的女儿说了一声:“你也累了,还是闭上眼睛睡一觉吧,你都好几天没睡觉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不行,淇儿一睡,那妖怪就会偷偷跑到淇儿梦里来,要把淇儿带走”,那小女孩与这位安家阀主之间,倒还确实是有问有答,还应了一句:“爹爹放心,淇儿不累。”

  “那爹爹进去,喂你吃点东西,喝一碗药好不好?”安仲明柔声地哄着:“你都这么长时间没吃……”

  “不要爹不要话还没说完,那安家小姐却又已经叫了出来,声音里已然带出了哭腔:“爹爹不守在门口,那妖怪就会跑进来了,淇儿怕,爹爹千万不要离开门口,淇儿怕……”

  “好了好了”,安仲明长长地了一口气,摇头说道:“莫怕莫怕,爹爹不离开就是了

  他向着叶天摊了摊手,高大的身形,一时都依稀有些拘搂。

  为了这个宝贝女儿,他是费尽了心思,叶天青所说的可能,他们当然也全都考虑过了,只是他守在门口之时,那安家小姐倒能与他有问有答,还算清楚,但如果一旦试图进入房间,那安小姐却也就会开始激烈哭闹,说妖怪也跟在他身后一起进来,到时非但说进食服药,就是想让她安定下来,都要花费好大的一番功夫。

  “那为今之计”,叶天青沉吟了半晌,却是忽然开口说了一句:“也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

  “老夫闻其详

  孟诜与安仲明都是登时精神大,几乎同时开口应了一声,眼巴巴地望着叶天青,等着他的下文。

  “呆会强行进去后,先在玉枕用针,让安小姐昏睡过去”,叶天青看着他们两人的注目,也不由得油然自得,开声说道:“然后某家可以在大迎、承满处用针,让安小姐哪怕是昏睡之中,也可以吞得进食物,如此一来,虽然对……”

  “怎么?”他话说到一半,看着孟诜与安仲明脸上的神色变幻,也是渐渐明白了什么,不由得越说越是犹豫,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个法子难道也用过了?

  “半个多月前,安小姐开始不肯进食服药,王嬷嬷她们虽然轮番上阵,也是越来越难哄得大小姐开口”,孟诜苦笑着解释道:“于是孟某就擅作主张,以此针法相助安小姐进食服药。”

  “开始的时候,倒是百试百应,只是到得后来,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却又有了变化”,孟诜似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摇着头说道:“到得后来,以此针法,固然可以让安小姐吞得下东西,但最多不过片刻光景,哪怕安小姐正在昏睡之中,也都会把所有吃进去的东西全然呕吐出来,涓滴不剩,只不过是徒然伤身罢了,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叶天青不由得皱起眉头,追问了一句。

  “更何况到得近三天来怕是针探玉枕已经再无法让安小姐昏睡过去”,孟诜朝着叶天青苦笑着摆了摆手:“若非如此,孟某又岂会坐视安小姐数日数夜,如此睁眼不眠,以致更形虚弱。”

  叶天青低头凝思,一时之间默然无语。

  他在知晓孟诜被延请入安府的消息之后,便自昼夜兼程,赶来安家,本就是怀着施展一身医术,力压孟诜这位孙思邈传人的心思得此处看到安家悬榜告示,更是觉得此榜简直正是为他扬名而设,只盼就此替蜀中叶氏这医家正传一振声名,却不料此时他可以说是把原先设想的压箱底的功夫几乎全搬了出来发现孟诜早就已经做到了他的头里,而对于安家小姐的病症还自是束手无策。

  若换在被李子秋挫磨之前,他或许还会觉得是孟诜修为未至,针法不精,但经过那一役之后,他的骄狂之气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收敛了不少,仅凭他与孟诜这一番对答可以知道孟诜一身医术确有独到之处,在这寻常针法的施用上面来也是绝计不会出错。

  慌惚之疾虽然医书之上历有所载,然则发展到安家小姐这般境地的实在是闻所未闻,就算是叶氏原本引以为傲的寻出的第十四鬼穴在这样的病症面前,似乎也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安某心系小女,一时情切,倒是有失礼数了”,安仲明却是向叶天青微微拱手:“还未请教这位先生高姓大名。”

  安仲明这些年来延请名医高士,眼下所见的当世名医也不知凡几,但若论实艺业,却还是以眼前的孟诜为最,自孟诜入府以来,虽然安小姐的病症也不能说就有起色,但至少他不如其他那些名医高士一般几乎完全找不着应对之方,尤其是这半个多月来,安家小姐病症益发严重,几近不眠不休,不饮不食,若没有孟诜以种种方法替安小姐进食续命,只怕这安小姐早撑不到现在就已经香消玉殒了。

  眼下这叶天青虽说也没能找出什么能解决眼前困局的方法,然而方才他提出来的几则医案,却都自是与孟诜不谋而合,在这仓促之间能有如此想法,可见其医术修为,似乎也足于与孟诜相提并论,当日安仲明为延请孟诜,除却搬出无数珍稀药物与炼丹的材料之外,也是迂尊降贵,多番相请,现下叶天青既然当得起他如此评价,那礼贤下士一番,自然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毕竟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有这么一个杏林国手与孟诜相互发明,说不定真能讨论出什么行之有效的方法来也说不定。

  “某家不过神师座下一介下人仆役”,叶天青原本张口欲答,却是猛然想起了什么,看了李子秋一眼,只是一声轻叹:“现下无名无姓。”

  他愿赌服输,却是不愿以叶氏传人的身份拜入李子秋座下,在

  门之外早已破家出门,这一句话说得萧索无比。

  安仲明目中精芒蓦然一闪,却是凝在了李子秋的身上。

  自数年之前的那个晚上开始,西林寺那悬而未决的机缘,一直就是他心底里头最大的希望所在,哪怕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不曾有任何的消息,哪怕他也曾经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渐渐地凉了下去,但是在他的淇儿的病症发展到了如此地步的时候,在当世名医都已经相顾摇头束手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心里对那份虚无飘缈的机缘,居然还是有着如此无可遏抑的渴盼。

  是以在张管事把那张字条亮在他面前的时候,如若不是实在离不开这房门前面,他几乎就想要直接施展身法冲出府去的,只不过在见着张管事替他迎来的人,竟是李子秋如此打扮、如此年纪的少年的时候,却也还不由得自是愣了片刻。在这么多年的期盼之中,在他的心底里头,已经无数次地畅想过西林寺前来的高僧大德会是如何的庄严法相,与出现在他眼前的李子秋,在形象上面确实是有着太大的差距。

  刚刚时间紧急,张书福在这位阀主面前更是大气也不敢多喘上一个,自然也不会有人来得及把李子秋在安府门前的种种事迹告知安仲明,方才安仲明还将叶天青当成是自荐而来的奇人一员叶天青也显示了足够引起他重视的本领则现今却才听说如此杏林国手,竟不过就是眼前这个少年神师的仆役,倒着实让安仲明大为讶异。

  安仲明身为安当世阀主,眼力自有独到之处,自然不会因为李子秋的形貌而对他有所轻视,事实上无论李子秋的沉凝气度,又或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长孙夫人那气质风华,也都已然足以让阅人无数的安仲明也颇为赞叹。他刚刚之所以未曾问计于李子秋,只不过是因为李子秋一直都在凝视观望着房间之内的情况,那副全神投入的模样是让安仲明根本不敢上前打扰罢了。

  只是现在叶天青的话,却加让他对于李子秋这个带来了渴盼已久的机缘的神师,充满了无穷的期待,一时之间目光炯炯只等着李子秋开口说话。

  “想,厌食满恐惧……”李子秋的眼神虽然在注意着房间之中床榻之上那个女孩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但也自是把安仲明他们的对话都听在了耳朵里面,沉吟良久,这才缓缓地转过了身来。

  “神师”,安仲明望着李子,急切地问了一句:“可有什么发现么?”

  “我有一法或可暂解安家小姐眼前的困境”,李子秋看向安仲明淡开口,神情肃然:“只是还需要阀主答应我一个条件。”

  孟诜与叶天青听得此语不由得抬起了头来,紧紧地盯着李子秋。关于安家小姐的病症们已然搜肠括肚,却是全无应对之方,听得李子秋此话一出,都自是极为关切。

  长孙夫人心头一动,想到一个可,不由得呼吸急促了起来。

  “不知是何条件”,反倒安仲明目光一闪,却只是缓缓答道:“还请神师示下

  李子秋也不由得暗赞了一声,这安仲明哪怕在如此情形之下,也是完全不曾乱了分寸,丝毫没有大包大揽的意料,仍自把持得住谋定而后动,着实不愧是安家阀主,当世~雄人物。李子秋有绝对的把握可以知道,若是其在这个时候近乎要挟地提出要安家出兵才肯疗治安家小姐的说法,安仲明反倒必然不会就此低头答应。以长孙夫人的识见,原本也不应当看不出这一点,只是她现下心悬胡骑南来之事,未免关心则乱罢了。

  “某家施治,自有巧妙,却与旁人不同”,不过李子秋原本心中所想的,就不是这事情,他微微一,向着安仲明说道:“某家只是想让阀主答应,无论呆会房中出现何种情况,还请阀主保证安家上下,都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前来过问插手。”

  “哦?”安仲明似是也没有料到李子秋所提出来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个条件,微微地愣了一下,却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神师要进去?神师能进去?”

  早在半个多月前,能进得了安家小姐房中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她从小看熟了的人罢了,其余的哪怕就是孟诜这个已经为她诊治过许久,也算得上是熟人的郎中,每次只要一踏入安小姐的房内,都必然招来极为凄厉的哭号,以至于这些时日来的用针用药,几乎就都是要在先使安小姐昏睡的情形之下才能进行,而在这几天来连用针都不能再让安家小姐昏睡过去的情况下面,所有的治疗也就几乎完全地停顿住了。

  至于强烈的催睡镇定类药品,以孟诜及叶天青的医术,倒也不是配不出来,只是这种强行催睡的药剂,难免干扰体内血气运行之常规,绝非医道之正途,哪怕寻常壮汉服此一剂药,醒来之后都难免数日之内手足酸软,更遑论安家小姐原本已然气虚体弱,更是根本用不得这等霸道的药物。

  以现下李子秋这么一个生面孔,无论是安仲明又或是孟诜,都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办法能够进到房间之内替安家小姐施治,倒是叶天青与长孙夫人,倒是隐隐觉得李子秋大概真的能有这个本事。

  在这火光掩映之中,李子秋却只是淡淡一笑,负手不语。

  “好,安某答应”,哪怕安仲明的心中,都难免有了几分患得患失之感,他看着李子秋,缓缓说道:“在神师施治过程中,哪怕这凉州之地地覆天翻,安某也可以保证,绝不会让任何人打扰神师分毫。”

  “谢过阀主”,李子秋向安仲明略略拱手,却是说道:“不过某家希望所说的任何人里面,也包括阀主在内。”

  安仲明微微沉吟半晌,这才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老规矩吧,今天若是月票能达到288这个吉利数字,可争就爆发加更一章,各位书友们大能支持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div>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